作者:梳云一坠
想到当时的话,乌梦榆只觉气闷:“我真是永远不能理解他在想什么。”
她站起身,清了清身上的灰,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蓬莱岛倒没什么特别的,只有树特别高,在这黑夜里连叶子也影影绰绰的。
乌梦榆脚步一顿,冲着一处枝桠使了个小戏法,一时间风只将那处枝桠吹得摇摇晃晃,落了许多叶子来。
她脸上不自觉带上了笑容,喊道:“徐知行,你在这里睡觉干嘛呀?”
徐知行从树上探出个脑袋来,瞧起来是一副刚醒的模样,施施然从树上跳下来,嘴里还叼了枚叶子,他也笑了笑:“这不是,今天第一轮比试输了吗,被我爹好一顿念叨,得找处清净地方躲一躲。”
乌梦榆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我今天轮空了,不过明天也要对阵了,我感觉要输。”
尤其她今日在审判台上同幻海长老呛声,明日输了免不得要被嘲讽一番。
徐知行:“你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吗?”
乌梦榆摇摇头,同徐知行并肩走在铺满树叶的路上,道:“不认识,是个蓬莱的修士,叫晏什么,好烦呀,偏偏是蓬莱的人,我可真不想输。”
徐知行笑:“放宽心吧,都是黄级组的,谁也不比谁差。”
说到这里,他又叹口气,“毕竟乌前辈又不像我爹那样,也不会骂你。”
“那倒是,”乌梦榆点点头,想起来十方派那位不苟言笑的徐前辈,“以前仙法会的时候,我唯一不敢睡的课就是你爹的课。”
徐知行“哈哈”笑起来,道:“犹记得当年我爹那门课,好像最后评价得上上等的就三个人,下下等的占了快一半,把他气得啊,哀叹了许久‘青黄不接’。”
乌梦榆也笑起来,脚步轻快不少,同徐知行回忆了这许多往事,倒也觉得今天不畅快之事皆如云烟了。
她问:“等明天比完了,我们把姝颐一起叫上,喝酒吗?自七彩音仙法会一别,该有好久没见过了。”
徐知行:“好。”
风吹来之时除去凉凉的感觉还有草木的味道。
他看向乌梦榆,目光像是在某处凝滞了一下,手抬起来又瞬即放下去,道:“你头发上有片叶子。”
哎?
乌梦榆拨弄下头发,将叶子取下来,指着前方隐在薄雾里的千里还珠楼,道:“我就住这里啦,那咱们明天再见?”
徐知行语气发苦:“我爹为了督促我上进,特意让我和他住一起,现下我也住在千里还珠楼里。”
乌梦榆住的是间小木屋,院落里有些冷清,徐知行一直将她送到屋前才离开。
*
尽管今日发生了许多不开心之事,不过见到旧友,以及想到明日喝酒的邀约,乌梦榆又觉得很开心。
她将已经睡着的麻雀放在了桌上。
解下发钗之时,乌梦榆又听得门被敲了敲,她钻进被窝里,打着哈欠道:“什么事呀,明天我们喝酒的时候再说吧,我好困了……”
那敲门声停下了。
乌梦榆忽然感到一阵没来由得心颤,升起了些连她自己都不明晰的期待,像是刚刚曾看过的夜空疏星那样模糊。
她注视着门,又将衣服理好,起身准备去开门了。
而下一刻,乌梦榆听到了一阵很悠扬,悠扬到甚至有些慢吞吞的曲调,听上去像是用叶子吹出来的。
是很温柔的曲调,肯定也只有温柔的人才能吹出来。
期待没有了,乌梦榆又将头靠在枕头上,想起徐知行当年在仙法会之时,言他颇为爱好乐律,若不是他爹强硬要求,他本意是想到七彩音求学的。
今日一听,他这曲子吹得还真不错,乌梦榆模模糊糊地想。
她将灯吹熄了,闭上眼,风声混着夜曲的声音,在星光黯淡的夜里,竟让人恍惚像沉在了铺满阳光的落叶堆里。
此前烦恼好像悉数忘却,乌梦榆很快沉入了梦乡里。
*
屋里的灯熄灭了,沉沉的夜密不透风一样压下来。
季识逍收回目光,将左手握着的叶子缓缓抛在虚空里,感受到风拂过时的凉意,转身往自己的房里走。
第88章 沧海月明(三)
第二日的天气倒是很晴朗。
乌梦榆对阵是蓬莱的一位年轻弟子, 名叫晏浮瑾的,她此前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比试的地点在蓬莱的密林里,阳光从疏落落的树叶间隙间流下来, 乌梦榆看向自己的对手。
晏浮瑾这人看起来实在温和得很,一身短打劲装, 脸上甚至还有些笑意, 温和得简直不像是练剑的人。
他手里持着剑,稍稍鞠了一躬, 道:“在下蓬莱宗晏浮瑾,请道友赐教了。”
乌梦榆还了一礼, 手中的剑锵然出鞘, 与晏浮瑾那柄貌不惊人的剑遥遥相对着。
仅从剑上来看,她的剑实在比晏浮瑾的剑好上太多。
但是当晏浮瑾出剑之时,他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剑光如同流水一般荡过来, 身姿很是灵动,恍如握的是这世上最锋利的剑。
他用的剑法也不是蓬莱那些顶顶有名的剑法, 而是一种很诡异, 过了几十招甚至没有一招重复的剑。
风里满满都是阴冷的, 冰淬过般的杀意。
乌梦榆用的不过是归雪剑法,在他这诡异的剑招下很快败下阵来。
晏浮瑾收了剑,气质倒是又温和了,行了一礼:“承让。”
乌梦榆:“道友剑法高超,是我技不如人。”
晏浮瑾笑道:“道友刚刚的归雪剑法,若是能在最后两式上, 更加大开大合一些, 说不定效果会更好。”
乌梦榆愣了下, 想到自己的剑法,也笑了笑:“多谢道友提醒,我会回去好好改改的。”
恰好有叶子飘落下来,阳光随机也落下来。
眼前的少女笑容映在光里,眼睛比夜晚的星星还要明亮,青丝如瀑一般,连握剑的手指看起来也葱白如雪。
晏浮瑾站在原地,恍了下神,便又看见她远去的背影,一层又一层树叶的阴影落在她的身上,连这样远去的姿态也是美的。
他问了问一旁的同门,道:“师兄,刚刚那位归雪的修士是师从何者啊?”
同门哈哈一笑:”那可是冬虚剑尊的孙女,父母皆是归雪的长老,别的我也不知道了,只听说是脾气不太好。”
晏浮瑾点了点头。
同门笑道:“你别有其他想法,这位仙子,可是早已有婚约了。”
*
季识逍用左手握着剑,随意挑了个剑花,虽然形还是那个形,但是手法终究生疏许多。
忽然,他握紧了剑,迅即转过身,却见到昨日那位大慈悲寺的方丈施施然走进屋。
怀谷方丈身披袈裟,先双掌合十,再道:“季小友,老僧昨日观你因果线里,杀孽太重,实是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你过上一过我寺的‘佛道难’。”
季识逍:“方丈为何忽然有这等请求?”
怀谷方丈道:“实不相瞒,老僧见到你之时,想起来两个人,一位是你归雪的宋盏小友,一位是蓬莱的裴闲小友,这二位都是天赋绝伦之辈,只是当初未能过我寺‘佛道难‘,如今也蹉跎在心魔境中。”
“小友既有这等天赋,何不也来试一试呢,若真过不了,还得为心魔境提前部署才是。”
季识逍略一沉吟,道:“好。”
“不错,不错,我就觉得这小子手法实在太为狠毒,怕是成了下一个裴闲,让我等正派头痛不已。”一道声音突兀地插|进来。
那幻海阁的连常川也跟着走进了房里,在他身侧的还有蓬莱的岑宗主。
岑宗主道:“方丈,连长老一心想来看看这位归雪弟子,我怕出什么事,便也跟过来看看。”
怀谷方丈面色不变:“二位请随意,我本意来只想请季小友过一过佛道难而已。”
季识逍看过这三人的面容,兴许怀谷方丈是真为他想,可其他两人,该只是来幸灾乐祸和落井下石的。
他面色如常,身影一闪,进了“佛道难”之幻象。
连常川嘴角略微勾起,手里悄然结了个法决,随着季识逍的身影一同渗入佛道难的金光里。
他本就是通阵法和幻术的大家,在幻境上弄点小动作实在太容易了,料定季识逍该是过不了第一关了。
可是,只不过半炷香的时间——
季识逍的身影再度闪现在房间里。
连常川的脸色变了变。
怀谷方丈叹口气:“如此快的速度,小友定当心境澄明,是老僧走眼了,今日冒犯还请见谅。”
岑宗主站在方丈和连常川中间,笑道:“既如此,此事就了结了吧,我同两位还有些话想说,不如找处别的地方……”
连常川猛然道:“不对,不对,他状态不对!”
他话音还未落。
季识逍抬起来头,他额前的头发略微挡了些眼睛,然而即使这样,眼里也呈现出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杀意来。
左手握的剑,动作显然不如右手熟练,可是剑意却比之前要锋芒许多,像极了凝冰下翻腾的火。
一时间连窗外的风声也停息,阳光悄然离去,天地里恍惚只有这柄孤零零的剑是明晰的。
怀谷方丈捻动着佛珠:“既如此,季小友该是入了心魔境,老僧免不了要做这个恶人,将季小友带回大慈悲寺一趟了。”
他虚虚地结了张天罗地网。
金光流淌的天罗之网,连昔年碧落洲最嗜杀的妖兽都能镇压,可是刚一触到那剑尖,却停住了。
季识逍只用了一招万骨枯之剑,枯寂之意与佛光涤荡骤然撞在一起,佛门之网恍如枯叶带着不可逆转之势飘落。
岑宗主的笑容也消失了,沉声道:“我还从未见过万骨枯一剑能练至这这种境界的人。”
连常川大笑道:“怀谷方丈,你刚刚的天罗地网实在太过温柔,看我来!”
他手里的拂尘乍然出手,身形也似鬼魅一样飘过去,招式虽是正统一道,可却正是朝着季识逍的灵台去的。
连常川想着,若在此伤了季识逍的灵台,那也可以说是一时情急。
可这一招却也扑了空,他同季识逍过了二十余招,最后一招总算是将这归雪的小子定在了原地。
明明身上旧伤已经崩裂,又有血流出来,连灵力好像也不剩下多少。季识逍还是举起了剑,这看起来该是他能使出的最后一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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