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梳云一坠
乌梦榆:“我在这里吃东西,等吃完了再擦。”
季识逍:“……”
他的目光从落梅上扫过,道:“方丈说,破军剑不稳固,常常打开黄泉渊的入口,让我进黄泉渊诛邪魔一阵子”
啊?
乌梦榆:“你这个……不会有什么事吗?”
季识逍:“只是进去斩杀一段时间妖魔,等佛子他们将破军斩开的隙口堵住就好了。”
乌梦榆点点头,道:“……好吧,等你回来的时候,差不多也是春来节了,到时候总能出大慈悲寺了吧。”
她忽然很小声说:“坐牢也不带这样坐的吧。”
风里好像还有梅花的香气。
季识逍似乎是忍了许久,伸手过来,手指在乌梦榆嘴角处擦了擦,将那碍眼的油汁给擦掉了。
乌梦榆一惊:“你嫌弃我!”
季识逍:“……我没有。”
*
三天后,乌梦榆收到了父母的来信。
第93章 沧海月明(八)
茶室内升腾起一阵又一阵的白雾里。
姜怀芷同自己的父母面对面坐着。
许是死期将近, 当父母提出来想和她聊聊的时候,姜怀芷并没有拒绝。
可其实过了这么多年,他们如此坐在一处, 也是相顾无言,即使有满腹心事, 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姜辞月犹豫了许久, 才开口道:“怀芷,我瞧着你该比从前瘦许多了, 这些年在宝翠洲过的不好吗?”
姜怀芷静默一会,道:“其实过得很好, 剑尊传我的天地明心剑, 我早已练至大圆满,同辈里当是没有人能伤我了。”
乌茂庭笑起来:“好好好,那就好……你于剑道上有此天赋,心性坚韧至此, 以后当不比剑尊的成就差。”
以后。可惜她已经没有以后了。
姜怀芷淡淡一笑:“你们来宝翠洲是有什么事吗?”
姜辞月忙将一个储物袋拿出来,道:“怀芷, 我带了许多丹药来, 之前总忧心你在这边受伤了伤到根基……你收下吧。”
乌茂庭更是拿出许多从归雪带的东西来:“我特意托六长老为你铸了把剑, 你看看趁不趁手……还有这些破障的符箓……”
姜怀芷垂眸:“其实不必准备这些的……爹,娘,我在这里什么也不缺,以后也不会缺,你们实在不必为我送这些东西了。”
姜辞月同乌茂庭两人听了这话,脸上神色先是舒展开, 但随即又忍不住失落。
“好, 只要你能在此处, 过得好也就好了。”
摄魂铃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姜怀芷的指甲陷入肉里,好像有无数尖锐的念头冲刷在神识里,她问:“你们远道而来此处,是有什么事吗?”
乌茂庭叹口气道:“主要是想来看看你,第二桩事,怀芷你当还记得我说过那舍利子化成的孩子吧。”
姜怀芷:“记得。”
乌茂庭:“如今大慈悲寺为镇压破军剑,想要重铸舍利子,所需要的灵物里有沧海月明之珠,我想着,能不能先借沧海珠一用,等此事一了结,我再去寻来月明珠给你。”
姜怀芷的神色冷下去,道:“爹,我身中‘悲秋之毒’,若没有沧海珠,恐怕……活不过一个月了。”
她并没有把沧海珠被毁之事说出来。
姜辞月神色大变,将手指探上姜怀芷的脉,道:“怎么会中这样的毒,是何人下的!我为你渡些灵力……”
姜怀芷:“不必了,娘,此种毒恐怕只有沧海月明之珠可以解吧,这灵物,我恐怕不能交给你们了。”
乌茂庭也很焦急,道:“怀芷,你先把毒解了,万万不可再动用灵力了,这些天你就在南雪城好好休息,舍利子之事……我再想别的办法。”
姜怀芷应了下来,三日之后,她便得知父母已经启程去极东之巅寻找月明珠了。
极东之巅的雾,比剑还能杀人,就算是以当年冬虚剑尊的修为,闯出来之时也已去了半条命。
更不要说那里向来是远古妖兽隐居之所,
因此即使世人都知道月明珠是解万毒之灵物,也不敢轻易踏足那里。
为什么啊。只是为了一个舍利子。竟然不惜自己的性命,也要去寻月明珠吗。
姜怀芷的心忽然抽痛一下,难以克制地想,那为什么当年要那样对她呢。
为什么从来也没有选择过她呢。
忽然,她又想起来另一桩事,沧海珠已毁,她也要死了。
如若两个女儿的性命摆在一起,他们会选谁呢。
姜怀芷再无法控制这样的念头,找出来昔年联系归雪的方法,同她父母的第二个女儿写了一封信。
*
乌梦榆看完了信,在落雪的台阶下枯坐了许久。
这封信来自一个陌生的名字,直言道出沧海珠已毁,她父母前往极东之巅寻月明珠的事。
至于为什么要寻沧海月明,信里也解释了她的身份。
直到旭日东升,连睡大觉的听风也醒过来,飞到她面前道:“小乌?你怎么回事,为什么在这坐着?你不得冻坏了,啊啊啊,发生什么事了?”
乌梦榆用手指拂去身上的雪,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没有……我,我……”
她猛然向听风逼视,“你是不是也知道……知道我其实并不是我爹娘的孩子。”
听风在这逼视的目光里很快败下阵来,一开始他还狡辩几句,但实在是圆不回来,只能承认了。
乌梦榆站起身来,迎着飞雪,手里捏着信件的最后一句话——
“极东之巅是什么身份,想来你也该知道,你父母此去,九死无生,你的性命真的比他们重吗?”
她先去找了怀谷方丈。
“怀谷方丈,我……”
怀谷方丈微笑道:“乌小友,我已知你来意,这世间树可成精,梅花可以成灵,其实有太多非人的生灵行走于人世,你实在不必对自己的身份如此介怀。”
乌梦榆一愣,方丈的话语实是让她找到了些安慰,她声音哑了许多:“多谢方丈,还有大慈悲寺,我……我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怀谷方丈:“小友暂且在大慈悲寺里修行吧,其余事情无需多想,舍利子可以重铸,破军也可以镇压。”
乌梦榆想起来信中所说沧海珠已被毁掉,忍不住问:“若是……不能取来沧海珠或者月明珠呢?”
“破军剑还能镇压吗……”
这些天,她随着大慈悲寺的师兄们做降妖伏魔之事,才意识到其实大慈悲寺为镇压破军剑,实在是付出了许多。
几乎是每一日,破军剑都会斩开黄泉渊的隙口,逃窜出来的邪魔往往比寻常的强国太多。
大慈悲寺的修士,以近乎苦行的方式守在这里。
乌梦榆从昨日得知自己身份之时,就开始隐隐觉得,是不是她的过错,才使得大慈悲寺诸多修士受难。
若是昔年怀谷方丈没有留下她的性命,现在的情况会不会比现在好。
怀谷方丈叹了口气,其实按照修仙者的年龄来说,他也是个老者了,但在此前他从未表现出如此沧桑的一面。
“其实,老夫推算,即使有舍利子在,破军剑这千年来积压的怨气,也是难以平息的。它早晚有一天,会从大慈悲寺的锁链中挣脱出……”
“老僧及大慈悲寺所做之事,不过是想在它挣脱出之前,将其怨灵诛杀而已。”
乌梦榆怔然似地道:“那……重铸舍利也是为了拖延时间吗?”
“是。”
乌梦榆上前一步:“方丈,沧海珠已经被魔门之人毁掉了,那月明珠所在的极东之巅,也非我等能轻易踏足。没有办法重铸舍利子了,不如让我……”
话说到这里,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用,“我既然也是舍利子所化,是不是也能对破军剑镇压起点作用,是不是……能拖延到你们诛灭它怨魂的一天。”
怀谷方丈听了这一长串话,仍是宽慰她:“小友不必着急,还没有到那一步,若实在寻不到沧海月明珠,大慈悲寺也有应对之法。”
乌梦榆松了口气,却又意识到父母已经启程去极东之巅了,她并不想看父母因为月明珠而去冒险,便急急道:“方丈,我想请辞去一趟极东之巅,兴许能在我父母到之前拦住他们……”
*
以往生洲的年月来算,是在兰因十一年的九月。
怀谷方丈听闻乌梦榆道过事情来由后,提出陪她一同到极东之巅一趟。
目之所及皆为雾气,越往高处走,雾气越深,耳畔隐隐约约有妖兽的啼叫,但和这雾一样飘渺。
方丈言以他的修为也只能在最外围行走。
“小友,我知你心切,只是老僧同你修为都有限,若是再行深入,生机只有一两分了,若是你父母归来,见你归墟在此处,才要觉得痛心啊。”
乌梦榆注视着白雾:“好……我们在这里,等他们。”
一直等了三天三夜。
乌梦榆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担忧之时,道:“方丈,我还是想进去……”
雾忽然散开了,好像世间的一切都明朗起来,乌梦榆看见从山巅之上慢慢走下来一个人。
姜辞月走得很慢很慢,甚至有些佝偻,仿佛支持不住随时要倒下一样。
乌梦榆松一口气,急忙迎上去,“娘,你还好吗?没有事就好,月明珠不去寻也可以的……”
她的话语霎时停下来,这风里的血腥味,让她整个人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乌梦榆只能扶着姜辞月慢慢地往下倒,一直到坐在地上。
母亲的衣襟和腰带处,以及能看见的所有地方,一齐慢慢渗出血来,像是涨潮时的水不可阻挡那般。
这血里甚至还泛着黑色,看一眼就让人觉得痛。
乌梦榆道:“娘,你先别说了,吃几粒九转丹,有什么话等好了再说。”
怀谷方丈走上前来,手里结了个法印,金光瞬间铺满姜辞月的身体。
半晌,怀谷方丈收了手,闭了闭眼,轻轻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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