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梳云一坠
乌梦榆:“佛子,你可有带了碧吾心来此?可有方法从这里暂且回到大慈悲寺,我知道月明珠在何处……”
今宵望了她一眼:“来大慈悲寺之前,一位说是剑尊之徒的剑修找到了怀谷方丈。”
——雪花缓缓地飘落。
自卫迟死后,姜怀芷就很讨厌雪,这样的雪天这样的雪地她一直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踏足。
折桂洲同往生洲相距何止迢迢,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定要来大慈悲寺一趟。
她手握沧海珠,在魔域不会害怕任何人了。那些遥远的在归雪的人,同她还有什么关系呢。
她一边这样想,一边仍是叩响了大慈悲寺的门。
“此乃沧海珠,是可以重铸舍利子之物,在下素闻大慈悲寺千年镇压破军剑之功德,感念于心,愿此沧海珠能助重铸舍利子,不至生灵涂炭。”
姜怀芷只留下了这样一番话,便匆匆离开了大慈悲寺。
乌梦榆看着今宵手里的沧海珠,一时间不知道什么感受。
她的父母曾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可是这一次,得来的却这么简单。她忽然很想再见姜怀芷一面。
“那就只有千千结了。”白姝颐道,她的手指微微一动,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枚千千结,同白玉京街道上的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枚上灵光闪烁,是真正的灵物。
“当年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有人为了让我能再见母亲一面,给了我这枚千千结。”她简单地概述了一句。
母亲去世的那一年,她就曾来过白玉京。
裴闲身负枯木逢春阵法,以身死一次的代价替她求得了一枚千千结。
——“白小仙子,不用哭了,有枯木逢春在,我不会死的。这枚千千结,可以让你再见母亲一面。”
明明受伤的是裴闲,可他却反过来安慰她。
白姝颐:“这样的话,应该就可以重铸舍利子了,也不必多添些无谓的牺牲。”
可今宵动了动唇,念了一段法决,灵力从碧吾心和沧海珠上同时升腾起来,而与此同时千千结上漂浮起乳白色的灵力——
两股灵力悬浮在空中,却僵持在那里,难以相容。
像是早料到这样的局面,今宵摇摇头,叹道:“看来方丈所料不错,能重铸舍利子的千千结,需要抱着为舍利子而死的心。”
从姝颐拿出舍利子开始,乌梦榆就有些懵,横亘在命运线上的天堑突如其来消失,还来不及庆幸,今宵的话又让她的心坠入更深的地方。
“为舍利子而死?”她重复了一遍。
今宵望了她一眼:“千千结因有不同的必死之心,而能发挥不同的威能。为舍利子而死,也包括为你而死,乌仙子。”
恍如诅咒一样。
乌梦榆咬牙:“不用了,我找到了新的方法。希望你们可以帮帮我。”
第122章 归雪(二)
此后三日, 黄泉渊的妖鬼退到了因果道之处。
因果道上有如黄泉渊的深夜一样,露不出一丝光泽,身后明明还是挂满长明灯的白玉京, 而前方的路却已经全然笼罩在黑暗里。
季识逍默默拔出了剑,他曾在白玉京里练剑许多年, 剑法三道之快慢与生死皆已明悟, 唯剩因果道法尚未圆满。
黄泉渊的妖鬼,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是他最熟悉的对手。
剑锋所到之处, 寒意随风而起,剑影像潮水上的清雾, 柔和又锋锐地洞穿了目之所及所有的妖鬼。
季识逍向因果道的方向走去。
因果道上可窥前尘过往, 是白玉京有别于其他小结界最独一无二的地方。
云雾掺杂了黄泉渊的灰黑之色,废墟的影子重叠下来,季识逍缓缓抬手,一剑天地明心从云雾上往下斩去。
明亮的光坠入云雾之中, 迅速被灰黑之色吞噬,然而转瞬, 一道漆黑的剑影急速地飞来, 季识逍举剑挡了一招, 身姿往后退了数十步才堪堪停下。
他所握之剑上,悄然地多了一道豁口。
他静静地望着前方那柄剑。
破军的确是把名剑,剑身光华不显,可剑之锋锐非寻常之剑可比,血的光泽流转其上,只望过去一眼, 数千年重重的血腥杀戮之境便在神识里闪过。
持破军剑的主人——
季识逍道:“果然是你。”
能被天道庇佑至此, 却又如此无能的人。
晏浮瑾脸上一半还是他本来的模样, 另一半被黄泉渊的妖鬼所取代,手里所握的破军剑同他的心脉连在了一起。
仅仅出了这么一剑,他身上却已经血肉模糊了。
破军之魂给予他以无上的剑法,却也要日日取他的血肉。
晏浮瑾仔细辨别了下刚刚的剑意——
按照前尘里的时间点,这个时候的季识逍不过是归雪一个初出茅庐的弟子。
这样的生死剑意绝不可能是这个时候的季识逍可以悟出来的。
“哈哈哈哈哈,你竟然也记起来了,季识逍!”他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举起破军剑,“这可真是太好不过了,若你没有想起来,我正发愁这出戏结束得也太无聊了。”
季识逍摩挲在自己的剑上,自白玉京一战后,第一次对什么人迸发出如此浓烈的杀意。
妖鬼的哭喊之声徘徊于耳边,血的味道黏稠又枯朽——
破军的残魂在晏浮瑾神识里说着:“这人杀意太重了,不会是我的对手,你和他随便玩玩吧。”
破军剑是掌杀戮之剑,只有大慈悲寺这样至净的佛法才是它的克星。
第一剑是“海上明月”——
季识逍许久没有用春江花月夜,这一剑却依旧盛满月光,似奔流之江之势,对着破军而去。
出完剑之后,季识逍却停顿了一下——
第一式甚至只在晏浮瑾身上留下了浅浅的一道伤痕。
晏浮瑾嘴边嘲讽的笑容更大。
这一招的威力实在有些太小了。季识逍想。
他这时的修为比不上前尘里刚出黄泉渊的时候,但是也不至于如此低微。
修为不会无缘无故消失,剑法的境界早已强过以前数倍,唯一可能出问题的地方——
微弱的光辉从灰黑的雾里挣扎而出,落到了他所握的剑上,像极了什么在碎裂的时候。
“剑心誓的光。”
季识逍身影一闪,从因果道上消失了。
*
“白玉京向来在晚上灵力是最浓郁的,我已准备好了聚灵阵,你只需要在子时开启就好了。”徐知行道。
乌梦榆点头:“好,谢谢你小徐。”
她把重铸舍利子的事情告诉好友们之后,大家虽然一开始不太支持,可后来都帮了她的忙。
徐知行布置的这座院落在白玉京的一角,平日里少有人涉足。地上的阵纹密密麻麻,迎着朦朦月色,汲取着天地漂浮的灵气。
“你真的不再考虑下吗?”徐知行问,该劝说的,他早就已经劝说过,这时候不过是尝试最后的阻拦。
乌梦榆摇摇头:“不考虑啦。”她已经付出过比这更多的代价,相比起来,这已经算是很轻的代价了。
徐知行:“好。”他顿了顿,“等此间事了,我请你们好好喝次酒,极东之巅的望月酒,极西之海的春风烧,想喝什么都给你们找来。”
乌梦榆点点头,她走入那间聚灵阵笼罩的宅子里,身后只有婆娑的树影。
*
这间宅子里空空荡荡的。
乌梦榆找到聚灵阵最中心的位置,端端正正地坐好。
灵力一挥,碧吾心同沧海珠一齐漂浮在虚空里。
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等出了白玉京,再告诉他们自己受了伤,从此不能修仙……应该也没问题吧。
老爹应该会骂她一顿,娘的话就算责怪她还是会很温柔的。
这世上能为她而死的人,除了父母之外……乌梦榆不确定了。
月光皎洁地落了一地,模糊的曲声从树影深处传来,刀剑相碰之声相隔也并不远。
姝颐和小徐领了人帮她守着这一片,黄泉渊的妖鬼最近不伤白玉京之人,却独独盯上了他们这些修仙者的神魂。
从因果道通往生死殿的那条路上,已完全沦落妖怪作乱之所。岌岌可危的阵眼,若不是方丈们一直输送灵力,怕是所有黄泉渊的妖鬼都该流窜到五洲四海里了。
镇魂使宋盏大人轻易不出生死殿,交由他们这些人来解决此处因果。
碧吾心和沧海珠泛起明亮的光,稳稳地悬浮在虚空之中。
黑夜里的一捧月光落了进来,乌梦榆静静望着这两样灵物。
她向来不是心性坚毅之辈,濒死时候的寒冷之感到现在都无法忘却。
“归雪没有几个人还活着了……”
“季识逍被晏浮瑾诛杀在白玉京里。”
那位号称熟读未来的异乡人这样说道。
她一直很难克制自己去想季识逍的结局。
终于,乌梦榆手心向外展结了个法印,淡金的灵力之光包裹住碧吾心和沧海珠,窗外婆娑树影无风自动,天地在这一瞬完全暗了下去。
门外繁复的法阵同她手心里的灵力一起忽明忽现——
乌梦榆以前没有感觉到过舍利子的灵力,直到此时此刻,她才能真切地感受到支撑着这具身体的灵脉像被剥离一般——
灵脉一片接一片地枯萎,她眼前阵阵发黑。
在这一片灰暗里,她窥见了许多倒影。
儿时不曾记得的,裴闲带她穿越过无妄海抵达南雪城的碧吾树下,最后因方丈们的一念悲悯而送往归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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