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卟许胡来
花青抱着伞蹲在她们身后,“主子说你们可能还没走,让我给你们送伞。”
她道:“里头没事,别担心快回去吧,你们回头不是还有选试吗,别淋着了。”
她一人一把伞,目送她们回去。
苏白苏三人,一步三回头。
谭府里明显还有别的事情,她们进去掺和不合适,只得作罢,等明日吴嘉悦跟她们细说。
如今回到吴府的吴嘉悦,俨然也重新回到京城灵敏小道消息的第一线,定能给她们带来热乎的消息。
只要她们明天去吴府去的早,就能收获新进展。
等外头的马车散完了,老国公才准备离开。
下了小雨,老太太让谭橙撑伞相送。
老国公缓慢下台阶,虽然脚步蹒跚,双腿沉重,但他却感觉肩上轻松许多。
他看向还站在庭院中间的赵锦莉,顿了顿,缓声道:“国公府如今是戴罪之身,明日早朝便会收回国公之位。”
赵锦莉这会儿已经都知道了,她站在院子里的时候,赵锦钰在边上全部跟她说了。
老国公有些愧疚地看着赵锦莉以及众府兵,“是祖父自私,连累了你们。”
赵府众人跪了一地。
“都起来吧,跟我回去收拾东西,明日去皇陵行宫。”
“是。”
老爷子又看向赵锦莉,“你就别回去了。我跟太傅说了,请她收留你一阵。赵府就别回去了,等你在外面安顿好,也该自立门户了。”
“今日这事跟你无关,你考你的武试,将来若有战事,也能护我大司万千百姓。”
“锦钰说的对,你是赵家血脉的延续,是赵家的希望。”
老国公说完抬脚往前走,赵锦莉忽然转身跪在他身后,大声喊,“祖父。”
赵锦莉昂脸看他,雨天光线过于模糊,一时分不清她脸上的是雨水还是眼泪。
赵锦莉腰背挺直,说道:“生于赵家,是我之幸。将来保家卫国,是我此生追求。”
她们赵氏一族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国公之位,在乎的也不是这些虚名,没就没了。
只要初心在,便是赵家人。
老国公缓慢转身看她,连连点头,“好,好孩子,是我赵家的骨血!”
他抬手拍她肩膀,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感觉到赵锦莉长大了。
“有自己的判断力,有报国之心,祖父很是欣慰。”老国公想蹲下来抱抱赵锦莉,可膝盖雨天疼的厉害,僵硬的像块木头,跟他手里的这把阴沉木拐杖一样,根本弯不下来。
赵锦莉往前跪半步,伸手抱住他的腿,哑声喊,“祖父。”
老国公垂眸看她,手搭在她头顶,好半响儿才哑声说,“只是闭门不出,又不是再也不见,哭什么呢。”
赵锦钰蹲在赵锦莉旁边,将脑袋搭在她肩膀上,伸手提起老国公沾了水的衣摆,“阿姐放心,你在外面建功立业,家中开枝散叶的任务就交给我了。”
赵锦莉,“……”
赵锦钰嘿嘿笑,“还好我下手快,晚半天就该孤独终老了。”
赵锦莉,“……”
老国公瞪他,“你嘴里说不出正经话。”
“传宗接代,多正经的事情,哪里不是正经话了。”赵锦钰不服,“咱家还有比这个更大的事情吗?”
老国公,“……”
他就说不该让赵锦钰习武,这个性子再会点武功,可还了得。
感伤的气氛是半点都进行不下去,赵锦莉站起来,跟赵锦钰一左一右扶着老爷子,将他送上马车,随后由禁军护送回府。
说是押送,实则是护送。
谭府随后收拾出一个新房间,就在谭橙的白院里,留赵锦莉先住着。
赵锦莉收拾好心情,朝谭老太傅拱手行了个礼,“晚辈打扰了。”
“你是阿柚的学生,是自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老太太摆手,示意谭橙带赵锦莉去休息。
这孩子突遭变故,面上虽无事,心里可能会难受,不如让她早些休息自己好好消化消化。
众人散开各自回院,墨院里又只剩谭柚跟司牧。
司牧看着外面这场越下越大的雨,内心慢慢平静下来。
谭柚从屋里拿了件大氅,披在他肩上,揽着他。
“阿柚,我想看一会儿。”司牧靠在她怀里。
虽说雨天夜里透着凉意,但心情格外舒坦。
谭柚轻声嗯,“那我陪你站一会儿。”
司牧笑着朝外看,“好。”
两人立于廊下,看这场酣畅淋漓的大雨。
都说春雨如织,但这场三月底四月初的雨却像是夏季七、八月份的大雨,有种瓢泼感,恨不得洗涮大地。
洗去旧痕,迎来新意。
谭柚跟司牧都有预感,这场大雨之后,大司的朝堂将是一副全新的面貌。
老臣们先后在这场雨中退出朝堂,退出她们的舞台,年轻人你推我我推你的挤上来慢慢施展自己的拳脚。
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第85章
有时候,分开是为了将来更好的重逢。
清晨寅时, 吴府大门被敲响。
经过昨晚一事,今日吴府门人警惕极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在门上钻了圆孔, 这样就能从孔里看见外面是谁, 一共几人,是善是恶, 然后再决定开不开门。
毕竟任谁也想不到,皇城里会出这种事情, 尤其这还是协办大学士的府邸。
虽然只是虚惊一场, 但昨晚醒来后还是吓得不轻。
“今天怎么这么磨蹭?”白妔看见吴府门人露出半个脑袋, 问她,“你学王八呢。”
“是你们啊,”吴府门人松了口气, 随后一想,“怎么又是你们?”
“你们不都金榜题名了吗,怎么还来府里学习。”吴府下人话虽这么说, 但还是把门打开。
“我们这次不是来学习, 我们来找吴嘉悦。”苏虞从背后抽出一把折扇, “唰”地下展开,扇面上是四个大字“今科探花”。
金底黑字,龙飞凤舞甚是潇洒不羁,写出了想要一飞冲天的气势。
……上面好像还骚气的撒了金粉熏了香。
吴府门人, “……”
她故意憨笑,“我不认识字。”
苏虞笑盈盈表示, “不影响, 我读给你听也行, 看清楚了啊, 这个字读‘今’……”
她话还没说完,门人就伸手往院里做出请的手势,“您请进您请进。”
苏虞颇为遗憾,扭身将扇子递到苏婉面前,“婉子啊,我教你——”
“阿姐,”苏婉轻声提醒,“我是状元。”
过于扎心。
苏虞,“……阿妔啊。”
白妔已经走到院子中间了,扭头发现她们还站在门口,不由问道:“赶紧的,磨磨蹭蹭干什么呢,听消息都赶不上热乎的。”
苏虞这才讪讪收起扇子,她这新搞的扇面,金光闪闪香气扑鼻,怎么就没人懂得赏识呢。
苏虞往院里走,想起什么不由又打起精神,“嘉悦啊,悦儿呀,你看我这扇子如何。”
三人是府里常客,之前吴嘉悦搬出去住之前,她们三个是天天卯时来戌时走,一天三顿在这儿吃,除了不睡这儿外,几乎是把吴府当成自个家了,下人甚至都习惯了。
所以几人名次出来后,府中下人还倍感骄傲,“瞧,都是我们府里的。”
大小姐是第二名榜眼,但第一名跟第三名以及二甲进士都是她们府中的“表”小姐啊!
全是从她们吴府里飞出去的凤凰,是她们亲眼看着一点点进步成长的。
一路走来,吴府下人见着三人没有不颔首打招呼的,一时间苏白苏有种回到自己家的舒适感。
这条路,她们来来往往真的走过无数回。
三人过来的时候,吴嘉悦还睡着。
她屋里没点灯,白妔端着烛台,伸手晃她胳膊,“醒醒,醒醒,都卯时了还睡。”
吴嘉悦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扭头瞧见是她们三个,声音含糊问,“你们怎么来这么早,是不是想超过我。”
她睡糊涂了,还以为是年前一起读书那会儿呢。
吴嘉悦头疼,小臂搭在眼睛上,“我刚才做梦了,梦见我考上榜眼,苏婉是状元白妔是进士,苏虞那个不要脸的是探花。”
苏虞,“礼貌点,把修饰词去掉,只说最后两个字就行。”
白妔眼皮跳动,轻声提醒,“是二甲,二甲进士。”
吴嘉悦点头,放下手臂看她,“对,是二甲,最后一名。”
白妔,“……名次就不用记得这么清楚了。”
吴嘉悦难受死了,眼睛扫了一眼床前的三人,痛苦到想哭,“我梦里都考上榜眼了,怎么醒来还在读书。”
太绝望了。
她拥着被子往床里一翻,正好压着膝盖上的伤口,瞬间疼的龇牙咧嘴从床上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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