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虐黑莲花后我死遁了 第104章

作者:可乐姜汤 标签: 情有独钟 相爱相杀 穿越重生

  穆君桐垂头看着他, 心头复杂,苦闷的滋味萦绕不散。

  她的手掌轻轻动了一下,秦玦便有些惶恐地将脸凑得更近。

  她便伸出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他还未从狂热杀意中彻底脱身, 眼底涌动, 他也深知这点,所以即使仰着下巴,也仍旧是垂着睫毛,遮挡眸光。

  可是遮住了眼底的燥郁,却遮不住满脸的血。血珠粘稠,顺着眉骨往下蜿蜒, 似毒蔓生长, 森白肌肤被割裂成一块块碎片。

  穆君桐用手擦去即将滑落到他眼角的血珠,秦玦睫毛一颤,想要捉住她的手腕,却满手鲜血,无法抬手。

  她用指腹摩擦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只能烙印下一片晕开的殷红。

  秦玦咬肌鼓动了一下, 声线颤抖:“别擦了……脏。”

  穆君桐的动作停住, 她不知说什么才好,是说血不脏,还是说既然你知道血脏, 又为什么要让自己浑身染血呢?

  最终她一言不发,将秦玦从地上扶起来,叹了一句:“走吧, 回去。”

  秦玦心重重落下, 她没有反感和厌恶, 这个态度对他来说无疑是天降甘霖般的解救。他不敢靠太近,只敢距离几步跟着她,害怕她闻到自己身上的血味,却不知道他身上的味道有多浓重,根本不是距离几步就能闻不见的。

  在血里泡了太久,他的嗅觉已经麻木了。

  他洗了很久才把一身的血味洗净。但他仍不敢就这么轻易走向她,又冲了很久,确信自己完全干净了,才回到营帐找穆君桐。

  她支着头,还未睡,看上去是在等他。

  秦玦心又开始怦怦直跳起来,他走过去,忐忑地等待她的质问,她却并未提起刚才的事,而是问:“你多久没休息了?”

  他愣了一下,没能给出答案。

  穆君桐并没有在意,接着道:“趁着天还未亮,赶紧歇一会儿。”

  即使直到她的反应有些不对,但秦玦仍被她的关切冲击得熏陶陶的,他胡乱应了一声,有些无措。

  穆君桐对他招招手,他都不用思考,下意识就凑过来了。

  她道:“你睡一会儿,我守着你。”

  秦玦快要怀疑这是一场美梦了。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不是梦,因为他一生中只有噩梦缠身,哪儿来的美梦。

  他不明白穆君桐在想什么,也不想明白,他只想抓住这一刻,放空自己,不再猜疑算计。

  他在穆君桐身旁躺下,她就坐在榻边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秦玦脑子嗡嗡响,什么也忘了,整个人好像被汪洋淹没,只有深沉的平和。

  他以为自己不会睡着,连草药辅助都无法安眠,更别提现在这个情况。但他闻着穆君桐身上的气味,听着她平稳的呼吸,竟然不知不觉陷入了深睡。

  似乎只是闭了下眼,一睁眼,微弱的晨光透过帐面洒在面上,秦玦怔愣了一瞬,迅速坐起来。

  从记事起他就没有睡得这么安稳过,这让他感到慌张,在他的认知里,只有毒药才能让他这样。

  还未来得及从这种戒备中脱身,穆君桐就掀开帐帘走了进来。她并没有意识到秦玦的防备,只是惊讶他醒得这么早:“我出去要了壶热水,你要喝水吗?”

  秦玦摇摇头,看着她的眼神很是复杂。

  他下床,披上外裳,犹豫了一下,对穆君桐道:“我走了。这些日子你好好休息,战事很快就能结束了。”

  穆君桐回了他一个笑容,他的眼神顿时柔和下来,脚腕跟生出绳索一样,将他牢牢套在原地,无法离开。

  但正事儿要紧,秦玦站了一会儿,还是咬牙离开了。只要战事结束,他们就能每天待在一起,不拘于这一刻。

  他走以后,穆君桐放下茶壶,深吸了一口气。

  军马启程,穆君桐跟随安排行动,在进入马车后,找到殷恒为她准备的衣裳和易容物,脱下外裳,拆开发髻,换装完成后走出马车,俨然一幅清瘦守卫的模样。四周的人皆已被替换,一幅没看见的模样。

  但也只有附近的人被换下,穆君桐和其中一个人交换眼神,他便领着她往外走。正是启程时,军纪森严,但仍然避免不了微小的混乱,不停有人交接,穆君桐一直垂着头,跟随他们往外走。

  直到接近外缘,在她前面领路的人离开,剩下的路就靠穆君桐自己走了。

  换上了轻便的行装,这对她来说问题不大。她混入粮草车中,等守卫转头,滑下,再隐匿到另一辆车后。就这样偷偷摸摸地穿梭,终于在天彻底大亮前脱离了队伍,她闪身进入附近山林,爬上山头往下眺望,蜿蜒的军马队伍看不见尽头,根本不知道秦玦在哪儿一截。

  她没再耽搁,一边跟时空局联络,一边往反方向逃离。

  明明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但在树林中穿梭,她仍感到了一种久违的轻快。附近没有村庄,荒芜至极,穆君桐一个人在荒原上走着,根据殷恒给的路线,终于在日暮时分找到了可以歇脚的小村。

  其实到了这里就不用再跑了,战事要紧,秦玦不是那种会丢下大军出来追人的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他想找穆君桐,怎么都能找到。

  她在村里的破茅草屋呆了一晚上,到后半夜的时候终于接到了时空局的消息。

  “复刻躯体已准备到位,需要制造什么死因?”

  穆君桐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她倒是没有细细思考过。秦玦那么精细的人,若是死因有异,他一定会怀疑。所以这个死因一定要足够坚实,让他完完全全相信自己彻底逝世,无法挽回。

  她想了很多种死因,连自杀都想过,但她没有任何理由自杀,秦玦一定会怀疑。

  或许匪盗?以她的武力值和防御本领,一定要是成气候的匪盗才能捉住她杀死,她去哪儿找匪盗窝呢。这样纠结了一会儿,穆君桐干脆道:“重伤吧,内伤外伤一起,死因不明,让他慢慢调查去吧。”

  通讯仪对面应了一声,对她道:“大概需要三天时间来准备。”

  三天时间里她不断躲藏,就算秦玦发现端倪拷问殷恒,也来不及派人来寻她。穆君桐松了口气,天一亮继续开始行路,走了一天,在另一个破落的小村找到茅草屋歇脚。因为战乱,村里的人都出去避难了,所以夜里十分死寂,荒凉至极。

  穆君桐感觉自己躺太久了,身体素质明显下降,竟然感觉走了一天很疲惫。

  她找了个木板床躺下,硬邦邦的,全是灰,但勉强可以休息。其实不用再跑了,等着时空局联络自己就行,但她心头总有不安的直觉,不断地提醒她警醒。

  穆君桐闭眼休息,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外面传来响动,她惊讶地坐起身来,快速上梁躲好。

  来人绝对不可能是秦玦。穆君桐辨别屋外的声响,不大,说明来人很少,那也不是秦玦派来的手下。她趴在房梁上,无法确定外面的人是否是来找她的。

  一直以来积攒的不安感此时彻底爆发,直到她听到有人在外面大喊:“君桐!君桐!”

  穆君桐愣住,这是道女声,沙哑、焦急。

  她从房梁上滑下来,慢慢朝屋门靠近,呼唤她的声音仍在继续,越听越耳熟,直到声音靠近放大后,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声音是刁玉!

  她立刻打开房门,往外走去。

  刁玉坐在马车车辕上,满脸焦急,身旁坐着一个闷不吭声但是同样担忧的男子,穆君桐依稀可以辨认,那是刁器。

  即使她现身了,刁玉也没有停下呼喊,她太着急了,根本不能在黑暗中仔细用目光搜寻。

  穆君桐只好出声:“我在这儿。”

  刁玉吓了一跳,下一刻,也不知是惊是喜,从马车上跳下来,飞快地跑过来。

  穆君桐赶紧上前扶住她,她双眼红肿,将哭未哭:“君桐,求你,回去吧。”

  如晴天霹雳般,穆君桐愣在原地,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刁玉,根本没想到刁玉会对她说这句话。

  刁玉想必是找了她很久,很是疲倦,嗓音完全变了调,她掏出一封信,塞到穆君桐手里:“这是国师让我带的信。”她语无伦次地解释道,“你若不回去,一切都会来不及了。”

  穆君桐不明就里,展开信,殷恒的措辞很简单,看样子写得很匆忙。

  百姓守城不出,君上焚城,数城牵连,瘟疫接踵而至,百年大灾,民不聊生。本不应如此,但你走那日,我便看到了此般幻象。这是中原本该有的浩劫,国运反本还原。我本该感到安心,却想起了六年前你在城楼质问我的那些话,藐小而又真实的苦难对我来说重要吗?我做出了选择,现在轮到你了。

  穆君桐太阳穴剧烈地跳动着,错愕不已,拿信的双手忍不住战栗。

  刁玉焦灼地看着她,连口气也没能来得及喘,她道:“国师说,他违背师训,妄图改命,这是他的妥协。”她艰难地道,“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妥协。”

  “妥协……”穆君桐重复了一边,抬头看她。

  刁玉被殷恒描述的未来吓得魂不守舍,她是平民百姓,更能切身体会焚城和瘟疫代表着什么,都不需要劝服她,只要告诉她能阻止这些的发生,她愿意做任何事,所以她想也没想就领命来寻穆君桐。

  说是寻,不如说是求。

  她拽住穆君桐的袖口,无助地问:“君桐,你可以阻止君上,是吗?”

  穆君桐看着她,一言不发。秦玦错了,他说每一个人都是麻木而空洞的,但刁玉不是,就算瘟疫不会波及她,她也愿意为了其他百姓来求她。

  她言辞恳求道:“我虽然不懂国师所言是何意,但我明白妥协是什么。从刁器被捡回来的那一日起,我便恨他,即使他没有做过什么,但只要他活着,我就会不断地被伤害。即使他想要拿命偿还我,我也不会心软。我们之间横亘着巨山,永远无法翻越。”她声音变得很低,“但如今我们不咸不淡地相处着,巨山仍在,我却放下了恨意。我没有心软,只是恨一个人太累了,我妥协了。”

  穆君桐心头五味杂陈,既觉得无奈和荒谬,又觉得这是命中注定。

  恍惚之间,耳边传来嗡鸣声,那种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感觉让她头脑昏胀,隐约之中仿佛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回忆。这个回忆告诉她,她必须要为天下百姓负责。

  她垂眸,将信折好。

  穆君桐面上的表情太过于平静,让刁玉感到无比恐慌,忐忑到几欲流泪。

  她察觉到这一点,安抚地对刁玉挤出一个笑容。

  刁玉便哭了出来,替穆君桐感到难受。

  穆君桐摇摇头:“走吧,回去。”

  她看向远方的马车:“这不是妥协,是我应当做的。”阻止秦玦,还有,找回那段回忆。

第90章

  穆君桐上了马车, 刁器一挥马鞭,马车疾行返程。

  刁玉惴惴不安地看着她,生怕她不高兴。

  穆君桐察觉到了, 伸手握住她的手, 安慰道:“没事,我其实也明白我不能这么容易离开。”

  刁玉沉默,同样握住她的手。

  穆君桐问:“他在等着我吗?”

  刁玉身体一颤,即使她和国师都在尽力模糊用语,但穆君桐还是猜出了事情真相。这算不得妥协,倒像是投降。

  她咬了咬下唇, 点点头。

  穆君桐便不说话了, 只是垂眸思索。

  刁玉明白穆君桐不亏欠任何人,没必要为了救几座城回到樊笼中,更别说虚无缥缈的预言。国师说将有瘟疫祸乱中原大地,她深信不疑,可穆君桐不一定信,所以她完全可以选择不回去。

  刁玉悄悄打量她, 最终忍不住低声问:“君桐, 你……恨君上吗?”

  穆君桐从思绪中抽身, 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道:“我不知道。”

  刁玉便犹豫了,问:“那你爱他吗?”

  听到这个问题, 穆君桐差点没笑出声来:“我怎么可能爱他?”

  刁玉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为她感到憋屈,只是道:“……君上爱你。”毕竟无人可以阻止他屠城的行为,只有穆君桐可以。

  穆君桐觉得更荒诞好笑了, 她问刁玉:“若你爱我, 你会用我的软肋威胁我吗?”

  刁玉脱口而出:“当然不会。”

  “那不就对了。”

  “可是……”刁玉似乎想为秦玦辩解, 却又找不到什么理由,只能说,“他是天子,总是与寻常人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