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可乐姜汤
只是这船舱低矮,他不得不弯着腰,有些狼狈:“昨夜失火时我去寻你并未寻见,本以为就此分开,连句道别也没机会说,没想到在这里又遇见了。”
他说完,不待穆君桐回答,眼神忽然落到站在穆君桐身旁的秦玦身上,笑容就不自然了起来。
他尴尬地收起笑,很有礼貌地同秦玦打招呼:“昨日本想叫你下船,但……”留意到秦玦的面色,他的话头突然截断,转为惊讶,“你的面色怎么如此差?按理说日日服药,应当有所好转,莫不是昨夜伤到了?”
他倒是一语中的。
可惜面前的两个人都不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准确的说,有一个人是不想。
秦玦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穆君桐顿时找到了由头,赶紧岔开话题:“真是无礼!实在是抱歉,看我怎么教训他!”
说完,也不等方含章反应,转头跟着钻进了秦玦的房间。
“欸——”方含章还想要说什么,也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把多的话都塞进肚子里。
穆君桐关上门,听到方含章远去的脚步声,松了口气。
然后她意识到这个趴在门上偷听的模样有点怂,只能对身后的秦玦道:“他真是敏锐。”
身后无人回应。
穆君桐不免有些尴尬,只能掏出药片,摸黑递给秦玦:“不多了,珍惜着吃。你好好养伤。”昨夜泄愤的时候没多想,又把他伤势加重了,估计秦玦正在原地去世的边缘试探着,穆君桐可不想他突然毙命导致时空出了大差错,那她可是罪人了。
这话不是骗他的,她出任务本来就不会带太多药,毕竟没想到会在一个时空滞留。
秦玦接过,应了一声。
多的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穆君桐拉开门,轻悄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里也只有木板搭的床,但怎么也比烂木板强。
穆君桐脱了外裳躺下,昨夜在水里游那么久,今夜才感知到酸痛。贴身的战斗服穿了好几天,实在是憋闷。
明明身体疲惫至极,可怎么都睡不着,穆君桐在硬邦邦的木板上翻来翻去,纠结半晌,犹豫着要不要把战斗服脱掉,换成包裹里装着的舒服轻松的里衣。
还要在船上折腾好些时日,总得休息好才行。
她翻身的动作太频繁,惹得隔壁的人咚咚锤了好几下木板,穆君桐便不敢再动作了。
昨日秦玦承认会安分跟着自己,相当于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暂时熄火了,穆君桐心头松快,便犹豫着,决定奖励自己一个好觉。
于是她轻手轻脚起床,脱掉战斗服,换上宽松的衣裳,舒服不少。
她每次只会穿一两个小时就回到局里,战斗服都是直接交给后勤人员检修,也不知道能不能手洗,总觉得都快要汗臭了。
穆君桐把包裹塞到木板下,又将武器掏出来摆在床边,将房间里的货物堆到门口堵住门,再将侦测仪打开调满能量,这才安心地睡下。
好久没有穿得这么舒服了,穆君桐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她睡得很安稳。
甚至可以说,太安稳了,以至于这种过于安慰的感觉让睡梦中的她本能地恐慌。
她猝然惊醒,却没能睁开眼。
手腕上的侦测仪轻轻地震动,提醒着她并非在幻梦之中。
她试图挣扎,却不能使出力气。
耳旁传来模糊的交谈声,断断续续……不对,不是交谈,是吼叫声。
穆君桐咬破舌尖,尖锐的痛感让她暂时麻木的五感恢复一些,耳旁笼罩着的厚膜被刺破,风声、喊声、尖叫声,如潮水般尽数灌入了她的耳内。
鼻腔里也钻进一丝铁锈味。
出事了!
心有灵犀般,佩戴在手腕上的侦测仪迟迟没有捕捉到她的动作,干脆激出了电流,让浑身麻木的穆君桐终于产生了痛感。
她咬牙,借着这股痛感,摸到了放在手边的□□。
凭着模模糊糊的听觉,她能感觉到有人硬生生地破门而入,撞飞了货物,间或夹杂着骂声。
侦测仪的电流加大,她拼命抵抗着麻木之感,朝着门□□出一针。
成功与否,她无法感知到。
但很快,她就知道成功了,因为她的动作激怒了来人。
她如一块破布般,被人拽着脚腕,从木板上狠狠带了下来,砸到地面,鼻梁撞得生疼,知觉敏感度瞬间提升。
这正合她意。不顾脑内的嗡嗡声和剧痛,穆君桐握住同她一起被带下来的匕首,在有人靠近时,凭着战斗本能,对着那个方位挥出一刀。
有人痛骂,声音听不真切:“怎……醒着……”
穆君桐鼻腔好像在流血,她总算可以睁开眼了,只能看见面前几个模糊的身影,重重叠叠,看不分明。
她挣扎着想要动作,被人狠狠地掐住脖子。
窒息感充斥着肺部,带起火烧火燎的痛感,这痛感让她视线也分明了几分。
视野里先是出现一大片红,逐渐变清晰,是一张凶恶的脸,面中斜画一刀,皮开肉绽,正是她的杰作。
她的匕首被人夺走,远远地掷到一旁。
从来都只有穆君桐偷袭别人的份儿,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暗算。
还是被人用草药迷昏,这是她从来没有考虑到的问题。
她应该考虑到的。
疏忽大意、愚笨无知,所以被人害了,她也没什么不甘心的。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她被人抓着头发,砸向地面。
也不知是痛感带来的清醒散去,还是被砸得头昏,穆君桐又开始失去了感知力。
她当然考虑过死亡,每一次出任务,都意味着和死亡擦身而过,所以她从没有畏惧过。
真到了这个时候,只有一片茫然。
所以她是要死在这里了吗?
任务……任务好像没有完成。
脑海里飞速闪过几个念头,秦玦的名字冒了出来。
秦玦怎么样了?他这么精明,应当不会同她一样中了迷药吧。
短暂的空隙,没有留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
耳旁又是断断续续的声音,有人“呸”了一声,对着她恶狠狠地道:“细皮嫩肉的,死了真是便宜了你,先留在这儿,等兄弟们忙完了回来享受。”
她能听见了,可这听见的话却不如不听见。
穆君桐挣扎了两下,却丝毫动弹不得。
去他爹的,凭什么所有的恶人作恶的时候,总要想着欺辱一下女人爽快爽快。
该死的贱男,只要她留有一口气,哪怕只有口舌能动,她也要撕咬下他们一块血肉。
恨意灼烧着她的胸腔,她睁开眼,盯着被扫落在地的小刀,明明只有两步之遥,可此时此刻却无比的遥远,她连伸手都做不到。
疼痛产生的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滑过眼眶,穆君桐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
耳朵贴着地面,她能听到脚步声。
他们回来了吗?
不,不是。
她艰难地将视线移到门口,那里站着一个模糊的黑影,一眨眼,被拉得斜斜长长。
是秦玦。
她没猜错,秦玦没有落入这种圈套,他在这种步步危机的暗涌里,活得才叫自由。
或者说,他不仅没有落入圈套,反而是,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设下圈套。
穆君桐看着他不紧不慢地朝屋内走来,一点搜寻的动作都没有,精准无误地抽出了塞到床板下的包裹。
果然他还是觊觎着她的武器。
想来为了这个机会等了很久吧,多么庆幸能在今日撞上歹人行恶。
似乎感觉到穆君桐在看他,模糊的黑影动作略顿,抬头朝这边望来。
穆君桐紧咬牙关,如果是在其他时候,她绝不会多说什么,可此时此刻,她很想叫住秦玦,说些威胁或是哄骗的话,无论如何,让他先帮自己清醒一下。
可她嘴唇动了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迟钝地眨眼,黑影消失,耳贴地面,只能听到脚步声远去。
果然她就不该信他,什么重伤无力,明明还能动能走能算计。
这个白眼狼,自己好歹也救了他两回,她不指望秦玦能伸出援手,给自己塞把刀总不过分吧。
明明侦测仪不作假,他确实没有撒谎,是想安分地跟着自己,为什么……
也不对,他确实是想安分地跟着自己,所以今日的行凶,他没有参与半分,他只是顺水推舟,捡走了包裹,算不上不安分。
本以为简单的问话没什么文字游戏可玩,还是她太蠢了。
她脑子一团乱糊,身体被撕裂成两本,一半极度麻木,一半极度痛苦,像沉溺于深海,抓不住分毫浮木。
渐渐地,痛苦让她的恨意放大,身体不能动弹,思绪便纷飞纠缠。
凭什么?为什么?秦玦的表现如同火上浇油,让她思绪变得极端,情绪也受到感染。
她后悔放过了秦玦,后悔疏忽大意,后悔每一步。恶念、痴念,通通被他的行为点燃放大。
她想过一百种死法,却从没想到会死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场合。
她好不甘心。更不甘心死前还要受侮辱。
……不,她要杀了这些人。
不管他们是不是无辜的,不管局里的规定如何,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这些禽兽不如的恶人们通通杀干净。
只要她身体再恢复一点力气,只要再一点……
可惜穆君桐的祈愿并未被上天满足,有人很快回来了,听脚步声是刚才那个被他划伤脸的男人,带着两人走了回来,脚步匆忙,充满了怒气。
毫无疑问,这股怒气是会在她身上发泄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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