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可乐姜汤
他不会武功,但仅仅凭着蛮力也足够把秦玦打懵。他一拳砸到秦玦鼻梁上,总算是还了当初的仇。
秦玦被他打得偏了头, 鼻血瞬间滑了下来。
兵荒马乱中,穆君桐冲上去拦住衡元,因为他在盛怒中, 所以只能从背后环抱住。
明明是为了救下秦玦那根漂亮的鼻梁骨, 秦玦却毫不领情,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用手背抹了鼻下,看着手背上留下的鲜血,有些不可思议。
再将目光落到从背后环抱衡元的穆君桐身上,更觉得可笑。
他的目光扫过想要帮忙又不敢碰穆君桐的方含章,扫过仍在挣扎的衡元,最后滑过冲忙赶来的殷恒。
他浑身阴沉,气质湿漉漉的,看谁都是敌人。
他发出清越的笑声:“怎么,还是我说错了,母亲觉得他们可以玩玩?”
正在拦架的穆君桐傻了,她一气,干脆松手:“秦玦,你疯了吗!关我什么事?”
这下不仅仅是衡元想打他,穆君桐也想动手了,准确地说,衡元还得往后排队。
她松手了,衡元便再次冲了过去,秦玦都不用躲,抬腿一踹,衡元就飞了出去。
殷恒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动手,他姗姗来迟,终于挡在二人之间:“住手!”
秦玦从地上起来,用袖子抹掉还在溢出的鼻血,眼神滑过衡元,看上去已经不是一般的置气,而是动了杀心。
殷恒心头一紧,连忙道:“何至于此。”
方含章平日里不言不语,此时却忽然开口,火上浇油:“你为何对你母亲如此不敬?”
穆君桐赞同地点头,四人站在秦玦对面,俨然一队人。
秦玦眉眼越发冷冽,只是直勾勾地看着穆君桐,等待她回话。
穆君桐很是烦躁:“秦玦,你要发疯别扯到我身上来。”
秦玦问:“你是觉得我多管闲事?”
穆君桐差点没笑出来:“你才明白啊,我做什么想什么,关你什么事?别说是找姘头了,今日我就是立马嫁人,也不关你的事,你明白吗?”
这种划清界限的说法让秦玦呼吸骤然急促,那种诡异的直觉再次席卷而来,自己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累赘,杀又杀不得,穆君桐早就恨不得脱手才是。
他内心涌起的烦躁之意让他很想杀人,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在今日终于爆发。
殷恒本来对于秦玦表现出幼稚的一面乐见其成,但见他此时神情不对劲,连忙道:“阿玦,今日之事本就是你不对,怎能这么不敬继母呢?”
这从来都不是敬不敬重的问题,是她是否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有意,又或者没这个心思,只是一心想要离开的问题。
今日之事说是秦玦少年心性暴躁易怒,其实八成都存着故意如此试探穆君桐本意的心思。
直到穆君桐真情实意地吼出划清关系那句话后,一切都变了。
殷恒察觉到气氛不对,连忙上前:“先回家去吧,大街上吵嚷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穆君桐看了秦玦一眼,勉强压下怒火,到底是上了殷恒的马车。
到了家,穆君桐率先下车,秦玦紧跟着下去,一进门,穆君桐就揪出他:“道歉。”
秦玦已经比穆君桐高了一个头了,按理说可以轻松挣脱,但是由于这几个月养成的习惯,穆君桐揪出他的时候,他下意识不会挣扎。
秦玦沉默地看着她,就是不开口。
殷恒想来劝,穆君桐一口阻止:“多谢各位送我们回来,接下来我要管教孩子了,你们应当不会想要旁观吧。”
殷恒的话便堵在了喉咙里。
倒是衡元瞧他们离得这么近,今夜又是要在同一个院子里相处,他火上浇油,试图激怒秦玦。
“你还敢说你没有存着别的心思?”刚才在马车上冷静下来一想,秦玦绝不可能有他嘴上说得那么光明正大,“你嘴上说着是因为我们心思不正,可你又有多敬重她呢,你有将她当做你的亲母吗?你只是冠冕堂皇地扯了面大旗!”
他倒是一语中的,殷恒本来想打断他,但听他说得有理有据,便歇了打断的心思,盯着秦玦的脸,试图看出他此时的心境。
秦玦一言不发。
他看上去像是被问住了一样,垂下眸,幽幽道:“我有……”
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然后他还有后半句:“或是没有,都与你们无关。”
他忽然伸手,覆盖上穆君桐揪住他衣领的手背:“这是我们家的事,轮不着外人置喙。”
他的恶劣快要溢出来了,穆君桐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飞快地抽出手掌。
她终究不是害羞的性子,秦玦恶劣,她只会用暴力压制这种恶劣。
穆君桐毫不犹豫地将秦玦推开,他“嘭”地一声撞到门框上,垂着头,神情莫名。
“你是不是真的想挨揍?”她气恼。
秦玦侧头看向站在门外的众人,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笑。
先是说什么一家人,又摸她的手,即使摸了她也没有什么特别抗拒的反应,这三件事叠加在一起,衡元终于忍不住了,再次朝秦玦冲过来。
万万没想到的是,方含章居然也被激怒了,大概是秦玦恶劣阴沉的笑勾得人后怕吧,他一加入,殷恒不得不赶忙来拦架。
偏偏秦玦就不还手,任由他们打。
眼见着他被揍了一拳,嘴角溢出鲜血,殷恒实在无法,只能唤穆君桐来帮忙。
只要不出人命,穆君桐就不想插手。
也不知道秦玦为什么要这样挨揍,这臭小子又在琢磨什么鬼主意呢?
果然,她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就听到秦玦道:“废物。我只是站在这儿不还手,你都没法把我打趴下。”
瞬间,衡元暴起,手下再也不留情面。
他直接踹了秦玦一脚,秦玦后退几步,却依旧挂着笑,优哉游哉地看着衡元挑衅。
这下连殷恒也看不明白秦玦想要做什么了。
衡元失了章法,干脆就着他面门打,企图毁了他这张扎眼的脸。
穆君桐实在看不下去了,放下隔岸观火的心思:“够了。”
犹在发狂的衡元已经听不见她的声音了,穆君桐只能大步上前,格挡住他的手,一脚踹向他的膝盖,在他站不稳的时候,将他一章推到方含章怀中。
衡元从愤怒中回神,身上已被冷汗打湿,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一步步挑衅,失了神智,居然愤怒至此。
他忐忑地看向穆君桐,果然见到她厌烦的眼神。
穆君桐本以为衡元是个娇惯大的世家弟子,有点憨直,没什么恶意,穆君桐也只当他是年少轻狂,并未介意。
但刚才他如此冲动躁郁,下作地攻击秦玦,她对衡元的观感瞬间跌落谷底。
她冷眼旁观了一处闹剧,终于摆出了自己的态度:“夜已深了,各位请回吧。”
方含章想要说什么,刚一开口,穆君桐就看向他:“至于教子的事,就不劳烦各位了。”
他瞬间有些讪讪。
无法,只能转身退出大门。
殷恒还在费解,眼神在秦玦脸上晃悠,直到穆君桐冷冷看向他。
殷恒自觉发现了乐趣,舍不得离去,还想多观察观察,脸厚地道:“他面上的伤需要尽快处理,不若我——”
穆君桐打断他:“看戏看了这么久,现在才开口,未免太迟了吧。”
没想到自己的表现这么明显,殷恒讪讪摸了摸鼻子,只好和其他人一起退了出去。
他们退出去后,穆君桐“嘭”地将木门合上。
回头,秦玦正鼻青脸肿地看着自己。
他鼻梁上带着淤青,嘴角泛紫,未干的血迹仍然在滑落,衬得一张脸愈发白净,像要融化了的冰。
受伤非但没有让他难看,反而给他增添了一些脆弱的意味。当然,这份脆弱定然是假的,迷惑人心的。
真是可气,穆君桐心想,就该把他揍成两个大熊猫眼,揍到脸肿,看他还有没有勇气拽。
她不想再分给秦玦一分眼神,转身回房。
规整的发髻让她行动不便,穆君桐拆了发髻,又将昂贵的衣裳换下,出门去灶台烧热水。
热水烧好后,她舀了一瓢进盆里,端回屋内准备净面。
一进门,就感觉屋内有人来过。
她警惕地在屋内环视一圈,发现换下来的外裳不见了。
心里“咯噔”了一下,一股诡异的直觉让她放下木盆,果断出屋寻找秦玦。
刚踏出屋门,就隐隐约约闻到一股烧糊的味道,穆君桐沿着味儿往后院找去,然后就看见秦玦蹲坐在地上,看着燃烧的外裳,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今夜接二连三的冲击已经让穆君桐麻木了。
眼看着衣裳也不能拯救了,她也没必要冲过去,只是一步一步走到秦玦跟前。
秦玦仰头,用那张带点惨状的脸对着她。
火光给他的脸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光,竟然将他眉眼间的阴郁都扫净了,剩下点孤独的茫然。
穆君桐几度张口都没说出什么,一时被他容貌蛊惑,开口的语调带上了无奈:“秦玦,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秦玦眨眨眼,看着燃烧成灰烬的衣裳:“上面有他们的味道,我不喜欢。”
好吧,又是这个问题。本来就是他送的,怎么处置也和穆君桐无关。
但她还是很费解:“就算你是狗鼻子……洗了不就行了吗?”
秦玦摇摇头:“他们拉扯过。”
穆君桐彻底无话。
她看着熄灭的火:“这些灰你得处理了。”
秦玦没答话,从地上站起来,穆君桐看着他忽然道:“你是不是想着让他揍你,揍出点惨状,我就不会跟你计较了。”
秦玦的身子一僵。
他回头,带着点不甘的痞气:“我也是为了你出头。”
穆君桐冷笑道:“那般说我也是为了我出头?”
秦玦的眼神飘忽开,不知道在看哪儿:“那你是否有那样的想法呢?”
穆君桐都给气笑了,她道:“还是那句话,我有什么想法,你管得着吗?”她上前,逼近秦玦,“下次再胡说八道,你这张嘴就别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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