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步长安
叶娉女红不行,叶婷也不太好。
姐妹俩这点倒是极像,一直是叶氏的心病。叶氏拘着女儿们做绣活,也是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却不想婷娘的性子也越发有点像娉娘了,也不知道是娉娘一人所为,还是姐妹俩一起。
她轻轻叹息,放下绣绷出去。
叶娉和叶婷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
“大姐,你说真烧了那么多值钱的东西?”
“怕是有些不实,不过也够三老夫人心疼好些天的。”
“…活该,谁让她心思恶毒。”
“只怕对她来说,这样的惩罚不仅不会让她反思,反而会让她的恶变本加厉。最近咱们警醒一些,莫让他们再有可趁之机。”
叶婷直点头,她听大姐的。
叶娉内心并无多大欣喜,到底是实力相差太大。眼下父亲在家养伤,倒是可以避一避。她们这些女眷若一直待在内宅,暂时也不会有什么事。
叶廉和叶正!
她猛地站起来,因为起得急绣绷和笸箩一起掉在地上。针啊线的一股脑翻在地上,似极她此时纷乱的心情。
“大姐,怎么了?”叶婷也白了脸。
“没事。”叶娉深深一个吸气,“只是想到廉哥儿和正哥儿也进学好几日,不知那郭夫子到底学问如何,老是觉得不太放心。”
“若不然,咱们去看看?”经过这几次的事,叶婷胆子也大了一些。
叶娉正有此意,姐妹二人当下去见叶氏,刚要说出来意,却看到四顺慌里慌张地跑回来,说是有人在郭夫子家门前闹事。
闹事的是一位梁姓夫子,与郭夫子曾经在玉清书院共事过。梁夫子在郭家门前痛斥郭夫子学业不精,还说郭夫子不过是一个教琴的夫子,居然敢收学生授课,简直是误人子弟。
他义愤填膺,痛心地看着郭夫子身边的叶廉和叶正。
“我知道你们急需进学,可也不能病急乱投医。叶学生难道不知道郭夫子书院就是一个琴技夫子,这样的人你也敢跟着读书?虽说你被玉清书院赶了出来,但以你在书院几年受教,应该可以在家自己读书,何苦心急求成,反倒误入了歧途。”
叶廉认得梁夫子,这人也是王家派系的,平日里最是巴结胡夫子。
“梁夫子,我就是要跟着郭夫子读书,你请回吧。”
“叶学生,你…你真是让人痛惜!若不然这样,我给你寻一个学堂,保证让你们兄弟二人有学可上,如何?”
“我不去,你请回吧。”
“叶学生,你虽说名声坏了,但也不能自暴自弃…”
“梁夫子,王家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么昧着良心说话。”叶廉虽小,但经过这段日子发生的事,隐约看明白了许多事。
“你小小年纪,心思如此不正,怪不得被逐出书院。”
“我不是被赶出来的,是我不屑跟着那等无才无德的人读书,自己离开的!”
梁夫子嗤笑,这位叶学生还真是会给自己找补。明明就是被赶出玉清书院的,居然说是自己离开的。
真是可笑至极。
他以前在书院时就看不惯郭夫子,不就是一个教琴的夫子,还天天装什么清高,好像谁都不放在眼里。
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乡人,离开书院怕是一个学生也收不到,这才收了叶家的两个小子,果真是物以类聚。
“郭夫子,叶学生年纪小,尚且不能明辨是非。你是个成年男子,难道也不知道事情的轻重?你如此误人子弟,良心何在?”
“你怎知我是误人子弟?”
梁夫子冷笑,“你说你不是误人子弟,那我问你,你可有功名在身?”
“没有。”
“那你师从何人,你师父可有功名在身?”
“没有。”
外面围了好些人,许多都是附近的街坊,其中不乏一些还想把自家孩子送到郭夫子这里的人。听到这番对话,一个个暗自庆幸。
一个没有功名在身的人,怎么能当夫子?
别说是举人,哪怕是个秀才童生也使得。这个郭夫子,看上去一副书生模样,却原来连个童生都不是。
梁夫子简直想大笑,就这么一个人还敢开堂收学生,分明是不自量力。
“郭夫子,你既无功名在身,怎敢明目张胆误人子弟?我等一众同行寒窗苦读,岂能与你为伍!”
“我虽无功名,但自问学问不输人,我为何不能为师?”
“你…你强词夺理!想来你那也不曾有任何功名的老师就是这般教你的,难道你还要将自己的无知教给别人吗?”
“我恩师虽无功名在身,但…”
“一个没有功名在身的人,竟然恬着脸当夫子,你那老师是在害人!那等害人不浅的人,简直是我们夫子中的害群之马,人人见之唾之!”
郭夫子徒然变脸,气势也跟着大变。
梁夫子莫名一阵心慌,随即又挺直腰板。一个没有功名的人,想来也没什么背景靠山,他何惧之人?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说错了吗?你师父就是一个祸害…”
“这话你敢不敢去常太傅面前说一遍?”郭夫子气势一收,又恢复从容淡定的模样,甚至神情中还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笑意。
梁夫子心下一紧,“我…我为何要去常太傅面前说?”
常家三代帝师,常太傅不仅是陛下的老师,还是当今太子的老师,那可是他们读书人中的泰山北斗,借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去常家放肆。
郭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因为我的恩师,也是常太傅的老师。”
急匆匆赶来的叶娉听到这句话,心头狂喜。
这真是撞大运了!
第33章
常太傅的恩师,人称无涯先生,乃当世第一大儒。无涯先生一生未有任何功名,但其声名远扬,便是刚进学的初蒙稚儿都知道。
先帝在位时,曾几番相请,无奈无涯先生无心仕途,一直未出山。其先后共有三位弟子,一位是他的亲传弟子张先生,多年侍奉左右。一位便是常太傅,另一位则是关门弟子。
如果郭夫子真是无涯先生的学生,应是那位关门弟子。只是无涯先生何等名气,他的弟子怎么可能屈于一家书院教琴?
梁夫子又惊又疑,“你…你竟敢冒充无涯先生的学生,简直…简直是目无圣人!”
郭夫子还是那般闲适,“是真是假,你去问常太傅便知。”
常家三代帝师,满门荣耀。常太傅不仅是当今陛下的老师,亦是太子殿下的老师,在朝中人人尊敬。
梁夫子见郭夫子这般态度,难免有些心下发虚。无涯先生的弟子谁敢冒充?何况常太傅就在京中。
他越想越觉得心虚,后背起了一层细汗。
事到如今,骑虎难下。他硬着头皮又色厉内荏地说了郭夫子几句,丢下一句这就去告之常太傅的话赶紧走了。
他一走,围观的人却没散。
叶正年纪小,还不知道常太傅是什么。但叶廉在玉清书院读书几年,怎么可能没有听过常太傅和无涯先生的名讳。
他震惊到极,看着自己的夫子。
郭夫子淡淡一笑,“择师择学,你选择了为师,为师选择了你们。所谓有教无类,学海无涯,今后你我共勉之。”
叶廉重重点头,小脸全是坚定。
叶娉已退出人群,她万万没想到当日在玉清书院那一闹,居然给自己的两个弟弟闹出来一位这般惊才绝艳的老师。
郭夫子能在那般情况下选择收弟弟们为学生,且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想来也不需要他们的恭维和巴结。
他们能做的,就是一切如常,平常视之。
她迫不及待回家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父亲,叶庚听到之后瞬间坐起,激动到险些失语。那日他就觉得郭夫子深藏不露,却不想原来是无涯先生的弟子。
无涯先生何许人也,那可是他们天下学子心中的第一人。
叶氏虽是个内宅妇人,但王家自诩书香门弟,她身为书香之家长大的姑娘,岂能没有听过无涯先生的名号。
王家这些年,从来没有放弃过和无涯先生结交的念头。不止一次派人前去拜访,期望无涯先生能收王家的子弟为学生。
“竟是无涯先生的那位关门弟子!”她激动到无法自抑,喃喃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娉娘,你说咱们之前的拜师礼是不是太轻了?若不然再备一份送过去?”
叶娉摇头,“郭夫子收大弟和小弟为学生,图的可不是我们的恭维和孝敬。我们若真前后两套做法,反倒失了纯粹。”
叶庚也想到了这点,赞同女儿的想法。
“难道咱们什么也不做?”叶氏觉得不太妥。王家每次派人去拜无涯先生,所备之礼都是极重。便是前去送礼之人,也是选了又选,慎之又慎。虽然次次无功而返,礼也未留下,但年年往复从不懈怠。
廉哥儿和正哥儿能拜在无涯先生的弟子门下,也算得上是无涯先生的徒孙,这般幸运之事,当真能寻常处之吗?
叶家人欢喜激动之时,那位梁夫子已到了常府门前。以他的身份,他当然是不得入内,只通过门房转达消息。
他在等待常府回话的功夫,郭夫子也到了。
郭夫子还是那般闲散的样子,给门房递了一块什么牌子后,那门房刹时变了脸,然后恭恭敬敬将人往里请。
见此情形,梁夫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戚惶后悔不已,不敢再等常家的回复,赶紧去找人商议。
不到半天的功夫,永昌城的大街小巷都在传常太傅的师弟已至京城,且还收了叶家的两个儿子为学生。
所有人都羡慕叶家好运道,误打误撞两个儿子居然会有这样的际遇。人们在羡慕之余,难免会提及王家和玉清书院。
玉清书院背靠的是王家,那叶家的长子可是被玉清书院赶出来的,叶家的长女更是痛斥玉清书院的夫子无才无德。听说郭夫子也是从玉清书院出去的,难道玉清书院真的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消息传到王家,王家上下立马炸窝。
王家是百年世家不错,但近些年来却未出过惊才绝艳的子孙。若不然也不会坚持攀交无涯先生,期望家族能出一位顶梁之才。
是以惊讶者有,不信者有,震惊者有,愤恨者最多。
朱氏气得连摔两个茶杯,她不就是想给叶家人一个教训,断了叶家那两个小崽子的读书路,谁知会是这般结果。
那个郭夫子,一直隐瞒来历在玉清书院当一个琴技夫子,究竟是什么意思?说什么是想暗中寻找可栽培的好苗子,居然找了叶家两个小畜牲,说不是故意的谁信!
他们王家何等门第,年年送礼年年无功而返。早年是想有子弟能被无涯先生看中,后来已经自降身份只求家中子孙能被无涯先生的弟子收在门下。便是如此,依然次次被拒绝。
难道他们王家的子孙还不如两个小门小房的小崽子?
当传来京中不少世家动心思想送子弟去郭夫子门下读书时,她已经气得头昏脑涨。她有好几个嫡孙,自以为个个都比叶家的两个小崽子强。偏偏出了这样的事,她不仅自己气苦,还被大房和二房埋怨。
那个郭夫子,一定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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