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古离
没一个人回答。
谢宁疑惑地朝她们走近。
还未等她走近,其中一名穿戴朴素的老妇人放好洗干净的锅碗,抬起头。
她饱经风霜的脸布满数不清的皱纹,鹰勾鼻,双眼向里凹陷,眼眶深得很,高高的颧骨仿佛要穿破面皮戳出来一样,乍一看有些吓人。
沉默渲染开来。
两人目光交错,谢宁顿住脚,警惕骤起,没再上前,但又怕她们没听清自己说的话,重复一遍刚才所言。
几秒后,老妇人忽然站起,走过来,对着谢宁咧嘴一笑,黄黑的牙齿露出来,唇弧度僵硬地上拉。
整张脸如同挂着一块假到不能再假的丑陋面具。
她用裙角抹了抹油腻的手,像牵线木偶般地指了指堂子。
“您进去吧,还有饭菜,需要老奴帮您盛吗?”
老妇人微微泛紫、破皮的厚嘴唇一张一合,眼睛一眨不眨地定定锁在晚来用食的谢宁脸上,犹如冰冷的蛇想要一寸寸地黏过来。
她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其他妇人没说话,孜孜不倦地搓洗着沾着油水的碗筷、托盘。
一阵热风吹拂过谢宁的脸,感觉天气又热了不少,她压下心头那股异样,摇头讪笑着。
“不用了,老嬷嬷,我自己可以的。”
听了她说的话,老妇人迟钝半刻地缓缓放下手,眼神板滞,又用衣裳近乎自虐地蹭了蹭尚有残余油渍的掌心,直到粗糙的皮肤泛红也没松开半分。
谢宁看得直皱眉。
原著中的揽天书院确实是一个充满着神秘、古怪的地方。
而男主卫之玠就是个特殊的存在,在这个地方待了那么久,还保持一颗善良的心,后面又因为心中所向,想退出揽天书院。
所以按照寻常的小说套路,男主这个位置,他当之无愧。
来之前谢宁也做好了准备,可到真实面对这一刻,难免有些不舒服,甚至都有股想拔腿就跑的冲动。
“好吧,那姑娘自便,有事便唤老奴。”
老妇人不再看她,回刚才洗东西的位置,佝偻地弯下腰,骨瘦如柴的手拿起布仔细地擦洗着木碗。
谢宁见老妇人蹲回原位,心总算定了定,重新踏上木梯,进到堂子里面。
堂子静谧,稀疏点着几盏灯。
饭菜摆放在中央,数量还不少,谢宁取了几道看起来还不错的菜和一勺子饭,不自觉地找了张靠近门的长条木桌坐下。
太饿了,她压根无暇顾及什么形象,大口大口地吃着。
堂子暗处角落,一双漆黑的眼睛悠悠地停到谢宁身上。
少女一袭青丝柔顺垂下,长度越过腰间那条浅绿色的腰带,侧脸如玉般白皙,腮帮子塞满食物,涨得鼓鼓的。
谢宁吃着吃着,觉着身后凉飕飕的,夹菜的筷子一顿,来不及咽下口中食物便猛地回首。
一道黑影从她的头顶笼罩下来。
作者有话说:
你们想什么呢,肉饼是买回来的,不是人·肉做的(哭笑不得),只是被血腥味熏着了,带股奇怪的味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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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西京之行一
等谢宁看清来人是梁大哥时,心跳才慢慢地恢复正常,简直吓得够呛,她还以为又要撞上什么倒霉事。
“你吓死我了。”
“你胆子怎么那么小?”梁大哥笑着耸了耸肩,看着谢宁面前的一盘菜,非常意外,以往的印象里女子食量少,且用食大多细嚼慢咽。
偏生她不一样,像饿鬼投胎似的。
不过她如何跟自己倒没什么关系。
他屁股往长椅子一坐,偏头道:“谢宁,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堂子,据我所知,你和应小师妹今日都不用习武学文啊。”
说到一半,梁大哥瞧见她脸上的红痕,用手指了下,“你的脸怎么了?”
一个是直呼其名,一个是甜腻腻的应小师妹。
果真是区别对待,但谢宁不在意地眯了眯眼,放下筷子,以手托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事,被叶子刮了一下。”
“哦,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他点点头。
她神情颇有几分玩味,不答反问:“那你呢,大晚上你怎么也还在堂子?”
提及此事,梁大哥一脸窘相地挠挠发,实话实说:“今日夫子考武,我是下乘,被留下苦练了好几个时辰。”
梁大哥名唤梁念阳。
是个遭父母抛弃的可怜人,以前几经转卖到大户人家当奴才,落得贱籍一名,地位低下,任何人几乎都可以凌.辱他。
又因长相清秀,惹得那些有特殊癖好的老爷虎视眈眈,受尽折磨,是其他下人唾弃、鄙视、发泄不满的对象。
如今能保持这样还算活泼的性子,实属难得。
她不禁感叹。
那年,梁念阳在逃跑途中险些被打死,是揽天书院的夫子卫之玠救了他,还把卖身契弄了出来。
因此,梁念阳对男主十分忠心,是最不可能背叛卫之玠的人之一,也是他后来的得力手下。
虽说现在的武功还不算好,但是日后会有很大的提升。
谢宁之所以知道梁念阳的身世,是因为他为卫之玠而死的时候,原著作者花了一些笔墨写这方面的内容,让读者理解他为何如此舍命追随卫之玠。
只是他的夫子并不是卫之玠,而是沈墨玉,揽天书院分配夫子一事由掌教柳如叶管,他人无权干预。
其实有沈墨玉当夫子也不赖,毕竟他也不是炮灰配角人物。
梁念阳回答完谢宁的问题后,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一言不发,不由自主摸了把脸,疑惑。
“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有。”
谢宁记起他悲惨的身世和结局,想开玩笑儿的心思散去七七八八,低头又捻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有点儿食之无味地嚼着。
“没有脏东西,你为什么盯着我看那么久?”
梁念阳不太相信她的话,困惑地擦了擦嘴角,怕是前不久吃东西的时候沾上了油。
她头也不抬,空出一只手来不重不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敷衍应道:“你好看,行了吧。”
梁念阳嘿嘿嘿地笑了几声,凑过去问:“谢宁,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眼光啊,那应小师妹也觉得我好看吗……”
剩下的时间,谢宁默默吃饭,而梁念阳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一直喋喋不休。
吵得她脑袋嗡嗡发疼。
堂子背靠一座大山,古木参天,盘根错节地于其周围蜿蜒生长,在夜间透过四面敞开的镂空窗望出去也有别样的风光。
晚间愈发寂静。
谢宁不经意地抬眼看了一下,恍惚中似乎瞧见了一抹红影。
再定睛一看,只剩下葱葱郁郁的大树和外面漫天的黑暗,风拂而去似不落痕迹,树枝花枝微颤,颜色绚丽的花瓣簌簌落下。
是看错了吗。
谢宁咽下口中的饭菜,耳畔还有梁念阳聊说八卦的声音。她缓缓收回视线,若有所思地看向堂子门口那头。
洗东西的妇人早已不知所踪。
想来是干完活儿回去了,锅碗整整齐齐地在外晾着。
两人从堂子出来便分开走,揽天书院不止一间寝舍院落,他们不顺路,梁念阳用食完还要回去苦练武,并没有提出送她回去。
堂子离寝舍不远,又都是在揽天书院内,一般不会出什么事。
而谢宁也是乐意得很,他再不走,自己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却不曾想才走半截路,一双浑浊的眼眸毫无征兆地对上她。
不远处,老妇人站在一方小亭子外面。
她臃肿的身材藏匿于青绿衣之下。
树影斑驳合着一旁的石灯淡光打下来,显得老妇人如鬼魅般阴森,粗短的十指合起来,作祭拜之姿,直愣愣看着某个方向。
谢宁心口一紧,顺着老妇人视线往后看,入目的是一棵繁茂的海棠树。
会不会看的是海棠树而不是她?
这般想着,谢宁侧了侧身子。
只见老妇人眼珠子一转不转地死盯着海棠树,她莫名松了一口气,尽量忽视对方的存在,继续朝前走。
回寝舍必须得经过这条道。
谢宁不得不从老妇人身边过去,正准备擦肩而过,对方一把拉住她,浑浊的眼眸多了一抹因激动而起来的红血丝。
“啊!”她不受控制地尖叫一声,抬起脸,对上老妇人猩红的眼,“你、你、你干什么?放开我!”
这是刚刚跟自己说过话的那位老妇人。
可对方突然这样,无论是谁都会被吓一跳,她也是正常人,同样被吓到了。
附近似乎没人,即使叫了一声也没用。
“你身上怎么会有他的味道?”老妇人力气异常大,把她抓得更紧,捏到那白皙的皮肤泛了一片紫色。
疼。妈的,谢宁使劲地推她。
味道?她颤抖着侧头嗅了一下,隐约闻到清中带苦涩的松木香,这种味道比较持久,余香悠远。
可能是因为前不久撑伞跟许扶清贴得太紧,沾染上了。
然后为了来堂子吃饭,回到寝舍又只换了衣裳,没沐浴,所以还留存了些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