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古离
清洗完脸,林少如站了起来,将身上的红衣一件一件地褪去,换上寻常素色的衣裳。
谢宁刚想给许扶清捂住眼睛,结果却看见了林少如犹如男子般的上半身,她迅速地垂眼看自己的胸,不大不小,但看得出是女的。
就算是没发育的十岁姑娘也有点儿弧度吧,可林少如年纪跟许扶清差不多,都是十八、九岁的样子,若是女孩子怎会扁平成这样?
谢宁怔怔地转头,用唇瓣无声地说话:“他是男的?”
救命!如果是真的,那这个秘密也忒大了。
也不知许扶清有没有读懂她说的话,冰凉的掌心覆上她双眼,挡住了视线,谢宁只能隐约地听见脱衣物的窸窣声,听得面红耳热。
过了一会儿,林少如好像换好衣裳了。
还是一套女子衣裳,只是从红色变成了素色。
覆在谢宁双眼上面的手也随之放下,许扶清面色如常地看着里面,没看她。
令谢宁惊掉下巴的是林少如吹灭了房间的烛火,躺进了棺材里面,双手别在身前,缓缓地闭上眼,像是要入睡姿态。
即使吹灭了烛火,人在夜间还是能看到东西的,所以谢宁看得很清楚,没错,林少如确确实实地睡进了棺材里。
这......这......她握紧拳头地看向许扶清。
这不是跟小时候的他差不多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林府跟许府那么相似,就连,就连人的举止也是,谢宁脑子转不过来了。
她舔了下干涩的唇瓣,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内心此刻得到的震撼。
许扶清敏捷地从窗户进去,苍白指尖轻轻地掠过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似完全不怕躺在棺材里的林少如会突然掀开眼睛发觉不妥。
谢宁不敢独自一人留在外面,也翻了进去。
忽然,一把匕首凭空出现,刺向许扶清,他视线定于挂在棺材附近的死老鼠,并没有理睬。
站在旁边的她下意识地抬手打偏匕首,却还是被匕首边缘划破皮肤,流了些血,疼得吸气。
棺材里坐起一人,幽幽地看向他们,开口仍是女音。
“许公子。”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红色绣花鞋四
房间里的香炉烟雾袅袅, 散着浓烈的松木香味。
对了,谢宁忽然之间又找到林少如跟许扶清的相似之处了,一靠近他们都能闻到略带苦涩又让人喜欢的松木香。
可仔细闻来还是会有细微的不同。
一个是自小便带着这种香了,一个是通过燃烧香炉熏染导致全身上下都沾上了这种香。
赝品, 如今林少如给她的感觉就是赝品许扶清。
两人骨相都美, 但他们不尽相同,许扶清是长相阴柔绮丽到极致, 但却透着不可忽视的少年气, 而林少如则是男生女相到寻常人根本看不出他是男的。
谢宁出神地想着。
林少如尖细的短指甲碰上棺材壁, 似无意间地刮过,发出刺耳的声音,漆黑的眼珠子在黑夜里显阴森, 落下眼皮瞧他们。
声音是少女的, 却带着阴阳怪气,叫人听了不舒服。
“原来揽天书院的许公子还有带人夜探别人闺房的癖好,果真是独特啊。”
言罢,他轻轻地以袖遮脸,笑了几声。
闺房, 这是还不知道他们识破了他是男儿身?谢宁听着林少如那令人骨寒毛竖的笑声, 不自觉地往许扶清身后挪了挪。
许扶清却伸手抓住谢宁的手腕,微微垂下纤长的睫毛,看她掌侧那道血痕,指腹温柔地拭擦而过, 像是在抚摸。
“啧,被划伤了。”
还不是为了你?她在心里吐槽, 倘若他自己躲开, 就不会这样了。
正当谢宁想说没事的时候, 许扶清又松开她了,没事这两个字硬生生地憋回去,再说出来就有点儿自作多情了。
林少如即便是遭到忽视也丝毫不觉得尴尬,轻松地从棺材里出来。
他走到他们面前,视线隐晦地划过许扶清冶丽的五官,眼底闪过一丝不知名的妒意,但掩饰得很好,快到几乎没人能察觉到。
而许扶清好像反应迟钝一样,仿佛现在才听到林少如那句听似调侃的话。
“闺房?”好半晌,他忽地呵笑两声,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走到房间插着刚刚那把匕首的红柱子前,将它拔下来。
听许扶清复述闺房二字,林少如表情没什么变化。
可见许扶清切断吊在棺材附近的死老鼠尾巴那一刻,林少如藏在衣袖中的手握了握紧,皱眉道:“许公子,你这是何意?”
话音刚落,那把切过死老鼠尾巴的匕首刺破了他的手背,一道血液滴答滴答地淌下来,比谢宁掌侧不小心划破的皮肤更严重。
“没什么,就是不喜欢它挂着。”许扶清唇角弯弯地翘起,柔和地笑着。
谢宁看得一怔一愣。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林少如以后不会被死老鼠身上的细菌感染到。
林少如似乎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目光从许扶清脸上转到谢宁脸上,如思忖着些事,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声线依旧冷。
“原来如此,也罢,既然许公子不喜欢它挂着,切断便是。”
听这话,谢宁发现林少如貌似不打算追究他们深夜闯入他房间的缘由,他站在棺材边跟他们说话,一袭素色衣裳宽松,看不出身型。
为了转移林少如的注意力,谢宁硬着头皮问别的:“对了,不知林姑娘想让我们杀的人是谁?”
“此事说过了明天再提。”他缓慢地眨了下眼。
几秒后,房间忽然亮了起来,谢宁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激到眯了眯眼,是许扶清用火折子点燃了烛火。
而火折子放在摆放着烛火盏下面的柜子里面。
用完火折子,少年又不疾不徐地放回柜子里。
奇了怪了,谢宁看了一眼许扶清,又看了一眼柜子和烛火,他这次是猜到火折子放在哪儿,还是早就知道林府的火折子一般放在那里?
此刻的气氛过于沉寂古怪。
林少如抬目紧盯着许扶清,手背还流着血,他也没打算立即处理的心思。
谢宁看向林少如的伤口,犹豫了几下,还是选择视而不见,毕竟自己就是被他划伤手的,“林,林姑娘,林府只有你在吗,你家里人呢?”
自从知道林少如是男的,林姑娘这三个字就有点儿烫嘴了,到谢宁嘴边绕了好几圈才说出来,很是奇怪的感觉。
“并不是只有我一人,家母前几日去寺庙为林府众人祈福了。”
提到家里人,林少如面色缓和不少,“怎么,谢姑娘想见一下家母?”
只提到了母亲,并没有提到父亲,或者其他人,说明林少如可能只剩下母亲,别的亲人都不在世上了。
谢宁摆手摇头:“没有,我就问问。”
林少如看着她掌侧那道细小红痕,又笑了,顶着一张冷艳的脸勾出来的笑容不是很自然,“无碍,反正过几日家母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们还是会见面的。”
不知为何,谢宁并不是很想见他母亲。
可是这个任务看样子得需要些时日才能完成,也就是说还是会逃不掉见林少如母亲的宿命。
不是谢宁有偏见,而是林府这么诡异,跟许府的种种那么像,谁知道林少如的母亲会不会更奇怪,所以她打从心底里抵触见他母亲。
“谢宁。”许扶清冷不丁地喊她。
烛火映亮了他琥珀色的瞳孔儿,火苗似能在深不见底的眼中晃动,冰凉的手扣住了她手腕,还抬起另一只手捂了捂鼻子。
他语气带了些许嫌弃的意味,却笑着说:“我们走吧,这里好臭。”
谢宁听言又吸了一口气,不臭啊。
香到不得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林少如晚上烧这么浓烈的松木香香料,不怕熏晕自己吗?寻常熏香,烧一点点就足够了。
她疑惑满满。
本来谢宁就不想留在这儿了,继续尴聊下去还没结果,难得许扶清主动开口要离开,她当然不会拒绝,忙一口答应。
“好。”
林少如恍若没听见他那句好臭,也没拦住他们,只是眼神清浅地望着地上断了尾巴的死老鼠,道:“慢走。”
谢宁临走前忍不住回头看了林少如一眼。
他究竟跟许府有没有关系?
手腕猛地一紧,她不禁收回视线,看向拉住自己的人,少年面上的笑容显得有些怪异,“谢宁,你还看什么?”
“没、没什么。”
等他们离开后,林少如弯腰捡起那只死老鼠,扔了出去。
他站在房门,抬头望着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的夜空,目光无端显涣散,薄唇微动,略带厌恶地念着三个字。
“许扶清。”
*
原以为今晚会睡不着、又要失眠的谢宁回到房间一躺下就睡熟了,也不知是不是白天赶路太累的原因。
午夜,许扶清不知何时坐在了床榻边观察着熟睡的少女,谢宁掌侧的小伤口血液早已凝固,她也就放任它不管,直接地躺床上。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放出蛊虫。
蛊虫集聚在谢宁掌侧的小伤口上,细细地吸着。
新鲜的血又冒了出来。
陷于梦中的谢宁轻轻地皱起了眉头,好像很想醒过来,却没有办法掀开眼儿,犹如鬼压床一样,期间还不舒服地呓语了几句。
许扶清给她一一抚平。
“别怕啊。”
少年指尖划过她滑腻的皮肤,轻易地便能留下红印,让他看得心中愉悦且兴奋,如玉的面孔不受控制地染上些许不自然的艳红。
“这是我对谢宁的惩罚呢,只是让蛊虫喝点你的血罢了,你看起来真的好像对林姑娘太感兴趣了,我不喜欢,可你醒着的时候,我这样对你,你兴许会害怕,所以只能这样了。”
“忍忍吧,我也在忍耐呢。”他边含着糖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