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古离
直到应如婉推了推她,提醒道:“谢宁。”
虽然应如婉也不明白林少如为何要给谢宁倒茶,但深知主人一般无事是不会主动地给来访的客人倒茶的,接下总比不接好。
谢宁顶着他们投过来的视线,咬了咬唇,一时间犯了难,却还是硬着头皮接下这杯茶,“谢谢林姑娘。”
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总不能不接。
眼见着谢宁要把茶杯放到桌面上,林少如微微一笑,细长的手指轻缓地握住她白皙的手腕,茶杯里的茶水晃动了一下,几滴溅出来。
“谢姑娘为何不喝,可是我倒得不合你意。”
刁难,明晃晃的刁难。
可是林少如为何要针对她啊?搞不懂,谢宁抿紧唇,压下想把茶水扑向他的冲动,茶水应该没什么,毕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算了,她喝大概也没事,“我......”
许扶清冰凉的手轻轻地搭到了谢宁端着茶杯的手指,声音始终不渝的温柔,带着隐隐地轻笑,眼尾微微上翘的狐狸眼极为自然地弯起,容色病白似鬼。
“谢宁想喝这杯茶?”
层层叠叠的绯色衣裳随着他抬手紧挨着她手背。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红色绣花鞋七
谢宁想要摇头, 手腕忽地传来一阵疼,她瞳孔微放大,对上林少如意味不明的眼神,他竟然捏自己?
但碍于角度问题, 距离稍远的人看不见。
谢宁皱起眉, 许扶清也不知道看没看见,他指若青葱的手压住了她的手指, 借着绯色衣裳遮掩一根一根掰开。
啪嗒, 茶杯坠下。
破碎瓷片散落, 一块飞溅起划过林少如衣摆,温热的茶水洒地,他感受到小腿处被碎片划伤, 脸色微变, 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许扶清扬眉,掏出帕子给谢宁擦了擦手,指尖不经意间抚过她指缝,笑吟吟道:“真是不小心呢。”
谢宁见在场的人都看过来, 讪讪地接过帕子, 自己擦,“谢谢,我来就好。”
他也不拒绝,直接松开了手。
应如婉看着这幅具有诡异和谐的画面, 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这般瞧, 许扶清当真是对谢宁有异于常人的感情。
如此一来也好, 她也曾跟自己说过想让他喜欢她。
相较于应如婉的不自在, 卫之玠倒是显得淡定很多,因为自认为还算了解许扶清,毕竟都是一起长大的关系,同死里逃生过。
这个人,没心的。
他行事虽在外人看来毫无章法,但皆有自己的理由,所以卫之玠知道许扶清应该不是对谢宁生了什么感情,而是她身上一定有他要的东西。
卫之玠想弄清楚许扶清跟谢宁是不是达成了什么交易。
不管怎么样,当年被抓去殉葬一事,若是没有许扶清,他也不会活到现在,尽管对方并不是特意救自己的。
但结果都是他活下来了。
这是毋庸置疑。
所以卫之玠不希望看到许扶清以后还是活成行尸走肉的模样,一点儿正常人的感情也没有,从小到大毫无变化,喜怒哀乐仿佛皆是别人的。
与他无关。
卫之玠自问还是有常人的情绪,双手沾满鲜血之时,脑海里会浮现那些死去的人,他们面目狰狞地来找他偿命,妄图拉他下地狱。
每每到这个时候,卫之玠都会无法入睡,将自己浸在冰冷的水里,透过喘不过气的窒息感令脑子清醒,同时还非常地羡慕许扶清。
他从来不会这样的。
他天生的冷情无爱。
可卫之玠最后想通了,万分庆幸自己还有心,行走在江湖之中,见过不少温馨的人,他竟逐渐地生了向往,也期待能够像平凡人那样活着。
只因随着年龄的增长,卫之玠慢慢地明白,原来最惨的不是他,而是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许扶清。
这样的人跟傀儡有何分别?
卫之玠挥去往事回忆,站起来圆场子,“林姑娘,你没事吧?”
林少如微微眯起眼睛,回到主座坐下,又给自己倒了杯茶,神色自若道:“无事,我就是对谢姑娘一见如故,想给她斟杯茶罢了。”
一句话带过刚刚突兀的行为。
鬼才跟他一见如故,谢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反驳,擦完手后,自然而然地把许扶清的手帕放进了袖子中。
沾了茶渍,总得洗干净再还给人家。
卫之玠没看其他人,时刻牢记着揽天书院给予的任务,“对了,不知林姑娘有没有审问过府中下人,若是你坚信杀你父亲的凶手在林府,那么怕是得审问一遍府中下人。”
林少如将茶杯里的茶水一干而尽,抬眼瞧他。
“在你们来之前,我都审问过一遍了,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倘若你们想,也可以亲自去审问一遍,我现在便可召他们来。”
卫之玠颔首,“有劳林姑娘了。”
不知想到什么,林少如放茶杯的手一顿,目光放到大厅外,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不过。算了,你们还是先审问下人吧。”
*
等他们一一审问过林府下人后,已经是晚上了。
谢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一天不吃东西,只喝些茶水,不过此刻饿得前胸贴后背,险些想不管不顾地去林府后厨偷吃。
应如婉见她贴着柱子站着,走过来问:“谢宁,你怎么了,我看你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是不是太累了?”
夜色弥漫,林府点燃了挂在屋檐的大红色灯笼。
时辰不早了。
之所以应如婉感受不到饿,是因为未进揽天书院之前,曾试过几天没吃过东西,习惯了,也就没往这方面想,第一时间怀疑是不是她太累了。
“不是,我就是......”谢宁摇头。
“张嘴。”属于许扶清的声音从天而降地打断她。
谢宁下意识地听话,一只热乎乎的包子被他塞进了她的嘴巴,牙齿一阖,咬破包子的皮,浓浓的汁液渗出来,灌满口腔。
香甜得很。
腮边被包子塞得鼓鼓的,谢宁像只小仓鼠,用手拿下包子,嘴里还含着尚未吞下去的包子,吐字不太清。
“小夫子?”
他们审问下人的时候,许扶清并不在,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但卫之玠和沈墨玉又没说什么,没人管,谢宁更加不可能开口问了,如今他突然出现,手里还拿着一袋热腾腾的肉包子,着实诡异。
那一袋肉包子放到了她掌心上,温度透过纸传进皮肤。
许扶清嗯了声,半句不提自己今天去了哪儿,若有所思地看着外面,也拿了一只咬一口,气质与生俱来的优雅,吃相斯文好看。
谢宁识相地不问,道了声谢,分了一只给应如婉,就安安静静地啃包子,吃得速度很快。
应如婉这才知道她是饿了,而不是累了。
这时,林府下人过来打手势,让他们去偏厅用食,她看不懂手语,看得懵懵的,又不好意思打断林府下人。
恰好卫之玠整理好了下人们的口供,走过来转达。
原著里没提到过卫之玠会手语,今天一开始审问下人的时候,谢宁就觉得奇怪了,他们都是让下人写在纸上的,只有他直接看手势。
“卫夫子,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会看得懂吗?”
卫之玠点点头,倒是不忌讳提起这种往事,表情如常地简单解释两句:“我母亲不会说话,我父亲教我的。”
“哦。”她怕问多对方会反感,及时收住。
许扶清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徘徊,琥珀色眼珠子有些迷离,尔后又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缓慢地咽下最后一口包子。
好像。
又不好吃了。
*
用完晚食,谢宁肚子撑得很,没有立即回房,而是跟应如婉在偌大的院子中慢慢地逛逛,下人收拾好偏厅的碗筷后又消失了。
林府种了各种各样的花儿,夏天百花齐放,花香飘满院子。
借着挂在屋檐的红灯笼投下来的光线,夜晚也能看得仔细。
应如婉弯下腰,用手指轻轻地碰了碰艳红色的花瓣,凑鼻子过去闻了一下,很香,花儿很多,有些从来没见过,叫不上名字。
她思忖一会儿,忽问:“谢宁,你跟他近来如何?嗯,就是,他有没有跟你说过收到帕子和信的感受?”
想了想,应如婉还是决定用他这个字来代替许扶清。
不然一个不留神儿被别人听了去就不好了,尤其是卫之玠和沈墨玉。
要知道揽天书院可是禁止夫子和弟子生出不该有的感情,他们若告知掌教柳如叶该如何是好,许扶清兴许没事,但谢宁就不一定了。
他?
谢宁脑子一时转不过弯儿,听到帕子和信就想起了,应该说的卫之玠,“啊,没有,他没跟我提过这些,应该没什么用,我觉得。”
而且当时卫之玠对她的好感值也没升,反倒是许扶清的无缘无故地掉了。
可真够奇怪的,谢宁至今还是想不明白。
应如婉直起身子,联想起她跟许扶清近段日子的相处方式,不太相信,忍不住说出自己的想法,“没用?我看还是挺有用的。”
看着许扶清待她有些特别。
“?”谢宁双眼稍稍睁大,刚想问她从哪里看出来挺有用时,卫之玠忽走了过来,他温和地对应如婉说:“应姑娘,我有事要同谢姑娘单独聊一下。”
“好。”应如婉见到他迟疑了下,“那我先回房间了,谢宁。”
谢宁也猜不透卫之玠为什么会来找自己,“嗯,你先回房间吧。”
等应如婉走后,卫之玠看了她半晌,终于转到正题,开门见山地问:“谢姑娘,你跟你的夫子许公子是不是达成了什么交易,最近我看你们似乎跟以前不大一样。”
此时此刻,屋顶上的红衣少年侧脸柔和似水,垂着眼皮看向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