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庄周
“殿下可知道了?”
晏呈薄唇微微颤了颤,终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
夜里,晏呈将堆积了一日的折子处理完后,俨然已是子时五刻。
此刻,繁星点点,月光皎洁。
繁杂的政事从他脑海中抽离,剩下的,全是在顾府的事情。
想起那三次的鱼肉,他的内心不禁在嘲讽他自己。
这算什么。
看戏的时候,才说要她给自个儿一个机会,才说他不会放弃。
而今,却连她喜欢什么都不清楚,不知道。
走出的第一步,却恰好,是她不喜的第一步。
若不是顾帆远提起,他猜测,她定然是选择默不作声。他知道,她不愿让他去了解她,哪怕那鱼肉是不喜吃的,她也不想让他知道。
只因,她不想和他在一块,懒得理会,费这个口舌罢了。
他长呼一声。
那心口又泛起了疼,疼得他只得闭起眼眸。
又是一次梦境。
梦里,他坐在东宫的岁阖殿的殿内,旁边是散落一地的信件,而后,他借着悲痛喝下了一壶酒,那酒洒出来,浸湿了他的一片衣襟。
他一个素来有着严重洁癖的人,却视若未闻,口中呢喃着什么....
他想要听清楚,于是那声音陆陆续续的传入了他的耳畔里,旋即,他浑身一颤
——“我回来了,为何你不等我,为何...”
——“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我有话想同你说,许芊芊....你若是能听见,那便动一动那扇窗子,告诉我,你在。”
他的目光旋即望向了被月光透过的窗棂,只见那窗棂丝毫未动。
连风都静止了。
在梦中,她也不愿见他。
究竟,她对他,是何等的厌恶。
.......
子时七刻。
许是因晏呈来了一趟,向来能安稳入睡的许芊芊,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仲月的天到了夜间便是闷热的不行,她掀开身上的蚕丝薄被,起身下了床榻,打开了被月光透进来的窗棂。
那窗棂被打开时,风像是盗贼,倏地一下便钻了进来。
紧接着,是风吹动了顾青寰的画像,将画像吹到了地上,吹到了床榻的内里。
流苏打开了屋门,轻唤一句:“小姐,可是醒了?”
许芊芊一边应了声嗯,一边弯腰,去拾那副画像,当玉指轻触到那副画时,她瞧见了床榻内,有一个小匣子。紧紧的挨着床榻,红木色的,落了灰,若不是借着屋内的烛火,许是难以瞧见。
许芊芊心口一沉,不知为何,那脊背慢慢的流出了细密的冷汗。
作者有话说:
前二十红包。
第三十九章
夜色静谧, 月光躲进了云层里,不一会儿又探出来,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洒了进来。
许芊芊一袭白色的寝衣, 任凉风吹进来。
床幔被风吹起弧度,许芊芊的青丝垂散下来,乌发白衣, 未施粉黛的小脸依旧白皙,说是欺雪赛霜也不为过, 她就着月光席地而坐, 怀中抱着一个暗红木色的小匣子。
小匣子在月光和烛火的照映下, 细小的尘埃肉眼可见。
美眸微垂,许芊芊葱白的指尖轻轻的扫了扫上面的灰尘,那暗红色的木匣子上, 立刻留下了几道修长指尖的印记, 她吹了吹上面的灰后,对着流苏道:“再点多几盏灯。”
流苏照做,多点了五支蜡烛,烛火摇曳下,将许芊芊的影子笼罩在朦胧的光圈下。
她略有些紧张的伸出手,打开了木匣子。
落针可闻的屋内, 响起打开匣子的啪嗒声。
打开了才发现,这个匣子里, 有几个小暗格。可见匣子的主人心思足够缜密。许芊芊打开一看, 是好几封信件,她指尖一顿。
这是母亲的信件, 她拆开是不是有些不好?
但这个念头, 仅在一瞬便在掐灭, 她的内心总是有一种力量在催促着她快些打开看看,对于母亲的过往,她也有种想要探知的欲望。
于是,她随手拿了其中一封信,将信打开后,里面的字迹让她心口一颤。
白纸黑字,字迹行云流水,能瞧出写信的人是个性子温润,随和之人。但这个字迹,许芊芊总觉得莫名的熟悉,但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笔迹。
她垂眸,将信件上的内容缓缓读了出来。
“今日一见,甚是想念,不知下次再见是何时,
我恳求天爷能让我在凌安的日子久一些再久一些,最好是一辈子,那么,我便可以日日都看见你,
你不知,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天地为证
我只盼,你能多看我一眼,多把目光看向我,
我如今只盼,两日后圣上狩猎,你能将目光看我一眼,哪怕多一眼。”
......
一封信读完,许芊芊指尖颤了颤,目光从信件中依依不舍的收回。
流苏立在一旁掌灯供许芊芊读,见她停下,她好奇的问道:“小姐,这是...谁写给夫人的?”
信件上没有署名,只是字迹有些熟悉。
这种怪异一直围绕在心头,她觉得怪怪的。
许芊芊看着这个字迹,陷入了沉思,眉头轻蹙,她幼时曾看见过父亲书房中的字迹,与现在的字迹虽说有相似的地方,但还是有些出入。
但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了,字迹有些变化出入也属实正常。
许芊芊思忖片刻:“应该...是我父亲吧。”
她的脸色又恢复了正常,许芊芊看着小匣子里满满当当的小东西,她随手翻了翻,有许多信件,信件的最底下,还有一个朱钗,朱钗是对半开,这里只有一半,还有另一半许芊芊在匣子里却找不到。
她抿了抿唇,目光紧锁着这个朱钗。心里总觉得有些怪异,好似在哪里见过这个朱钗,但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心里头本陈杂的思绪,在看见母亲的东西时,心头的那种飘忽感和怪异感一直绕着她的心,让她有些闷闷的,不得劲。
许芊芊将信件又放回了匣子里,躺在床榻上,望着月光发呆,那双美眸颤了颤,终是挨不过困意,头一偏,就睡了过去。
......
翌日,辰时二刻。
许芊芊在堂内替顾老夫人捏着肩膀,顾老夫人闭着眼。
堂内安静无声,丫鬟们奉茶上前。
许芊芊柔声道:“外祖母,力道可还行?”
顾老夫人缓缓睁开了眼,握住了许芊芊正替她捏肩的手,旋即,低声道:“昨日,殿下来这里的意思,你可明白?”
许芊芊怎么会不明白,他的目的无非就是在告诉顾家人,他与她之间并没有断干净,顾家人若是明事理,就应该知道,不再和秦家的人来往。
但不管是选择是哪个,顾家的人都会得罪其中一个,许芊芊明白,这是自己在给顾家的人难做。
许芊芊思忖片刻,将那日同秦昭说的话,尽数告诉了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轻声叹了口气,道:“秦昭那孩子,和他父亲一样,是个懂事的,那时候,你娘亲本来也要和秦昭的父亲,你秦伯父定下,两家人本有意,但...最后还是没成。”
许芊芊瓷白的小脸上赫然一怔。
“外祖母方才是说,母亲以前同秦伯父有过婚约?”
顾老夫人面色不怎么好看,不知是说起顾青寰伤身还是不想去说这件事,但耐不住许芊芊娇气的央着她,轻声叹了口气,道:“其实,这件事情,也就我们那一辈的人知道,那时候你母亲到了及笄,我同你外祖父想给她挑一个称心的郎君,你外祖父同秦家的人交好,便打算将你秦伯父,也就是秦昭的父亲,介绍给你母亲认识。”
“你秦伯父在凌安这一片,是出了名的好,当时你母亲见了你秦伯父,便也答应试着去相处,那时候,你秦姨陪着你母亲一起去,我以为一桩心头事已经了了,但是没想到,皇上微服私访来了凌安,你母亲看上了你父亲,当时你沁湾姨已经入了宫,当了安妃,她不知道你母亲和秦伯父的事情,便一直把你父亲引荐给你母亲,当我同你外祖父发现的时候,你母亲已经认定了你父亲。”
“当时我们劝不了,她就是要嫁给你父亲,还私底下和你秦伯父说清楚了,后来第二天,当我们要去秦家赔礼道歉的时候,发现你秦伯父昨日夜里买醉,把你秦姨给...这件事情也不了了之,秦家无颜面再说,我们就顺了你妈的心意,任由她去。”
“不过你母亲的眼光确实不差,你父亲对你母亲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那简直就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只可惜....”顾老夫人说着,那双年迈的眼眸里,又满是泪光。
许芊芊细声安抚顾老夫人,见她情绪稳定些后,她又细细的品了好几次方才捋清楚当年的事件,原来,当年母亲和秦伯父也有过一段往事。
她又想起了昨夜里看的那封信,不知为何,她心中总觉得信件上的字,不像是父亲的,但又和父亲的字迹有着神似的地方。特别是那个朱钗,她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许芊芊又留在主院内,陪顾老夫人用午膳,心不在焉的许芊芊,等顾轻舟问了句,“怎么不见帆远?”时,方才发现顾帆远没有来用午膳。
二舅母道:“哪知道,一大早说要跟着你大伯父一起去巽寮,不知道他又想到了哪一出。”
顾老夫人道:“许是想跟着他大伯学一下,也大了,由着他吧,他不是整日就想着长大了干出一番大事业么?”
许芊芊不由得好奇:“帆远想干嘛?”
顾轻舟接话:“当将军,保家卫国。”
......
午后的阳光稀稀疏疏的洒落在整个巽寮村,顾大老爷身后跟着顾帆远。
“大伯,你听我的,姐姐绝不可以再和殿下在一起,你瞧,他连姐姐讨厌吃鱼都不知道,日后嫁给殿下后,受欺负了找谁说?”
“要我说,大伯你听我的,直接让秦家同我们顾家把二姐姐的婚事给定了,一了百了。”
顾大老爷脚步一停,起初,他还有好脾气应顾帆一两句,但已经一早上了,他忙的午膳都没怎么用,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定了婚事一了百了,我们顾家也一了百了!”
顾大老爷并不是注重名望的人,但是他不能把顾家推到和太子的对立面,顾家不是只有他一人,还有几百号人家,若是和殿下对着来,那么牵连的人,可不止整个顾家。
还有许家和顾家的九族,他不能拿这个去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