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到 第182章

作者:非10 标签: 穿越重生

  他鼓起勇气看向她:“今日之所以前来,是为当年的不辞而别说句抱歉,也请姜姑娘从此不必再记挂岳某了。”

  姜雪昔静静看了他片刻,就在他要移开视线时,只听她笃定地道:“你撒谎。”

  严明怔住。

  下一刻,姜雪昔蓦地快步扑向他,将他一把抱住。

  严明呼吸大窒,手足无措起来。

  “我自三岁起便认识你了,你七八岁时光着身子在后山河中洗澡时的模样我都见过呜呜呜!”姜雪昔眼中泪水聚集得愈发大颗,往下砸落下来。

  严明:“??”

  这种事情……就不用特地提起了吧!

  身前之人哽咽着道:“你每次撒谎,我都能一眼识破……”

  “你成的什么家,你分明也在记挂着我……若不然,你岂会冒着这般危险也要来见我?”姜雪昔紧紧抱着他,失而复得之余,更有患得患失,诸多情绪翻涌间,让她一时双手发颤。

  察觉到她身体的异样,严明立时紧张地扶起她的肩膀:“你且坐下,深吸口气……”

  他将人扶到椅中坐下去,先拿了茶水递给她,而后半蹲身在她面前,替她把看脉象。

  将手收回时,严明的心沉了沉。

  他抬头,哑声问:“你近日……可觉得身体哪里不适?”

  姜雪昔已擦去了泪,摇头:“今日见了你,我只觉得哪里都好了。”

  严明着急又无奈:“说实话。”

  “实话啊……”姜雪昔微微笑了笑,看着他,道:“想来,我应是没多久可活了吧。”

  严明面色一变:“胡说八道!”

  “我胡说,你让我说实话。”姜雪昔叹气:“我说了实话,你又说我胡说。”

  见他不安皱眉,她声音低了下来:“容济,你不必如此,我自己的身子,我心中有数的。能再见到你一面,我已经很知足了。”

  “从今日起,不许再说不吉利的话。”严明正色道:“有我在,便一定会医好你的。”

  言毕,又重复道:“你要相信,我可以医得好你。”

  “好啊。”姜雪昔不知信了没有,笑着道:“那我们日后,是不是又能常常见面了?”

  看着那双如九年前一般干净温柔的笑眼,严明心口处一阵无声揪痛。

  “容济,说说你这些年来的经历吧?你的样子似乎变了许多……我如今,该唤你什么呢?”她似闲谈般问着。

  “我如今姓严。”严明微平复着心绪,温声答道:“我之前辗转逃至北地……入了定北侯麾下做军医,此番正是随同定北侯一同奉召入京。”

  他的秘密可以毫无保留告知她,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但有关将军的一切,他必守口如瓶。

  “原来你去了北地……”

  二人低声谈话,天地间雨势愈大,喧嚣雨声似要将一切掩埋。

  这场雨水直至次日方才停下。

  上半日天色依旧阴沉着,待到午后,乌云后忽然迸出道道金光,刺破了数日阴霾。

  午后申时,奉召入宫面圣的萧牧,来到了皇帝的寝殿外。

  内监通禀罢,萧牧便被引入了寝殿中。

  除了皇帝之外,寝殿中尚有其他人在。

  此人于萧牧而言,是第一次相见。

  但于时敬之而言,却是一位故人。

第187章 河东王

  只是他与这位所谓故人之间的旧事回忆,并谈不上愉快。

  萧牧向坐在罗汉榻上的皇帝行礼罢,如第一次看到旁侧那名与他年纪相仿之人,未敢贸然称呼。

  直到皇帝开口道:“这是朕的侄儿李瑾,与萧卿应是头一次见……”

  萧牧遂抬手行礼:“见过河东王。”

  李瑾之父乃是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李瑾于去年刚袭得河东王之位。

  “萧节使不必多礼。”河东王看向萧牧,语气里带些笑意:“咱们大盛物博地广,相较之下营洲距河东道也勉强算得上比邻了,然而纵是如此,此番小王却也是头一回有幸得见萧节使本尊呢。”

  萧牧微垂眸:“近年来营洲战事频急,未能前去拜见,王爷见谅。”

  河东王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萧节使言重了,我身在河东,又岂会不知萧节使近年来贵人事忙?”

  听得对方话中句句带着暗刺,萧牧面色无波动。

  他少时便与此人极不对付,甚至还曾动手打伤过对方——那年之所以躲在长公主府的水榭内,便是因为此事。

  而时隔多年未见,此人的品性作风,竟依旧是毫无长进。

  “此番朕宣召萧卿,实则是有一事相商……”皇帝靠坐在罗汉榻内,气色看起来较前几日似好了些许,但也仅仅只是些许。

  萧牧:“但有差事,陛下只管吩咐。”

  自他呈上“藏宝图”已有十日余,一切看似都还算平静——但他清楚,这份平静之下,谁都不曾停下过权衡与考量。

  尤其是皇帝。

  今日且看这考量的结果了。

  “瑾儿是朕看着长大的,朕十分信重他……但他年纪尚轻,自幼难免娇惯了些,实在缺乏历练,此番初接手河东道,朕怕他日后于军务地政之上会心余力绌,而河东道与卢龙道有颇多相似之处……”

  皇帝缓声道:“故而,朕有意请萧卿之后返回北地之际,将瑾儿带在身边一段时日,一则营洲更多些历练的机会,二则,亦可由萧卿言传身教,开阔其眼界。”

  言毕,看向萧牧:“不知萧卿意下如何啊。”

  萧牧面色如常:“臣无异议。”

  “好。”皇帝欣慰点头:“朕便知道萧卿明大义……”

  说着,望向河东王:“瑾儿,日后跟随萧卿,诸事须得用心请教才行,可勿要让朕与萧卿失望。”

  河东王恭谨地应下:“是,侄儿定当谨记于心。”

  “既然萧卿愿意答应,那此事便先说定了。”皇帝含笑道:“具体事宜,待之后可再慢慢商议。”

  萧牧应“是”:“一切但凭陛下安排。”

  皇帝又问了些萧牧入京后的事宜,尽显关切:“……萧卿久居北地,此来京师,于饮食起居之上可还适应?”

  “劳陛下关切,一切都好。”

  皇帝便含笑点头。

  半盏茶后,萧牧退出了寝殿。

  河东王也紧跟着告退而去。

  “刘潜,依你看……定北侯究竟是否有异心?”皇帝盯着萧牧方才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地问身边的心腹大太监。

  刘潜面色复杂道:“奴婢眼拙,倒是无从分辨……”

  皇帝有气无力地冷笑一声:“朕看你不是眼拙,是怕说错了话,惹祸上身才是。”

  刘潜只是赔笑,并不多言。

  皇帝微微攥了攥十指,低声喃喃般道:“朕有心想要给他机会,处处回护他,待他已然十分宽容……只希望他勿要不识抬举,也学前人做出那等不忠不义、自寻死路的蠢事来……”

  刘潜垂眸应和道:“是,陛下仁慈……”

  “萧节使且留步。”

  出了皇帝寝宫,河东王喊住了走在前面的萧牧。

  萧牧驻足,微侧身垂眸等候。

  见他并无丝毫热络攀交之色,河东王强忍着不悦走了过来,皮笑肉不笑地道:“萧节使走这般快作何?日后你我可是要一同共事的,本王原本还想着,且于今晚设宴款待萧节使,以便彼此间熟悉一二……当下看来,似乎是本王自以为是,多此一举了?”

  萧牧无意也犯不上理会他的心情如何:“萧某一介武夫,的确不值得王爷设宴款待。晚间尚有公务需要料理,便先行一步了。”

  言毕,抬手施了一礼,转身离开了此处。

  见那背影走远,河东王重重冷笑了一声:“不过是运气好打了几场胜仗而已,竟还敢在本王面前拿起架子来了,真是不知所谓!”

  他生来姓李,乃是宗室子弟,一个替他们李家守江山的下人竟也敢如此目中无人!

  这幅令人生厌的模样,还真是像极了一个人……

  不过,那人早就化成了灰,全家都死得不能再透了!

  思及此,河东王眼底现出解气之色,再看向萧牧离去的方向,怒气消散了许多——皇伯父让他前去营洲历练,又岂会当真只是历练?

  总有一日,他会将卢龙军的兵权收入囊中,且看到时此人还能否如此趾高气扬。

  河东王目色不屑,抬脚轻踢飞了脚边的一颗石子,负手道:“带路东宫,本王昨晚初回京,还未来得及拜访太子殿下。”

  内监应下,垂首在前侧引路。

  一路来至东宫前,河东王刚要跨过宫门之际,被一道自东宫中迎面走出来的身影吸引去了视线。

  那少女身着茜色襦裙,怀中抱着两册书,身侧有宫娥陪同。

  河东王的视线扫过少女窈窕的身形,微微眯起了眼睛。

  衡玉此时也看到了前方来人,下意识地避让至一侧之际,只听身边宫娥低声提醒道:“应当是河东王。”

  她是东宫里的大宫女,识人不在话下,遂避至一旁行礼。

  衡玉跟着低下头去。

  然而视线中却见那人走到自己面前时停了下来,旋即头顶传来一声带笑的声音:“不知这是哪家的小娘子?本王以往在京中时竟是未曾见过。”

  “回王爷,这位是为嘉仪郡主授课的吉家娘子。”略知这位河东王的品性,宫娥代替衡玉答道。

  河东王“啧”了一声:“本王同这位小娘子说话呢,轮得到你多嘴吗?”

  “替嘉仪授课?”河东王的目光落在了衡玉脸上,含笑道:“照此说来,小娘子应是教授嘉仪礼仪的女官了?难怪如此风姿不凡,叫本王一见便觉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