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10
萧牧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欢喜当中。
她说,‘她既喜欢他’……
此刻,她在这样用力地抱着他。
他应当是太欢喜了,以至于觉得不甚真实,相较往日的沉着冷静不动声色,此时则彻头彻尾地成了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我之前……并不知你的心意,我恐是我一厢情愿,若贸然坦露心意,会惹你厌烦……或连盟友都做不成了。”
他活了二十多年,无论是做时敬之时,还是做萧牧之后,都未曾有过如此“卑微胆怯”的心情。
他起初甚至不愿承认,但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却骗不了自己。
衡玉也是惊愕住了,伸出刚擦了眼泪的手胡乱去摸他额头,声音有些闷哑:“我说你没事吧,你竟担心我会厌烦你?”
“我从前只知你从不照镜子,不知自己生了张什么模样的脸。如今才发觉,你竟连自己有多好,也是一概不知,你……”衡玉抬起头来说着,忽然一顿。
“算了,我还是不告诉你了,你最好是觉得自己配不上我,如此你才能患得患失,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这样你便会更加上心一些了。”
萧牧听得无声笑了笑,而后拿起她一只手放在自己心口处:“至多只能这么满了,已是不能再上心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萧牧望着她,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还要如何试?”
衡玉踮脚,微侧脸,轻轻亲在了他下颌与嘴角相接之处。
萧牧心跳一滞,脑海中似绽开了烟花,让他的思绪全然乱了:“你……”
他有些语无伦次地道:“你如此大胆……又早已知我心意,为何也迟迟未曾言明……莫不是在欲擒故纵吗?”
“我岂是那等欲擒故纵之人呢。”衡玉看似认真地道:“我第一次心仪一个人,不知会心仪多久,实在没有经验,自是不敢着急说出来。”
萧牧理智顷刻回笼:“不知会心仪多久?”
“是啊。”衡玉大胆包天地道:“所以我才说,给不了你允诺——”
萧牧微抿直了薄唇,片刻后,却是环在她腰后的手微一用力,将人又向自己贴紧了些。
“无妨,我不要你的允诺,世间好郎君不止一个,你挑便是了。”他微垂眸:“但此一刻,你喜欢的人是我,对吧?”
言毕,也未等她回答,便径直低下头去,稍用了些力气吻住了她的唇。
微凉而柔软,樱桃气息清新,清甜而绵长。
石桌上,那颗红彤彤的樱桃静静躺在石桌上。
而月色下的二人皆觉得,从此后,怕是都再无法心无杂念地面对樱桃了。
萧牧回到定北侯府时,还未来得及回居院,便被萧夫人身边的女使截住,将人请去了萧夫人处。
“这么晚了母亲还未歇下——”
“你没回来,我哪里能放心。”萧夫人已屏退了堂中的下人,却仍是压低了声音问:“没遇着什么麻烦吧?”
她知道萧牧去了何处,因此才尤为担心。
此时却见身着玄衣的青年笑了笑:“母亲放心,未曾。”
萧夫人看得一愣——怎是如此反应?
她不由试探地问:“耽搁了这么久才回来,是不是又去了别处?”
“不曾。”看着满眼试探的母亲,萧牧坦诚地道:“今晚阿衡陪我一同回去了。”
“阿衡陪你一同回去了?”萧夫人先是怔怔地重复了一遍,而后蓦地从椅中起身,惊诧道:“阿衡陪你一同回去的?!”
“阿衡?!”
“一同回去的?!”
萧夫人分次分段地分别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只觉这其中的信息……实在太多了些!
她一时不知道更该先去留意哪个,只能胡乱地先问了一个:“……那,那阿衡是知晓你的身份了?”
“是。”萧牧道:“早在营洲时,她便已经猜到了,我也早在那时便同她承认了。”
“这……”萧夫人深陷于震惊当中:“照此说来,岂非是早已坦诚相待,生死相托了!”
天爷啊,在她没看到的地方,俩孩子竟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了?
“那阿衡她……你们……?”萧夫人的脑袋和舌头都要打结了:“臭小子,你如今都改喊阿衡了……你到底瞒了我多少!合着之前……你跟块儿木头似得,都是在跟我演呢?亏得我为了你,连心都操透了,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听得这一声声倍感寒心的质问,萧牧正欲解释时,忽见自己母亲朝自己大步走了过来,反手就——
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臭小子,总算是出息了!”萧夫人方才的那点子不满已然被巨大的喜悦冲得一干二净,此刻眼中便是欣慰,殷切地问:“那咱们什么时候提亲?”
第193章 家中缺了个娘子管事
什么瞒不瞒,演不演的,谁家孩子还没点秘密了?
说得太早,万一打草惊阿衡了可如何是好?
只要能把阿衡娶回来给她做儿媳妇,甭说是今日来同她讲明了,便是一瞒到底,等到成亲前夕再告知她,她也能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欢天喜地地更衣梳发,连夜准备好一切章程,第二日准时坐在喜堂里等着喝儿媳茶!
在娶儿媳妇这一块儿,谁还不是时刻准备着,谁还能没点应变能力了?
反倒是萧牧略显艰难地适应了片刻自家母亲的情绪转变,才得以答道:“母亲且冷静冷静,提亲之事,尚且急不得,还需待诸事落定之后——”
否则这桩亲事,势必会让吉家成为漩涡中心,乃至招来祸事。
经此提醒,萧夫人也的确冷静了一二,点了头道:“是这个道理……母亲不急,咱们可万万不能害了亲家。”
听着母亲不能再自然的改口,萧牧觉得那句“不急”,实在不太可信。
“虽说是不急……但也要务必多加上心。”萧夫人仍旧难掩喜色,又郑重地交待道:“阿衡也好,亲家那边也罢,你都要给足了诚意才行,可不能大意失荆州……你是懂兵法的,该是明白其中紧要的吧?”
萧牧默了一下,点头:“儿子明白。”
大意是不可能的,毕竟他想娶的那个人,且还有得挑。
“等等。”萧夫人面色忽而一正,不知想到了什么,狐疑地看向他。
萧牧不解。
“你小子该不会是在哄我开心吧?”萧夫人防备地问:“……还是说,是你自己胡乱臆测之下,觉得人家阿衡待你有意?”
萧牧:“?”
他倒也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
迎着那道满是怀疑的目光,萧牧道:“母亲多虑了,我敬她重她,又岂会胡乱臆测她的心意。”
见他神态认真,萧夫人大松了一口气,于是再次演示了何为翻脸比翻书还快——
“好儿子,那你同母亲说一说……”萧夫人的神情像吃了蜜一般,问道:“你是何时表的意?阿衡是如何答应你这木头的?彼此间可有送什么定情信物没有?还有……”
“母亲——”萧牧面上微热,轻咳一声道:“儿子还有公务需要处理,明早再来同母亲请安。”
说着,行了一礼,便赶忙出去了。
萧夫人:“你这孩子……这个时辰还处理什么公务?”
不就是不好意思告诉她吗?
但,谁还不会自己想象了?
“快快……”萧夫人朝着走进来的心腹嬷嬷招手:“快把那些话本子给我拿来!”
她需要些灵感来延展思路!
此一夜,萧牧枕臂而躺,望着床顶,眉宇间笑意不曾淡去。
衡玉亦是久久未能入眠。
窗外有月色漏进屋内,她觉得极美,总想多看几眼。
今日翠槐不知往香炉里投了什么香丸,清淡中好似带了一丝果香气,好闻得过分,她总想多嗅一嗅。
被子今日刚晒过的,实在暄软,她抱着翻了个身,又翻过来。
床头挂着的那只如意结是新换的,她伸手拨了又拨,嘴角总是不受控制地弯起。
总而言之,值得她高兴的事物实在太多了些,闹得她的脑中始终不得安静,好不容易闭上了眼睛片刻,一想到月下石桌上的那颗樱桃,总又忍不住立即睁开。
如此折腾了一整夜,次日于东宫内授课时,便顶了一双略显疲惫的眼睛。
“老师是不是昨夜没睡好?”课间歇息时,嘉仪郡主忍不住问。
对上小孩子那双纯粹的眼睛,衡玉莫名有些心虚,“夜间多梦,睡得不甚安稳。”
“那老师去静房小憩片刻吧?”嘉仪郡主道:“我且将老师方才所讲的这两页,再仔细读上两遍。”
“无妨。”为人师的职业底线不能丢,衡玉道:“倒也不算困倦,待午间课毕再歇不迟。”
“那老师先坐下吃盏茶。”
衡玉点头。
师生二人吃茶之际,嘉仪郡主兴致勃勃地道:“……靺鞨和波斯的使者也到了,圣人两日后要于宫中设宴,一同宴请各处来的使者与诸侯,到时凡四品以上官员皆需赴宴,那些诰命夫人也是可以一同入宫的,到时必然极热闹。”
衡玉闻言点头。
各处诸侯与使者陆陆续续都已到齐了,依照规矩宫中是该设宴相待了。
“老师,到时咱们也过去吧?”嘉仪郡主道:“我问了阿娘的,阿娘准允了——到时咱们去瞧瞧那些别国使者都长什么模样,说得什么话,所献何物,可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奇珍异宝没有!”
见她满眼期待,衡玉便应下来。
晚间吉南弦回到家中时,也提起了两日后的宫宴。
孟老夫人是有诰命在身的,但近几年来因年岁已高,已不常出入宫中,此次便也只是笑着道:“一把老骨头了,腿脚不便,便不去凑这热闹了。”
用罢晚食,自膳堂中出来之际,吉南弦悄悄同妹妹问道:“你猜昨日萧侯所赠何物?”
衡玉不假思索:“金子?”
吉南弦讶然:“你是怎么猜到的?”
衡玉:“……还挺好猜的。”
“是给孩童的长命金锁……金锁本也没什么,但那是满满一匣子金锁,整整九十九只。”吉南弦道。
衡玉仍不觉得意外,毕竟这还挺萧景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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