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到 第263章

作者:非10 标签: 穿越重生

  那晚她去之前,尚且不知萧伯母究竟是生是死,一开始他提及决裂时,她亦不知是真是假——

  或者说,他那些话,本就不全是假的。

  彼时萧伯母生死未卜,局面愈发难测,他大抵是当真生出了要独自解决一切,不愿身边之人陪着他涉险出事的心思来——

  她那场戏做下来,伤心与愤怒亦不全是假的。

  所以,该打。

  也该好好地晾他一晾,好让他改掉这遇事便要将人推开的怪毛病。

  屋内这厢萧夫人揍着儿子,白神医走了进来,见状感慨道:“看来今日这药也不必喝了,夫人眼看是要大好了。”

  萧夫人这才停手,临了仍不忘狠狠地瞪一眼儿子。

  白神医走过来,“嘭”地一声将一瓶药膏放在衡玉身侧的圆凳上,没好气地道:“顶着一身一脸的伤,还敢出来晃悠呢!”

  衡玉心中受用,笑道:“多谢白爷爷。”

  白神医轻哼一声,负着手走了出去。

  “臭小子,还不快给阿衡上药!”萧夫人一巴掌拍在儿子身上。

  萧牧无奈——

  他倒也想,可一心拱火的那位,倒也得肯让他上?

  然目光一转,已见少女朝他微微仰起了脸,伸出了双手,等着了。

  萧牧心底微松了口气,如获大赦。

  婢女打了干净的水进来,萧牧揽下了一切,先拿帕子替衡玉擦拭双手,见她手心中一处伤痕尤深,不禁微皱起了眉。

  他在她身前半蹲身下来,细细地替她双手上的每一处伤口上着药。

  只是好似那些伤口皆在他身上似得,一双眉眼便不曾舒展过。

  手上的伤处理罢,则又替她擦去面上点点血迹与灰尘,在那些擦伤处轻涂上药膏。

  少女被擦拭干净的面容现出原本的莹白,也让那些伤痕愈发显眼起来。

  他看着她,只见她本乐得见他被使唤一般的那双笑眼,此时却微微红了去。

  经历了这么多,曾无数次设想过最坏的结果,揭露真相的同时亦在不停失去,更见证了太多血腥与死别。

  此一刻,有庆幸,有释然,有狂风骤雨过境后的平静与狼藉,亦有需要漫漫时日来修复的伤痕,及藏于狼藉伤痕之后、等待重现的天光。

  但尚有漫漫时日,便是最大的幸事——

  因为他们想要、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无声对视片刻后,蹲身于衡玉身前的萧牧仰望着她,缓缓握住了她的手。

  萧夫人在旁看得心花怒放,右手下意识地想要摸索些什么东西出来——比如花生瓜子什么的,看话本子必备之物。

  大理寺天牢中,印海与严明并肩自牢中走了出来。

  “哎,风头都叫他们出尽了,你我除了这身囚服与镣铐,什么都没捞着。”印海摇头叹息着。

  “不劳而获,才是人生至高境界。”严明负手,往前走去。

  “啧,你倒比我更懂得悟道了……”印海笑问道:“总不能是看破了俗尘,准备出家了不成?”

  严明扫一眼他不离手的佛珠:“你我倒果真该换一换,我来出家,你入世去。”

  印海转动佛珠的手指微顿,含笑看向远处。

  半晌后,道:“嗯,可行。”

  严明新奇地看着他——这是总算想通了?

  想到此处,他也看向前方:“说不准此时裴家姑娘就在外头等着呢。”

  印海眉头微扬:“这是京师,不是营洲,她被束了手脚,可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严明“哦”了一声:“怎听起来竟还有些遗憾?”

  印海无声笑了笑,难得未有辩解。

  她此时应当还未回京,或尚在外祖家中。

  等她回来,这一次便由他去寻她吧。

第269章 大结局(上)

  风波消定中,新帝登基,改年号观宁。

  军中与朝堂之上,对各处叛军与李蔚党羽的清算发落,皆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储君归朝登基,李蔚伏法,卢龙军守于京师之外,京畿防卫已然修复得密不透风——如此之下,纵是此前有异心者,见势亦只能将爪牙无声收回藏好。

  李蔚断臂疯癫,勉强留得一口气在,已被贬为庶人,囚于消业寺内,至死不得出。

  其义子韶言,得萧牧与衡玉为其求情,并陈明其营救太子之功,因而得以免去株连之余,并论功行赏之下,被新帝特封为长宁伯,仍赐居京中。

  朝臣皆赞新帝赏罚分明。

  长宁伯并无实职,这赏罚分明之下,纵有为长久而计,却也无可厚非。

  除此之外,此前被李蔚罗织罪名遭其迫害的各处官员,多已官复原职,亦或擢升补缺。

  眼看着大大小小该赏的都赏了,便连那“死而复生”、据说此前被定北侯逼着做了场交易的突厥使臣伽阙,也带着赏赐与免贡文书离了京去,众朝臣心底不免犯起了嘀咕——新帝怎还没提及要赏赐定北侯之事呢?

  在此番平定李蔚之乱中,定北侯功劳最甚,此乃有目共睹毫无争议的事实——

  总不能是……正因定北侯功劳过甚,权势威望过重,新帝生出了忌惮猜忌之心,这便急着要行兔死狗烹之举了?!

  新帝糊涂啊!

  这如何使得?

  风波初定,定北侯之举可见忠心,新帝若于此时过河拆桥,且不说不是人干的事,单是这后果便无人能受得住!

  刚送走了一个李蔚,大盛江山朝堂可是经不起第二回 折腾了!

  尚且心有余悸的众大臣前所未有地明事理,先后于朝上或明或暗地提醒着新帝行赏于定北侯——

  然新帝只一句话:“不急。”

  怎么能不急?

  卢龙军还在城外守着!

  众臣心焦间,去寻了姜令公。

  姜令公倒与新帝那区区“不急”二字不同,好歹是给了他们三个字——

  “急什么。”

  “!!”众臣险些仰倒。

  直到次日早朝之上,忽有一道圣谕下达——

  新帝命御史台三院与大理寺及刑部,重审舒国公府旧案!

  朝臣们皆惊惑难当。

  他们当中,但凡是有些资历的老人,皆知新帝少时曾与舒国公之子情谊深厚,且此前舒国公出事时,太子便曾屡屡冒死辨言求情——

  而舒国公一案,纵无人敢提,然平心而论,的确有疑点在……

  新君欲重审此案,细想之下,也不算太过出人意料……只是,为何会在此时?

  眼下新帝不过初登基而已,百乱待定,尚有诸多急务需要料理,为何偏要于这百忙之中,急着去重审这么一桩必会引起轰动的旧案?

  九年都等了,何必急于此一时呢?

  官员们暗暗交换眼神罢,正有人斟酌着欲出言劝阻时,只见为首的姜令公出列道:“陛下圣明。”

  百官:“?”

  行吧。

  遂齐呼“圣明”。

  新帝下旨重审时家旧案一事,很快从宫中传到了民间。

  若谈起其它已时隔九年的旧案,寻常百姓必是早已不知从何记起,但这一桩不同——

  虽隔九年,却恍若昨日。

  当年时家一案,实在太过轰动,纵有朝廷严令禁止不允提及半字,但仍无比深浓沉重地拓印在了京师百姓心间——

  高呼“新帝圣明”的声音,几乎传遍了每一条街巷,案情未明,但世人心间却仿佛已有答案。

  或者说,那答案一直都在。

  纵是陈年旧案,当年的一切多被抹去,但因有两名关键的证人在,真相便也很快明朗在了世人面前——

  此番严军师等人入京之际,暗中带上了去年为萧牧所擒的璇浦——

  朝臣多感意外不解,分明此前先皇曾着钦差前去北地讨要此人之际,定北侯声称此人已死……原来竟是推脱的假话?

  可定北侯为何要将此人私自扣下?

  至于此中定北侯是否涉欺君之嫌……那个……似乎,并不是现下最紧要的!

  最紧要的是,这璇浦竟供出了当年与人合谋,构陷舒国公通敌契丹的事实!

  而另一个证人……李蔚身边的心腹其蓁,也很快证实了璇浦之言。

  其蓁将过往一切皆已悉数招认。

  众人这才惊觉,原来昔年舒国公一案,竟也是李蔚设计构陷!

  甚至就连吉家太傅晴寒先生,亦是遭其灭口!

  “这毒妇所为……桩桩件件实在骇人听闻!”

  “其狼子野心,果然早早便存下了!”

  随着旧案真相明朗,无数愤慨斥骂声一时充斥朝野内外。

  然而愤慨过后,却只剩下了遗憾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