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10
一路问话声不停。
而衡玉待印海之事又哪里会知晓得这般详尽,所答也不过浅表而已。
大抵也是问得有些倦了,亦或是面对年纪相仿、身份偏对等的女孩子时,少女心思总是更容易催生出倾诉之感,于是裴家姑娘那双斗志昂扬的眉眼间,也渐露出了几分少见的失落与怅然来——
“你说……在他心中我到底算什么呢?难道就如同空气尘埃一般么?”
衡玉一句‘想开些,万一根本都不在他心中呢?’到了嘴边,基于最起码的人性,到底只化为了一丝轻叹。
“阿衡,你说我究竟还要如何做,才能叫他……”
裴无双话至一半,却见衡玉转头打起了车帘往外看去,并很快吩咐车夫:“停下——”
裴无双自黯然中抽回神来,只听车外有嘈杂骂声入耳。
一间铺子外,用来待客的桌凳被一群来意不善的男人粗鲁地掀翻,碗碟砸落碎裂一片狼藉。
有食客受惊之下忿忿道:“苗娘子,你这生意到底还做不做了!”
“行了,快走快走,别惹事……”
三五食客匆匆离开铺子,低声议论着:“苗娘子这是招惹到什么人了,一看就不是善茬,腰间还别着刀呢……”
“你们想要干什么!”苗娘子面容紧绷,皱着眉自堂内出来。
那为首的男人一脚踩着被掀翻的桌子,弯腰捡了个没沾地的包子咬了一口,抬眼看向她:“干什么?苗娘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哥几个儿特意过来,总不能是吃包子来了吧?”
说着,瞥了眼四下,笑道:“生意做得这般红火,想来也不缺这点银子啊,不如就彼此行个方便把债还了,我们也不想耽误苗娘子做生意不是?”
苗娘子身后的年轻伙计看着男人腰间的刀,面色发白地小声道:“掌柜的,你何时欠了他们银子,还是快些还给他们吧……”
“我不欠谁银子。”苗娘子冷笑一声,看着那群人道:“你们今日来错地方了。”
男人闻言脸色一阴,将手里的半个包子朝苗娘子甩了过去:“臭扫把星,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别跟她废话,不还钱,就砸了她的铺子!”
“兄弟们,动手!”
苗娘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对伙计道:“祥贵,快去报官!”
“掌柜的,可是……”看着就要冲上来的众人,伙计不知该如何是好。
“住手!”
一道少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让众人下意识地看过去。
“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打砸毁坏他人财物,尔等此举与盗匪何异?又视大盛律法为何物?”少女声音冷然,面色沉肃。
“呸!老子不懂什么律法,只知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为首的男人恶声道:“她若肯还钱,我们自然立刻走人!”
衡玉闻言看向苗娘子,眼底有着询问。
苗娘子向她摇头:“我不欠他们银子。”
“她亲弟弟欠下的,就等同是她欠的!”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甩平了道:“二百两赌债,白纸黑字,由不得她不认!”
苗娘子绷紧了嘴角:“我上月已经说过了,我再不会帮他还赌债!”
衡玉将她的神态看在眼中,遂定声道:“既如此,谁欠下的银子你们便找谁讨去,再不然可以去寻官府做主追回,总之此处断不是你们撒野蛮缠的地方。”
男人审视着她,厉色问:“你是什么人,也配教我们怎么做事?!”
他不愿与之废话,能吓退这看似娇弱的闺阁少女自然最好,可对方言辞穿着皆不俗,还是要大致探明了来头才好,以免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家。
一旁围观的百姓也低声议论起来,等着听这位路见不平气场不弱的姑娘自报家门。
然而——
“我啊,我什么人都不是。”
“?”
眼看着这气势突然垮掉,众人只见少女拉过另一名刚上前的紫衣女孩子到自己身前,扶着对方的肩膀道:“不过这位姑娘乃是裴刺史府上的千金,不知她配不配教诸位做事呢?”
突然成为众人焦点的裴无双:“??”
“裴刺史的千金……”那男人果然变了脸色,口中质疑道:“堂堂裴家姑娘何时也会管这等闲事了!”
裴无双看向他:“怎么,不信?那你们不妨随我去府衙以辩真假,且说来我也是听过我阿爹判案的,持刀聚众闹事,怎么着也要先打上几十板子才行吧?”
虽然她仍未回过神来,且她与这被讨债的娘子也素不相识,可气氛既然已经到这儿了……
是以,转头对婢女道:“安兰,带他们去府衙见我阿爹!”
那群人顿时变了脸色。
“这……裴姑娘……是小的们有眼无珠得罪了!请裴姑娘勿怪!小的们这就滚,这就滚……怎也不敢污了裴姑娘的眼才是!”为首者忙不迭作揖赔罪一番,很快带着人灰溜溜地跑走了。
裴无双这才看向衡玉。
衡玉依旧维持着扶着她肩膀的动作,见她回头看来,遂露出亲密无间的笑意。
裴无双默然且了然。
好么,才刚说的互相利用,这不就用上了吗?
隐在暗处的男人将经过看在眼中,此时也木然地抽了抽嘴角。
第081章 昨日的榆木疙瘩
“多谢吉画师,多谢……裴姑娘。”苗娘子定下心神,感激地向衡玉和裴无双福身道谢。
“举手之劳而已。”衡玉看了一眼那些人离去的方向,并不多问什么,只提醒道:“只是若不尽早将事情解决干净,这些人想来必也不会就此罢休——”
苗娘子神色复杂:“吉画师提醒得是,欠债总是要还的,说到底都是家中弟弟不争气……”
家丑而已,她也未有再细说抱怨:“我会让家中尽快处理好此事的。”
衡玉点头,未多言其它,看向一地狼藉,遂对车夫吩咐道:“乔叔,帮苗掌柜将东西收拾干净。”
车夫应声上前。
另一边,那群讨债未果的人骂骂咧咧来至街尾处,一旁巷中被两个体壮的男人一左一右看着的年轻男子忙紧张地赔笑问:“赵哥,银子都清了吧?”
“清你娘的头!”
为首之人一脚踹在男人肚子上:“……你那扫把星姐姐软硬不进,还拉了刺史府的姑娘做靠山,害得兄弟们差点惹上祸事!你这龟种,耍花样耍到我们兄弟头上来了!”
“这……什、什么?我……赵哥,我哪儿敢跟您耍花样啊!”男人吃痛咬牙,听得半知半解,见对方抡起拳头还要砸来,忙不迭抱头跪下求饶:“赵哥您消消气!三日……三日之内,我一定把银子都还上!”
“三日?!”
又是一脚重重落在肩膀处。
男人被踹倒在地,颤声改口:“不,一天……就一天!”
对方狠狠啐了口唾沫:“奶奶的,就再给你最后一天时间!”
一座背街而建的宅院前,程平接过一名卖炭翁递来的清单细看了片刻,皱了眉问:“不对,怎比之前谈定的价钱多了两成?”
卖炭翁又近一步,压低了声音,暗示道:“您误会了不是?这张单子是叫您拿给主人家看的……这两成里,怎么着也有您一成的……您家主人出手阔绰,哪里又缺这点银子?”
程平的眉皱得更深了,语气冷硬地道:“然而谁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卖炭翁干笑一声,忍不住低声道:“……旁人的银子的确不是,可您这主人家的,那不就是大风刮来的么。”
他一早就摸清了这宅子是何人所买,自然也听说过这位京城来的小娘子最近走哪儿赢哪儿的事迹。
甚至可以说,这座宅子根本就是从他们营洲百姓身上薅来的嘛!
程平默然了一下。
倒也是……
“若想生意做得长久,就趁早收起这些歪心思来,城中买炭的去处不止你一家。”他还是肃容将那单子塞还到对方手中。
“这……”卖炭翁一噎,却也很快赔笑起来:“您稍等等,我这就叫人回去重写一份给您送来!”
程平不再理会,转身要往院内走时,敏锐地听到有马车声靠近此处,遂驻足停留了片刻。
不多时,果然有马车驶来,停在了宅院前。
看着从车上走下来的少女,程平面无表情地抬手行礼:“姑娘。”
“近来平叔辛苦了。”
衡玉带着裴无双走进院中,边看着院中四下陈设,边感叹道:“果然知我者莫若平叔也,这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倒像是照着我心内之景造出来的。”
跟在她身侧的程平抽了抽嘴角,没吭声。
衡玉也不介意他的冷漠,一路兴致大好地来到前堂,指着茶几道:“这里还缺一对玉瓶……对了平叔,银子还够用吗?”
程平听得一个激灵:“够用。”
他若说不够,下一刻她只怕便要转头扎进赌坊里去“拿”一堆回来!
哦,他倒也不是同情那些赌徒的意思——
只是这些时日每每付银子时,总会觉得这些银子来路不正,用起来总觉良心不安。
“那就好。”衡玉微微弯身,轻轻拨弄着一旁盆中的松景,含笑对翠槐道:“去告诉蒋姑姑,可以让蒙家人登门了。”
她家吉吉嫁人,三书六礼,婚聘章程,乃是一样都不能少的。
此时此刻,吉吉正被蒋媒官拘在跟前预习着婚聘流程。
另一头,蒙大柱也在家中一团喜气地忙活着,早几日便被萧牧特准了年前不必再来侯府值宿。
衡玉回到侯府后,一道身影很快来到了萧牧的书房外。
“进。”
得了准允,王敬勇推门而入,从内将房门合上。
萧牧坐在书案后,旁侧由印海柳荀二人陪同议事。
几人口中所言乃军营粮饷之事,萧牧翻看着手中账目,待与柳荀稽核完毕后,适才看向王敬勇。
王敬勇会意开口正色禀道:“回禀将军,今日吉画师出门去了趟城南新宅,并不曾与可疑之人接触。只是去时的路上偶遇一间铺子遭一伙赌坊之人上门逼债,那些人出手打砸间,吉画师出面拦下了此事,以势压人之下,将那伙人吓退了去。”
听得“以势压人”四字,萧牧眉心微动,随手翻开一折公文,未曾抬头,仿佛漫不经心地问道:“哦?她又拿本候的名号唬人了——”
王敬勇解释道:“此次是推了裴家小姐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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