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河山 第107章

作者:饭团桃子控 标签: 穿越重生

  “姑娘尚未着外衣,岂能开窗?若是寒风入体,那可如何是好?小崔将军一早就来了,给姑娘送了酒酿汤圆来,说是姑娘不喜欢桂花儿,便没有放。”

  “又怕汤圆吃不饱,还蒸了米糕。见灵机醒了,姑娘没醒,便领着它出去了,说是光吃不动,该胖得走不动道儿了。还说到时候,会洗干净了再送回来。”

  段怡凑到铜盆跟前洗漱,听着这话,将带水的湿帕子拍在了脸上,弄得水哗哗响起来。

  知路未觉不妥当,替段怡准备着衣衫,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说起来,小崔将军瞧着吓人,却是个心细的。昨夜我给姑娘值夜,半夜听到有响动,还吓了一大跳。”

  “是小崔将军又送了一篓子银霜炭来,还有一件披风。”

  知路说着,拿起了一件火红的披风。

  段怡洗完脸扭头一看,只见那披风同崔子更穿的一件黑色的,差不离的。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姑娘你说是不是?”

  段怡哼了一声,却是转移话题道,“知桥一会儿陪我,咱们领了韦猛去军中。”

  王守怕死,乌程军的屯所,就在他府邸不远处。

  段怡穿上甲衣提了长枪,想了想,到底还是系上了那火红的披风。

  “身上的伤,可好些了?”段怡说着,递给了韦猛一块米糕。

  韦猛没有说话,他的身上都缠着白色的布条儿,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木乃伊。

  他将那米糕塞进了嘴中,跟在段怡身后,翻身上了马。

  虽然他的战马已经比旁人大上一圈儿了,在他上去的那一瞬间,还是腿一软,险些跪了下去。

  段怡瞧着他一口吞了米糕,连嚼都没有嚼,心中欲哭无泪。

  就这食量,还不一顿吃下一头大象去?一块就能吃饱的米糕,给他塞牙缝都不够。

  段怡眸光一动,问道,“你同程穹,有多少细软?”

  饶是少林寺铜人一般的韦猛,这为这无耻之问感到微微有些意外。

  他摇了摇头,“我没有,都吃光了。程穹有一点儿,都用来救那些乞儿了。”

  段怡心中一揪,退货还来得及么?

  左右她也没有兵,程穹来训什么?训灵机走位吗?

  她正想着,已经到了那军营门前,越往里头凑,越是能够听到戚戚沥沥的呜呜声。

  那哭声压抑又幽怨,如同老父亲是敌国统领,在战场上被人刺了个对穿,那种想哭又不敢哭的调调儿,听得人头皮发麻,鼻头一酸。

  可军中这么多人一起哭是怎么回事?

  她的长枪再厉害,昨日也没有刺死这么多人的亲爹吧……

  段怡胡思乱想着,已经到了那演武场上,只瞧了一眼,她就无语的呸了一声。

  “师伯接下来该掏出帕子来卖了,指不定能成大周首富。”段怡说着,翻身下了马。

  站在旁边已经鄙视了一早上的祈郎中,递了一个荷叶包鸡,“你穷惯了,从前也没有什么人待你好。别眼皮子浅的被汤圆同米糕骗了。”

  “汤圆米糕都是饭,连个素菜都没有,别说肉了,算是什么好东西?”

  “你跟着师父,夏日吃瓜,冬天吃鸡。”

  他说着,朝着台上的声泪俱下的晏先生翻了个白眼儿,“在上头唱念做打一早上了,不知道的还当是赶集看大戏。崔子更又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再说下去,六月不飞霜,老天爷都不好意思。”

  祈郎中骂骂咧咧的,对于晏先生靠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给这乌程军洗脑,十分的不忿。

  段怡瞧着,眼眸一动,将手中的荷叶鸡,递给了韦猛。

  韦猛没有犹疑,接了过来,他打开那荷叶包,扯下了一只鸡腿,难得的细嚼慢咽起来。

  段怡瞧着,勾了勾嘴角。

  自从他们近军营,就有不少人,悄悄地看了过来。

  韦猛身量异于常人,实在是让人很难忽视。

  虽然崔子更在江南道有根基,但他的威望,多半是在玄应军中。且有了弑父的名头在,不少人都敬而远之,这就是为何,晏镜一大早就要在这里,整这么一出大戏,替他正名的原因。

  乌程军虽然投降了,可他们却并不一定能用。

  不然他们去打苏州,乌程军到时候反水,同城中的周道远来个里应外合,那他们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而韦猛同程穹,则是这一支军队,真正的统领。

  如今他站在段怡身后吃鸡,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却是说句了千万句话。

  段怡注意着崔子更的目光,冲着他点了点头,对着气呼呼的祈郎中道,“先生不如随我去看苏筠吧,小王爷还没有好,您若是搁这里被人气死了,没人治他不说,我还得给您现打棺材累得慌。”

  祈郎中一听,气了个倒仰,他抬起来,戳了戳了段怡的脑门子。

  “我啷个不气?我起得勒么早,就是看你给旁人做嫁衣。那菩萨庙里的菩萨,瞧到你咯,都要说上一句:那我同你比不得!比不得!”

  段怡瞧他气出了蜀中方言,哈哈笑了出声。

  这江南东道,本就是崔子更的。

第一九七章 周家四义子

  祈郎中见段怡笑,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瞧见段怡身后跟着韦猛,眼神一闪。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得了程穹同韦猛,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祈郎中想着,对着段怡说道,“等拿下苏州,师父有话同你说。”

  段怡眼中满是惊讶,她最近是成了什么香饽饽么?一个两个的,都有话同她说。

  “先生若是有遗言,不如写在纸上。我怕你今儿个说棺材上要雕大虫,明日便说要画龙……”

  祈郎中听她不正经,啪的一下,瞧在了她的脑袋上。

  他正要开骂,瞧见韦猛看新鲜似的看着,冲着他骂道。

  “段怡这脑壳,只有老夫能打,哼”,他说着,拄着拐棍,一瘸一拐的同段怡并排走去。

  师徒二人一路斗嘴,韦猛一言不发的吃鸡,很快便回到了那王守的小楼里。

  隔得远远地,苏筠便冲着段怡挥起手来,“段三,段三!”

  段怡瞧着,快步上前去,“你伤都没有好,怎么不躺着,万一又崩开了怎么办?”

  苏筠咧嘴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哪里就有那么虚弱,在榻上躺着可是要憋死我了。便叫老贾给我穿了衣衫,出来晒晒太阳。”

  “不愧是段三,我躺着就跟着你赢了,进了这湖州城。冬日里太湖不好玩儿,等到了明年的鱼蟹多的时候,咱们再来,鲜美得很。”

  “我小时候,还来这里泅过水呢!”

  段怡听着,点了点头,她伸出手来,摸了摸苏筠的脑袋,“好,你想来,便来。”

  苏筠听着,欢喜雀跃起来。

  他伸出手来,一把牵住了一旁的韦猛,“我听老贾说了,以后你也跟着段三了,那咱们就是好兄弟,好兄弟,讲义气。”

  韦猛身子一僵,他低下头去,看向自己的手。

  他轻轻一甩,从苏筠的手中挣脱了开来,“我是棺材子。”

  苏筠眼睛一亮,“那你可太厉害了!当然没有段怡厉害,她一直住在坟山上的,用老祖宗的牌位下棋呢!咱们打仗的,八字不硬,不带点煞气,怎么打得赢!”

  苏筠说着,瞧着韦猛强壮的身躯,羡慕不已。

  “赵传神那是胖,你这是壮!我若是有你这么壮,也不至于遭了他的暗算了!”

  他说着,抬手咚咚咚的敲了敲韦猛的手臂,“看你跟练了金钟罩铁布衫似的,怕是赵传神捅一刀,刀都得折了。”

  “不过你这功夫,还没有练到家。像我们段三,看着像是嫩豆腐似的,但其实是刀枪不入的,这才是极致境界。”

  韦猛神色一变,陡然变得有些结结巴巴起来。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有人告诉他,晦气得很是一件好事。

  还有人羡慕他够晦气。

  “你……你……”

  他对着苏筠没有你出个所以然来,又看向了段怡。

  她的脸白中带粉,掐得出水来,的的确确像是一团嫩豆腐,她站在那里,笑意吟吟的。

  在场三个人,没有一个人,眼中带着疏离与惧怕。

  韦猛突然心头一松,他将另外一只荷叶鸡的鸡腿撕了下来,递给了苏筠,“你吃。”

  想了想,又扯下了两个翅膀,第一个递给了段怡,一个递给了祈郎中。

  祈郎中哼了一声,毫不犹豫的啃了一口,对着段怡苦口婆心道:

  “你看,汤圆同米糕,又算得什么?刚认识的韦猛,都舍得分你鸡。”

  兵贵神速。

  大军在乌程修整了一日,便又朝着苏州而去。

  话说先前天下尚未大乱之时,各道屯兵,虽然自有细微不同,但是大多数,譬如剑南,黔中还有江南西道,都是将大部分的军队,都集中在治所所在之地。

  一道之地,同一国之地,并无不同。

  节度使亦是怕分权于各州刺史,将大部分的兵权,都牢牢握在手中。只有少量的州军,分布于一道之下的各州之中,听令于本州刺史。

  江南东道亦是如此。

  大部分的崔家军,都囤于苏州城附近。是以崔子更打到了湖州,崔大郎方才要从军中叫了程穹同韦猛,领军驰援湖州,坚守乌程。

  段怡想着先前崔子更的话,思绪发散起来。

  “虽然崔大郎是江南东道如今的节度使,但指挥苏州军的人,乃是程穹的师父周道远。”

  崔子更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明显停顿了一下,“周道远从来都十分的不喜我。”

  “传闻他本不姓周,出身某个大世家。家大业大之后,自有纷争来。周道远的父亲乃是嫡子,却在斗争中落败,导致他也流浪于江湖。”

  “他辗转多地,方才定居江南东道,入了我父亲麾下。行军打仗之人,难免喜欢破矩,可是周道远不一样,他极其讲究嫡庶之分,不喜欢有人打破了规矩。”

  “虽然时常领兵打仗,但是周道远本人却是十分的不喜战事,寄情于山水。”

  段怡听着有趣,这林子大了,还当真是什么鸟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