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桃子控
你们不知道吗?老实的正人君子在段家军中,简直就像是坟头上的红灯笼,格格不入。
他容易吗?
三人又正经的议了一番事,看着天色不早了,这方才各自散去。
营帐之中,瞬间空荡荡的起来。
知路见段怡已经议完了事,方才端着水走了进来。
段怡正看着舆图出神,听到她的脚步声,抬起头来,“你今日随珍娘去义诊,感觉如何?”
知路听着将水盆搁在了段怡身边,“姑娘脚乏了,泡泡脚罢,水温刚刚好。珍娘夸我在这一道上有天赋,要多给人瞧病,瞧得多了,便能出师了。”
“每次大战之后,都有那么多伤兵,祈先生同珍娘都看不过来,我若是能独当一面,也能帮上姑娘。”
段怡闻言心中一暖,她抬起头来看向了知路,不知不觉当中,知路已经出落得越发的成熟稳重,颇有几分掌事风范了。
若说起来,知路是陪着她最久,也是最亲近的人。
“那可不是?我们知路可是闻一闻,便能闻出来旁人熬的什么药的天才!”
知路脸一红,又忙不迭得给段怡倒茶去,“说起来我今日义诊的时候,见着了一个人。”
见段怡一脸的好奇,知路又道,“姑娘十成十是不认得的,是静姑娘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名叫红穗。她生得好看,我见犹怜的。”
“从前在府中的时候,静姑娘像个木头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她屋子里的小丫头,没得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这红穗便是其中一个尖嘴儿。”
段怡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她告诉了你段静的事?”
知路点了点头,一脸的唏嘘。
“可不是,我也不是有意打听,兴许是她时日无多,又刚好瞧见了故人,这才说了个齐全。”
“说是那王占毁了容貌之后,性情大变。仗着三殿下没了之后,段家落入了泥坑里,对静姑娘十分的苛刻。她那婆母也是个不好相与的,成日里给她立规矩。”
“王占喝酒,喝醉了便打静姑娘。陪房们见静姑娘不受宠爱,又没了娘家撑腰,一个个的都心思活络了起来。红穗便是其中之一。”
“她生得好,气运也不错,竟是抢在静姑娘前头,有了身孕。可不想王占那日醉酒,将她打了一顿,孩儿没了不说,还落下了病。”
段怡蹙了蹙眉,“如今段娴做了燕王妃,我祖父又做了相国,王家便又看重起段静来,将后院里的狐媚子,都发卖了?”
知路听着,惊讶的看向了段怡,“可不是!”
段怡并不意外,王家那种墙头草,本来就是见风使舵的。
当初王占本来是五皇子陈鹤清的手下,可王家瞧着段文昌扶持三皇子,眼瞅着他就要做太子,便又转头了三皇子。
可三皇子回京路上被杀,段家没落。王家一下子便尴尬了,进退两难,想来有很长一段时日,日子都不大好过。
现如今段娴这么粗壮的大腿,他们岂有不抱之理?
见段怡兴致缺缺,知路便也不细说了,“也是,当初姑娘还劝静姑娘来着,说王占不是良人,静姑娘却是不听,瞧中了那王家的富贵,想着庶女高嫁。”
“现在看来,真正聪明的,当属淑姑娘才对。我瞧着那长孙凌把二姑娘,那是捧在手中怕掉了,含在嘴中怕化了。”
知路想着,替段怡拿了便鞋来,“姑娘,也不知道小崔将军,可有长孙将军那般细心。”
段怡点了点头,“是挺细心的,隔三差五的给我送鸽子炖汤喝。”
知路笑了起来,她将铜盆端了出去,回来见段怡上了榻,将屋子里的光亮灭了,走了出去。
段怡揉了揉眼睛,朝着床里头一薅,却见里头空空如也,不由得哑然失笑。
“灵机那家伙,倒是在襄阳城里做神仙,吃香的喝辣的,还有人拜它。便是战神蚩尤都想不到,食铁兽不做坐骑,还能做大仙。”
段怡想着,在枕头底下摸了摸,摸出了一个绣着灵机的香包来,只不过上头的那三柱香,硬生生的叫段怡改成了竹笋。
她闻着那熟悉的味道,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夜越发的的深了,巡逻的段家军,都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他们尚未过蓝田关,这里还在山南东道境内,多少还算安全。
突然之间,一道黑影闪过,迅速地消失不见了。
第三零三章 乌龟王八
巡逻的士兵揉了揉眼睛,只感觉一阵风吹过,将段怡的营帐门帘吹了起来。
待他想要认真看去,那门帘却是又落了下来,营帐里头静悄悄地,一点动静也无。
士兵嗤笑一声。
他家主公有多凶残,全山南人民都知道。
在襄阳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人来行刺,只是那知路姑娘都没有惊醒,人便死翘翘被扔在院子里了。到了第二日早晨,整个襄阳城都能听见知路的尖叫声。
那声音,就像公鸡打鸣,庙里的和尚撞钟一样,都成了襄阳人的日常了。
士兵想着,心中大定,扛着长枪继续巡逻起来。
便是进去了一只鬼,那他们主公也是捉鬼天师段魁。
崔子更进了营帐,脚步却是慢了下来,他将手中的篮子,放在了桌案上,然后轻手轻脚的的朝着段怡的床榻走去。
营帐里头黑漆漆的,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让人适应了这种昏暗的光线。
他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
段怡睡得四仰八叉的,被子半截还在床榻上,半截却是已经落在了地上。
她雪白的中衣露在了外头,袖子撸得高高的,白皙的手臂上缠着锦袋的红绳,在黑暗中给的明显。
崔子更瞧着,红了脸。
他弯下腰去,想要将段怡的锦被捡起,却感觉一阵劲风袭来。
崔子更一惊,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只见段怡拳头已经到了他的面前,那姑娘双目亮晶晶的,哪里还有半分睡意。
崔子更想着,握紧了拳头,朝着段怡对轰过去。
段怡只觉得手上一麻,她快速的变拳为爪,学着那九阴白骨爪的模样,一跃而起,朝着崔子更的颅顶抓去。
崔子更一个鹞子翻身,朝前一滚,却是啪的一下,落在了榻上。
紧接着,夜空中响起了细微的咔嚓声。
这声音,格外的清脆,在两个武林高手的耳朵里,像是打雷一般清晰。
段怡的嘴角抽了抽,收回了爪子。
“该不会一会儿我的床榻了吧?那我段怡岂不是要青史留名,说我体重三百余斤,重如磐石,上床压垮榻,上马累死马?”
崔子更讪讪的一个翻身,轻手轻脚的从床榻上跳了起来。
“我会拿着剑,架在史官的脖子上,叫他写是灵机压塌的。”
段怡噗呲一下笑了出声。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习惯了黑夜,看着四周都无比的清晰了起来。
“你倒是没什么变化,脸黑心黑,成日里还穿得像一只黑乌鸦似的。”
段怡走到了桌案边,坐了下来,摸着黑给崔子更倒了一杯茶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崔子更跟过来坐下,拿起茶盏一饮而尽。
“我怕穿得像鸽子,会被某人拿来炖汤喝。还是乌鸦命大一些。”
两人听着这熟悉的斗嘴,忍不住都笑了笑。
“看来我的斥候是吃白饭的,他说你早晨方才能到。”
崔子更摇了摇头,“倒也不是,某有想见的人,便一个人先行一步,大军的确是要天亮的时候,方才能到。”
段怡清了清嗓子,岔开了话题,“哈哈,莫不是你受了晏先生所托,来瞧我师父的大儿子?”
这老铁树开花,真是浪得很,叫人招架不住!
崔子更瞧着段怡红了脸,勾了勾嘴角,“已经见过了。”
段怡颇为惊讶,“何时见过?”
那祈景泓可是刚认回来的,她都只见了那么一面,崔子更远在江南,如何相见?
“那日我同晏先生,正在苏州城中。晏先生正坐在堂前,同人炫耀学问,抬高自己个一句,便要贬低祈先生三句。”
“威风抖擞的时候,从空中飞来了十二只鸽子,劈头盖脸的扑了他一身毛。从每一只鸽子的腿上,都取下了一个纸片儿。”
“那纸片乍一眼瞧不出是什么,就是一些杂乱的线。可等十二张纸拼好了之后,竟是一张人的画像。那背面写了几个字。”
崔子更说着,眼中都是笑意。
“那上头写着,我儿子!亲生的!你有吗?”
段怡哈哈大笑起来。
“晏先生当场差点没有气死,直接将那信烧了不说。立马去外头捡了一只乌龟回来,在那背上刻了字:没子女!来讨债!一身轻!”
段怡听着,看向了崔子更,虽然在说着笑话,但他却是面无表情的。
她想着,手已经比脑子更快,直接伸了过去,扯了扯崔子更的脸颊,将他的嘴角扯得上翘起来。
崔子更瞳孔一震,万千言语的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段怡回过神来,像是被烫了一般,讪讪的收回了手。
“小孩子的脸比较嫩,总是让人想捏。我这个做姨的,实在没忍住。”
段怡的话一出口,恨不得给自己个一个大耳刮子。
不是,这话听起来,感觉自己都不好意思说沈青安是个变态了!
“我想娶你,你想做我姨母?”崔子更幽幽地说道,“小孩子?我不是你叔叔么?”
这绝对是夜太深了,所以才造成她有些昏头。
“姨同叔,是挺般配的”,崔子更又道。
事到如今,段怡觉得,也没有什么脸可以丢了。
“乌龟同王八更般配,你想当乌龟还是王八?”
崔子更一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