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桃子控
段怡平日里一直都好好的收着,只有上战场的时候,方才会扛出来用。
崔子更没有再多言,他扭过头去,压低了声音,“你看那边坐着的,是你二姐么?”
段怡一愣,刚刚夹起来的鱼肉,又掉了下去。
她顺着崔子更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在对面的雅室里,一个穿着白绿色的衣衫,宛若刚刚从泥土里拔出来的小葱一般的姑娘,不是段淑又是哪个。
段怡瞬间来了精神,段淑一个人来不稀奇,可稀奇的是,在她的对面,还坐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猿背蜂腰,光是看侧影,段怡都能够断定,那对面坐着的绝对是长孙凌!
她心中激起了千层浪来!看着段淑娇滴滴的,万万没有想到,竟是个行事大胆,风风火火的。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前两日段淑才在街边小馆初遇长孙凌呢。
这会儿个功夫,竟是已经私下相会了。
端着果子进来的酒博士,一进来瞧见的便是伸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的两人,他顿时乐了。
“这姿势我熟悉,先前我在他们雅室旁边偷听的时候,便是这副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的模样的。三娘子想知道什么,不如问我!”
“那生得绝美的姑娘,是段家的二姑娘吧?段家的马车回青云巷的那日,我还去看了热闹呢!大晚上的,站在人群当中,也不显眼的。”
段怡无语的看向了他,那都啥时候了啊,鸡都睡了,这人竟然为了听是非,半夜不当人非要当鬼。
“他们何时来的?发生了何事?”段怡心中吐槽着,嘴巴却是很诚实。
这回字型的酒楼,对面雅室隔得太远,瞧见人已经勉强了,若想听清楚谈话,简直是不可能的。
茶博士嘿嘿一笑,“三娘子来得晚了,没有赶上好热闹。二娘子生得太好看了,被那前门的陈郎君纠缠住了,同她一并来的那位小哥儿,脾气火爆得很,将陈郎君直接给打晕了去。”
“当时我们酒楼乱成了一锅粥!陈郎君的家丁将他抬了回去,还放了狠话,叫这打人的小郎君别走,他们还会再回来的。”
“陈郎君陈欧您认得的,是个纨绔的。陈家八代单传,把他看得跟眼珠子似的,陈家老夫人是个又混又护犊子的,一会儿怕是要来了。”
“掌柜的怕闹出人命官司来了,劝二娘子同那位小哥儿赶紧走,可那小哥儿硬气得很,一直在那里坐着等呢!”
第一零八章 火爆长孙
酒博士说着,见段怡没有什么要问的,讪讪地抱着托盘,出了门去。
临了还十分机灵的将段怡这间雅室的珠帘卷了起来。
“锦城也有这等欺男霸女之人啊”,崔子更感叹出声。
段怡给了他一个白眼,“你以为我外祖父开了天眼,还是我开了天眼?你当咱是观世音菩萨,柳枝儿一甩,这天下就净化了!”
“这天下人多了,总归有好人也有坏人;有那行侠仗义的好人,便有鸡鸣狗盗的坏人。苏筠说这话我权当他小。你也不瞅瞅自己个,一把年纪了。”
“这陈欧是个本事不济,还喜欢四处吹嘘自己个一夜十回的,在路上瞧见好看的狗子,他都要上去言语调戏一番。被抓进去好些回了,可没多久又放出来了……”
段怡说着,夹了一片鱼肉塞进了嘴中。
这鱼肉又嫩又滑,带着一股子椒麻的香味,让人食指大动,就这么一片,感觉她都能够吃下一碗饭去。
“某哪里就一把年纪了?虽然比你年长几岁,但也不至于如你口中一般,七老八十了。若我果真一把年纪,你这般不尊长,又算什么好?”
段怡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你这不行啊!怎么感觉神功大退,晏先生听了都要流泪!要我尊你这个老也可以,我家坟山在哪里你晓得的,自己个躺进去,我月月给你烧香上供……”
“谁瞧了不夸我一声好!”
段怡说着,端起桌面上的茶盏,咕噜噜的喝了一大口,她灵机一动,夹了一块鱼肉,放到了崔子更的碗中,“尊老。”
然后双目亮晶晶的看着他,崔子更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夹起那鱼肉塞进了嘴中,这才一入口,一股麻味直击天灵盖!
他这才反应过来,段怡分明是瞧见这块鱼中夹了不少花椒,才故意夹给了他。
崔子更想着,无奈地笑了笑,面不改色的将那鱼肉直接囫囵吞了下去。
段怡见他没有办法,颇为失望,将桌上的冰粉推了推,“你试试这个,冰冰凉的,能解麻。你一个江南人,怎么比我吃得还凶?”
崔子更斯条慢理的舀了一勺,佯装嫌恶的塞进了嘴中。
待冰粉入口,那股子活过来了的喜悦,简直让人喜极而泣。
崔子更清了清嗓子,看了段怡一眼,“比起六年之前,更像一个孩子。”
段怡一愣,刚要追问,就听到楼梯上传来了吵闹声,她的眼睛一亮,循声看了过去,只见约莫一二十个拿着大棒子的家丁冲了上来,领头的那个,穿着一身朱红色绣了铜钱的锦袍,手中还拿着一个果子,一边走一边啃着。
酒楼的掌柜的,配着小心追着他,躬着身子劝道,“陈小郎,要不算了罢?那位瞧着是个外乡人,你晓得的,最近锦城来了好多外乡人,都是跟着段相爷来的。”
“能同相府往来的,会是什么寻常人?咱们要不还是算了罢!万一伤着您了,老夫人怕不是又要心疼了!”
那陈欧听着,将啃了一半的果子,猛得往地上一掷,对着那掌柜的破口大骂起来,“你个老东西,话若是不会说,不如把舌头给割了。”
“那姓段不是被罢官了么?还充什么相爷?外乡人,你也晓得他是个外乡人啊!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换作平日,我便不同这等粗鄙之人计较了!”
“可今儿个诸君也瞧见了,是那美人先对我暗送秋波的。怎地贱皮子引了人就不管了?我过去,她还好意思装出一幅贞洁烈女的样子,拿水泼我!”
“也不悄悄她那模样,哪里像个良家女子?一看就是个千人骑万人枕的花魁……”
段怡听着,猛地站了起身!她抽出一根筷子就要出手……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酒坛子猛的朝着他的面门掷了过来,陈欧闪避不及,瞎得抱住了头,他身边跟着的家丁,一个转身,用自己的背,替他挡了一挡。
那酒坛的冲击力巨大,家丁后背被撞,猛的朝前扑去,一把抱住了陈欧,两人一道儿就往下楼梯下滚去。站在下头的家丁们一瞧,忙组成了人墙,将他们给堵住了,一时之间,惊呼声四起,乱作了一团!
段怡一瞧,将手中的筷子一扔,端起了小酒,美滋滋的看了起来。
坐在他对面的崔子更,悄摸摸的吃光了最后一口冰粉,却是没有看外头的闹剧,而是静静地看着一本正经看热闹的段怡,最后好笑的摇了摇头。
“你丫的骂谁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个,算是个什么东西,也到小爷跟前撒野来了!爷爷告诉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些,不然打到你娘都不认得你!”
“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哪里招你惹你了!不要脸的东西!打架便打架,爷爷还怕你这个怂得带一群人回来找场子的孙子!”
段怡听着,嘴巴张得大大的,“没有想到长孙凌脾气这般火爆!”
她说着,看向了崔子更,“你认识他么?”
崔子更闻言点了点头,“他在荆州军中,负责阵前叫骂,是前军打先锋的。长孙家三子,长子有勇有谋多走中路,乃是三军主帅;次子稳重,后军负责辎重。”
“当然了,他们那一块没有什么大仗打。”
段怡认真的听着,对于长孙凌,她的认知仅限于那是知桥的小哥哥,崔子更说的这些,让她觉得颇为新奇。
这一会儿工夫,外头的又吵吵了起来。
那陈欧纨绔一个,哪里受得了被人指着鼻子骂,顿时火了起来。
只见他大手一挥,身边的两个家丁挥舞着棒子,便朝着长孙凌冲了过来。
那长孙凌像是老鹰抓小鸡似的,一只手抓住了段淑,将她护在了身后,另外一伸手猛地架住了朝着他挥舞过来的棒子。
他大呔一声,脖子上青筋暴起,只听得啪的一声,那两根棒子,竟是硬生生的被他用一只手给折断了。
现场瞬间雅雀无声。
陈欧大骇,抱住了脑袋朝后退去,见长孙凌怒目而视,他缩了缩脖子,结巴起来,“你你你,别过来!光天化日之下,打人是犯了王法的!我们顾使公,嫉恶如仇,就算你……”
“就算你是一个强人,那……那……那……那也是要把你抓去坐牢的!”
第一零九章 天上掉馅饼
长孙凌冷着脸,怒道,“欺软怕硬的狗东西!顾使公要抓,也先抓你这个调戏民女的狗贼。快些给这位姑娘道歉,不然的话,拧断你的脖子!”
他说着,将手里半截断掉的棍子,朝着地上一扔。
陈欧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缩了缩脖子,看了一眼段淑,眼神瞬间迷离,余光瞧见盛怒的长孙凌,又清醒过来,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我一出生就是个瞎的,这才惊扰了仙女,还望小娘子恕罪!这位强人哥哥,都是误会误会,今儿个你喝的酒,我请了……”
长孙凌朝着他呸了一口,睁大了眼珠子,“还不给爷爷滚!再让我瞧见你欺负小姑娘,看爷爷不打断你的狗腿!”
那陈欧听着,如释重负,领着那一群中看不中用的家丁,拔腿就跑了。
待他一走,那掌柜的方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朝着长孙凌拱了拱手,又招呼了酒博士来,“给好汉重新上一桌酒菜来!那陈欧是个恶棍,不知道在我们酒楼里闹过多少回了。”
“今儿个见他吓得屁滚尿流的,我瞧着心中也痛快。这酒菜就当是我……”
“不必了,我阿妹就在那边坐着,她那一桌子是新上的,我们去那边即可”,那掌柜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段淑给打断了。
她的脸红扑扑的,说话间不着痕迹的挣脱了长孙凌的手,径直的朝着段怡所在的雅室走来。
长孙凌见状,挠了挠头,“不必了,我已经吃饱了,扰了店里的清静,是我不对才是。”
掌柜的瞧了一眼,瞧见段怡,恍然大悟,忙拱了拱手,下楼去了。
段怡快速的夹了一片鱼,塞进了自己的嘴中,听着珠帘被撩动的声音,方才抬起头来,惊讶的说道,“二姐姐怎地来了?快快快,一块儿坐!”
段淑横了她一眼,走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我有急事寻你,你快莫要吃了。”
她说着,草草的对着崔子更福了福身,“崔家二郎,我家中有事,便同我阿妹先行一步了,多有得罪。”
段怡拿帕子擦了擦嘴,踉跄着跟上了段淑,冲着崔子更挥了挥手,走了出去,刚刚出雅室门口,就瞧见了赶过来的长孙凌。
段怡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段淑。
段淑瞧见她一脸兴味的样子,抬脚轻轻地踩了踩段怡的脚背,对着长孙凌说道,“我家中有急事,便先回去了。今日多谢那长孙小将军出面相护,淑感激不尽。”
长孙凌挠了挠,笑道,“既是遇到了段三,那某便放心了。姑娘日后出门,还是多带些人好。”
段淑点了点头,拽着段怡便出了酒楼,一见她出门,段家的马车立马驶了过来。
二人一上车,段淑便伸出手指头,戳了一下段怡的脑门,“一大早的,我当你去哪儿了,去寻你,知桥同知路都在,你倒是好,跑了个没影儿。”
“她们倒是会给你打掩护,还说你去使公那儿了。没有想到,你竟是被那姓崔的骗了去。先前我同你说的话,你都当做耳旁风了不是?”
“那姓崔的是小娘生的也就罢了,门第什么的,那是祖父操心的事情。我只说人品,弑父的暴徒,谁都不乐意沾,你竟然还巴巴的上赶着去!”
段淑说着,气到不行,“他是如何骗你的?别谁请你用饭,你便去了。若是没有银子,我那里有。平时瞧你机灵得不行,怎么到了这种事情上,便像个孩子似的。”
段怡眨了眨眼睛,一连得了两个孩子气的评价,她都要以为自己个返老还童,今年方才三岁了!
她想着,摊开了手掌心,“来来来,快拿你的银子砸死我!我皮糙肉厚,经得住砸!”
段淑一瞧,气呼呼地将自己荷包掏了出来,拍在了段怡的手掌心上,“就算你无奈非得与他同伍,那也应该把知桥同知路带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若是四处宣扬……”
“到时候你便是不想嫁他都不成了!”
段怡听着,一把抱住了段淑的胳膊,“你怎么知晓,不是我觊觎他的美色,哄骗于他?”
段淑更恼了,她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的脸,“啊呸,他那算哪门子美色?你看惯了山珍海味,还能瞧见一根萝卜走不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