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夜笙歌
蔺子濯稳稳将人接住,手扶着柔软的腰肢,细细观察她的脸色,“累了吗?”
云姝眸光兴奋道:“有点,但当花神还挺好玩的。”
蔺子濯道:“花神节晚上还有放河灯的习惯,要去观赏一下吗,还是回府休息?”
“去放河灯。”云姝毫不犹豫道,一年一度的花神节,当然要过完整。
蔺子濯顺着她的意思,两人一齐来到王城湖边,云姝发现一路上百姓神色失落,不由得有些紧张,“是我扮演的花神有误?为何众人俱是愁眉不展的模样?”
“你扮演的花神极好,或者说太好。”好到让众人认为真正的花神下凡,不过如此,蔺子濯淡淡道,“他们只是舍不得花神罢了。”
云姝拍拍胸口,庆幸道:“那就好。”
此时湖边已有许多人,有粗布麻衣的平民,亦有锦衣华服的公子小姐,每个人手中皆捧着莲花灯,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交谈。
花神节乃是东庆流传已久的节日,传闻在这天放河灯许愿,心愿必定会实现。
夜晚带着一丝凉意,蔺子濯早吩咐人备着斗篷,这会正好为妻子披上,面纱和斗篷将云姝遮得严严实实,几乎无人认出这是刚才那位惊艳世人的花神。
两人沿着河边漫步,云姝望着放河灯的场景,面露赞叹。
东庆王都每次都能让她见到新的一面。
“这位夫人,瞧瞧我这的莲花灯如何?”有机灵的小贩早凑到两人面前,滔滔不绝道,“放河灯是花神节的传统,夫人若是有心愿,不妨也放一次河灯,说不定就实现了呢。”
云姝来了兴趣,“你们皆以为这样能实现愿望吗?”
这嗓音轻灵悦耳,小贩略微失神,随后才笑道:“这倒不是,放河灯只是一种寄托罢了,众人也就图一乐呵,当然若是真能实现,再好不过。”
“听着语气,似是外地来的,要不要入乡随俗,放一盏莲花灯?”
云姝道:“那就来一个吧。”
小贩喜道:“好嘞,我为夫人挑一个最好看的。”
云姝手捧莲花灯,侧眸道:“我们许什么愿望呢?”
蔺子濯想也不想,道:“你我二人,白首相依。”
云姝笑道:“还有呢?”
“只有这个。”蔺子濯沉声道。
男人神情郑重,眼神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上,皇位他自会夺取,无需上天帮助,唯有眼前人,为他一生心之所系。
蔺子濯从不信神佛,但若真的有神,只求神明让夫妻二人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云姝眸光讶然,随后笑意湛湛,白净的小手主动握上那只大手,“那我便祈求我们直至白发亦相守。”
蔺子濯眼神一颤,这还是云姝初次说想与他在一起,内心不由得一阵激荡。
耳边依旧是百姓们的杂乱交谈,这一刻,他觉得这些无感的声音都变得美妙。
片刻后,云姝晃了晃手中的花灯,“再不放,就来不及啦。”
蔺子濯这才寻了个人少的地方,带她去放河灯。
“七弟,许久不见。”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蔺子濯一顿,慢慢转身,道:“五哥。”
云姝眸光一亮,这位便是东庆战神吧。
只见来人一身利落劲装,俊俏不凡,气质洒脱,和她之前在故事中听到的战神形象渐渐重合。
蔺君浩来到两人面前,“七弟,好巧。”他视线慢慢转到云姝身上,“想必这位就是霁月公主。”
蔺子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道:“臣弟和霁月成婚不久,五哥忙于北方之事,一直未有机会见面,正好趁这次认识。”
她跟着喊道:“五哥。”
蔺君浩微滞,才道:“七弟和七弟妹这是准备放河灯?”
云姝道:“放河灯是东庆花神节习俗,我在南安未曾听说过,这次特地想要试试。”
她看了眼五皇子空荡荡的双手,“五哥不放一盏吗?”
那盈盈看来的眸光纯澈中带着一丝好奇,蔺君浩内心微涩,又坦然道:“我与所求者已然错过,再无必要祈求神明怜悯。”
一时间,云姝不知该如何答话。
蔺子濯插进两人对话,对妻子道:“时辰不早了,快放花灯吧。”
云姝这才点头,朝河边走去,她小心踩在一个石头上,一手托着莲花灯,另一只手撩起裙角,缓缓蹲下,素白的双手将莲花灯轻放下,水面漾起轻柔的波纹。
粉色的莲花灯顺着河流和无数同伴一起漂向远方,无数莹莹的烛火照亮河面,梦幻又美丽。
两个男人的眼神停在女人身上,她就那样轻巧地蹲在那,璀璨的烛火衬得那双眼眸越发温柔美丽。
蔺子濯瞥到蔺君浩专注的眼神,想到云姝之前还夸赞过对方,眼神一深。
待独属于她的莲花灯消失在视线中,云姝起身,准备回到蔺子濯身边,然而石头上的青苔让她脚下一滑,身子后仰,就要坠入河流中。
她眸光瞪大,惶恐还未升起,下一刻陡然被人拉回岸边。
墨染般的青丝在空中划过,柔软的斗篷带起一阵微风。
云姝怔怔地望着两个人,蔺子濯和蔺君浩一人抓着一条手臂,两个人抓得用力,让她感到一丝痛意。
眼见她蹙眉,两人慌忙放手,随后蔺子濯将人一把搂到怀中,沉声道:“多谢五哥相助。”
云姝舒缓一口气后,亦轻声道:“多谢五哥。”
蔺君浩将手背到身后,道:“举手之劳而已,七弟和七弟妹不必在意。”
总归对方是为了帮忙,蔺子濯未曾多说,只道:“五哥,霁月累了一天,我先带她回府休息,有空再叙旧。”
云姝有些遗憾,难得碰见在外碰到蔺君浩,她还想和他多聊聊,但瞧着蔺子濯看似平静,实则糟糕的脸色,她选择安静。
大不了以后再央求夫君带她去上门拜访一下。
蔺君浩望着两人背影,不羁的面容上带着几分颓然,霁月公主已嫁给七皇弟,按理说他应当选择避让,可注意力总是不经意间落在她身上。
就像今晚无意中路过河边,见到两人,便不由自主朝他们走去,却又只能瞧着两人恩爱。
这动心的滋味当真折磨人。
……
东庆王朝大殿。
朝堂气氛安静,众位朝臣偷偷望着坐在高位的东庆帝,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陛下的面色越发糟糕了,原以为宫宴时有所好转,却似乎只是一时。
皇帝身体日渐衰落,而几位皇子正值壮年,这朝廷许是安静不了多久。
东庆帝目光威严,扫向朝臣,“诸位爱卿,可还有事汇报。”
一位大臣行礼,道:“陛下,七日后便是围猎,此次围猎是否需要取消?”
东庆帝道:“为何要取消围猎,爱卿可是有不同意见?”
大臣内心暗自叫苦,哪有什么不同意见,还不是东庆帝身体状况日下,总不能拖着这样的身体去围猎,但他又不能直接说担心陛下身体有问题,指不定就会被关进牢房。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年轻皇子的刺激,陛下似乎不愿服老,更听不得别人提起他的身体,太医院的都被革职不少人。
大臣心中担心,口上还得道:“陛下,近些时日多地发生水患,微臣认为围猎耗费巨大,不如多购置一些粮食,运往灾区,亦能昭显陛下仁爱之心。”
实际上水患影响极小,当地知府就能解决,大臣不过是借此寻个借口罢了。
万不可让陛下认为自己是因着他身体,才提议取消。
东庆帝神色喜怒不定,大殿越发安静。
皇帝将目光投向年轻体壮的儿子们,“你们认为朕连围猎都去不得了吗?”
几位皇子眼皮一跳,这问题太重了,父皇明显别有心思,他们若是说错,说不定会被厌弃,这对他们来说,将是巨大打击,一时竟无人敢答。
朝臣们为皇子擦了把汗,这天家子嗣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东庆帝目光越冷。
皇帝震怒的后果众人承受不起,蔺子濯暗叹一声,道:“父皇九五之尊,区区围猎当然去得,父皇只需一声令下,儿臣们自当鞠躬尽瘁。”
东庆帝眯着眼打量他好一会,目光才慢慢温和下来。
“既如此,你们便好生准备吧。”
“七日之后,围猎照旧。”
散朝后,二皇子和八皇子对视一眼,又似无意般错开。
第104章 被推拒婚约的和亲公主11
七皇子府。
书房。
蔺子濯和裴川相对而坐,桌上摆着一局棋盘,黑白棋子交手惨烈,让人触目惊心,微弱的烛火照在两人表情上,显出几分意味深长。
裴川捏着棋子,玩味道:“皇帝是越老越糊涂了,风烛残年竟还想着围猎之事。”
蔺子濯道:“他不会亲自上场,顶多坐在账中,围观他人狩猎。”
裴川道:“那也够呛了,围猎地点在西山,皇帝受得了舟车劳顿吗。”
就为了维持帝王尊严,越虚弱,越想证明自身强大,皇帝当真老了呀,又或是年轻的儿子让他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蔺子濯淡然道:“这世间绝大多数人都不愿意轻易接受生死之事,他坐拥天下,权力在手,执掌他人命运,更是如此。”
裴川笑道:“也是有趣,古往今来的帝王无论年轻时有多英明,老年总要做些糊涂事,或是放任臣子,或是为求长生,听闻皇帝这些时日革职太医,反而去寻道士炼丹,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这人笑谈皇帝生死,可身为东庆帝儿子的蔺子濯眉眼动都未动。
早在冷宫中,母妃病亡,太医却无论如何都不敢来时,他就对东庆帝没了父子之情。
蔺子濯想起白天东庆帝略显枯槁的面容,那些丹药……他摇头,不再去想,东庆帝执念颇重,旁人根本劝不动。
他道:“这次围猎二皇子一派极有可能出手。”
二皇子蔺睿聪为皇子中最年长者,朝中势力也最为庞大,是许多大臣眼中最有望登上皇位的皇子,然而东庆帝最近不断扶持其他皇子,二皇子的势力受到威胁,必定坐不住。
裴川道:“围猎过后,东庆的天怕是要彻底变了。”
时间一转,已是七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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