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夜笙歌
只是背后那道看着她的视线,似乎更明显了。
云姝感觉,从她进门开始,那人就没移开过视线。
“司令,那位来了。”副官低声道。
荆南岭搭在枪套上的手慢慢放下,神色淡淡:“嗯。”
喜帕上的流苏轻轻晃动,云姝正要弯腰。
一道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起,硬生生压过了满堂喧闹。
“等一下!你们不能成亲!”
管和钰心脏狠狠一跳,再弯不下腰。
新人行礼的动作停住,喜堂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宾客投去错愕的目光。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白色洋装的女子,刚才的阻止声便是她喊出来的。
旁人皱眉道:“小姑娘,这是他人的喜堂,不是你胡闹的地方,速速离去吧。”
“管家大喜之日容不得人胡乱放肆。”又有人出声道,“你可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快点离开吧,管老爷可不是吃素的。”
叶宝茗固执站在原地,大声道:“我不是来胡闹的,我只是来追求我的爱情,追求自由的人生。”
她不顾众人阻挠,径直走到管和钰身边,态度亲昵道:“阿钰,我来找你了。”
一声呼唤让宾客们哑然,突然到来的女人明显和管家大公子关系匪浅,又小心看了看荆南岭,他依旧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如同看戏一般,众人纷纷选择沉默。
管和钰嘴唇颤动,“你不该来的。”
叶宝茗道:“我们彼此相爱,我必须来,我不能让你就这样放弃,屈服于糟粕,你忘了我们在国外接受的新思想了吗,民主,平等,自由!”
“你忘了吗!”
管和钰眼神复杂。
坐在上管父怒不可遏,“叶小姐,今日是我儿大喜之日,还请你莫要随意捣乱!”
叶宝茗无所畏惧地抬起头,她要将管和钰从压迫中带走,“伯父,阿钰和云小姐连面都没见过几次,你怎么能强迫阿钰娶她!”
管父冷声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自幼定下婚约,本就该在一起,至于叶小姐你,该回哪去就回哪去!”
“现在已经是新时代,我们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我们有权利捍卫自己的人权。”叶宝茗大声道,“我和阿钰真心相爱,我来追求自己的幸福有什么错!”
她看向管和钰,举起手中的书,“阿钰,还记得这本书吗?这是你半年前送我的礼物,我们约好要一起追寻理想,我一直都在等你。”
管和钰心神剧烈颤动,这是何等浓烈的、无畏的情感,她为了他,孤身一人来到这里。
心中的情绪如同江水一般滚滚而来,充斥在心中每一个角落,这就是他喜欢的女子,是他想要携手共度一生的伴侣。
云父的脸色黑成锅底,众目睽睽之下,一个突然闯进来的女人和管和钰诉说心意,他还一副感动的模样,看来俩人早就有了情况。
差点将心爱的女儿嫁给这种人,云父额头都在突突突的跳。
“放肆!我看你是不知廉耻!”管父脸色铁青,“来人!将叶小姐请出去!”
管家下人从人群中走出来,想要将叶宝茗带走。
管和钰再也忍耐不住,站到叶宝茗身前,“我看今天谁敢动她!”
下人面面相觑,脚步变得迟疑。
管父勃然大怒:“孽障!给我滚回来!”
管和钰坚定道:“父亲,我还是放不下宝茗,无论我怎么欺骗自己,我的爱人都是她,我只想和她结为夫妻,云家小姐非我所爱。”
父子对峙,婚礼的女主角安静地站在那。
众人眼神古怪又同情,这会云家小姐成了彻彻底底的笑话,丈夫大庭广众下和另一个女人深情告白,她的脸都丢尽了。
想必明天云小姐在婚礼上被抛弃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平海市,说不准还会成为污点,跟随她一生。
管父的怒火更加高涨。
角落中几个人对视一眼,站出来声援两人。
“宝茗说得没错,时代在进步,我们的思想也应该跟着进步,这种婚约只是盲婚哑嫁,无视了双方追求幸福的权利,只会让人不幸。”
女学生大声道:“大家应该看过《晨曦》报纸,上面最近在连载的爱情故事,主人公正是这位叶小姐。”
这句话一出,不少人神情错愕。
《晨曦》发行量庞大,在报社中地位很高,确实不少人都读过叶小姐的故事。
她和爱人被棒打鸳鸯,引起了不少同情。
而那位叶小姐竟是眼前这个人,一些人的心态隐隐发生变化。
“这……我还挺希望叶小姐和爱人在一起的。”
“如果他们两人真心喜欢,在一起挺好的。”
“对呀,明明感情深厚却被迫分开,是管家和云家太过分了。”
“云小姐也是,偏偏要插到一对有情人中间。”
叶宝茗精神亢奋,胡芝说的没错,她的行为是正确的,大家都在支持她。
几个朋友也走到两人身边,表示支持。
叶宝茗问管和钰:“阿钰,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管和钰深情道:“我愿意。”
两人双手紧紧交握。
不少人面露感动,仿佛看到一个曲折的爱情故事得到圆满的结局。
有情人在这里互诉衷肠,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孤零零地站在旁边,身形单薄。
叶宝茗看到穿着红嫁衣的女人,眼里露出怜悯之情。
在她看来,云姝就是一个没有自我的女人,和接受国外教育的自己不同,她的世界太小太狭隘。
居然听从父母之命嫁给一个没见过几面的男人,简直像个木偶一样。
“云小姐,抱歉,阿钰不能和你结婚,我和他真心相爱,早已承诺一生。”叶宝茗振振有词道,“没有爱的婚姻是可怕的,云小姐,即使你和阿钰在一起也不会幸福,不如就此放手。”
云姝被眼前的情况弄得一头雾水,半晌才意识到她这是被抢亲了。
这会听到叶宝茗的话更是直接惊呆了,为什么对方能说出这样无耻的话。
“不论我们是不是互相喜欢,又或是只见过几面,你这种毁人婚礼的行为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是为了大家好,你和阿钰在一起,两人只会痛苦一生,阿珏和我一起去国外留过学,我们接受过先进的思想教育,有共同的话题,而你天天待在家里,你们不是一路人。”叶宝茗没有生气,反而更加怜悯,云姝说话时甚至不敢摘下红盖头,太可怜了。
“你摘下盖头和我们说话吧。”
云姝摇头,她讨厌麻烦,更不想为家人带来麻烦。
“宝茗别说了,她已经被彻底洗脑,没救了。”女学生叹息道。
身边几人同时流露出居高临下的同情目光,他们看着她像在看一块木头。
云父大怒:“你们这群疯子,对我的女儿说什么胡话!”
“立群,这婚事就此作罢!我们过两天就回去。”云父走到女儿身边,冷冷看了管和钰一眼,“姝姝,我们走!”
云姝乖巧应声。
云母打量这对“有情人”,眼中的嫌弃和厌恶几乎要溢出来,“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你们无耻的本性,恶心至极。”
叶宝茗脸色一僵,想要出声反驳,但云家人已经转身离去。
她追上前,大声道:“你们作为云小姐的父母太过残忍,将她教导成这副模样,是你们有问题。”
几个同学跟过来,其中一个男人不屑道:“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他们的思想已经陈腐,没必要再和他们争论。”
“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不用和他们浪费时间。”
“就是,这位云小姐帮了也是无用。”
荆南岭神情渐冷,起身,朝几人走去。
他原本怕吓着人,打算徐徐图之,现如今,还是尽早表明态度为好。
身后的宾客面色惊恐,今天不会见血吧,他们立刻看向副官,对方一副微笑的模样。
感觉更可怕了。
这边叶宝茗依旧固执地抓住云姝手臂,仿佛想要证明某种东西。
僵持间,大红盖头不知被谁扯下,掉落时,又被一只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接住。
周围瞬间安静,只剩沉沉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面前那个穿着红嫁衣的女人。
肤白如雪,乌发如缎,红唇玉颜,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是任何词语都无法描绘出的姝色。
似是感到麻烦,她微微蹙起眉头,众人的心也好似被就揪住一般,恨不得冲上前去为她解决一切问题。
先前鄙夷云姝的几个人神情已经呆呆傻傻,眼神恍惚。
任凭几人怎么想,也想不到红盖头下是这样一番容颜,脑海中的想法变了又变。
他们刚才竟然鄙夷她,几人心中不由得懊悔至极。
这么多人针对一个柔弱的女人,实在太没品了,云小姐分明很可怜,连自己的命运也无法决定。
他们应该帮助她才对。
叶宝茗怔怔看着眼前的女人,这份美丽已经超越一切,扯下红盖头的手不自觉颤抖。
她几乎是第一时间看向管和钰,两人是灵魂上伴侣,他不是只看容貌的人。
然而,叶宝茗认定的爱人正直勾勾地盯着云姝,就和在场的其他人一模一样,如坠迷梦,神思恍惚。
她的笃定自信多了一丝惶恐,呼吸也变得急促。
叶宝茗一直是自豪的、骄傲的,她出身富贵,又去国外留过学,接受过最先进的教育,有众多追求者,和那些被困在家里的女人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即使云姝是爱人的婚约者,她对她也是同情的。
可现在这份骄傲在绝对的美貌前终于产生一丝裂痕,世界上真的有人能无视云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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