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漠小兰
王昭仪是庆王的生母!王昭仪和大哥?
她一见庆王,便觉他生得可亲,难道, 难道,他真是大哥的骨肉?
王昭仪和哥哥私通生下的儿子?
简青竹双腿发软, 险些站不住。
她印象中的大哥光风霁月,一心问医,不问风月, 为何, 为何会和皇帝的妃嫔……
“简大夫是想到什么了么?”
李佑白的声音又轻又缓, 可简青竹听在耳里, 浑身一僵, 背心冷汗直冒。
要是大殿下知道了庆王不是皇帝的骨肉, 那么庆王就再也不是王位的继承者了。
她入宫多时, 两王相争,皇帝左右摇摆,罢黜太子,加恩于庆王,她也时有耳闻。
无论如何,她必须,必须要保护庆王!
简青竹转瞬埋低了头,讷讷道:“多谢殿下相告,眼下,我毫无头绪,什么都想不起来。”
周妙坐在一侧,见到简青竹情状,心中不由默默一叹。
女主可真是不会撒谎,她明明已经猜到了庆王的身世,可兴许是为了保护他,丝毫不愿向李佑白吐露,而李佑白,周妙悄悄转眼看他,只见他面色如常地凝视着简青竹。
他将话都递到简青竹嘴边了。
周妙想,以李佑白的心思,他大概也已经猜到了庆王的身世。
况且,鲁氏本就是他派人寻来的。
先前一番话只怕就是试探,而简青竹却对他有心隐瞒。
哎。
男女主彼此的心结与隔阂确如剧情所述,又加深了。
周妙正欲转开眼,却见李佑白侧脸向她看来,二人目光一撞,他的眼中隐含探究。
周妙立刻敛了神色,作壁上观。
李佑白轻声笑道:“既如此,我也爱莫能助了,还望简大夫继续医治鲁氏,待她痴症痊愈后,便可闻全貌了。”
简青竹双腿颤颤,蹲身而拜:“太医院中还有差事,我便不叨扰殿下了。”
李佑白只一笑,简青竹再不敢停留,转身匆匆而去。
简青竹一走了之,殿内复又归于静默,诡异的静默。
周妙心跳如鼓,露齿一笑道:“殿下,渴么?不若我去新沏一壶茶来?”
李佑白却问:“先前的话,你都听明白了?”
周妙忙不迭地摇头:“我什么都没听明白。”
皇族秘辛,听明白了还得了!
她只能装作一副“我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到”的茫然表情。
李佑白道:“周妙,可不许装傻充愣。”
周妙干巴巴一笑,只听李佑白道,“你为何怕了?”他低声一笑,“既让你听了,你便不必害怕。”
周妙不能再装了,她脸上的笑意淡了,低眉说:“谢殿下信重,今日所闻,我绝不会向旁人吐露半句。”
李佑白道:“若是旁人知晓了,你猜他们会如何说,说是欺君之罪,说是惊世骇俗?”
周妙抬眼,定定看他,只见他眉目漆黑,唇边笑意嘲讽。
“可何为君?何为世?何为俗?寻常俗世人家,父子,母子,夫妻,兄弟亦如此皇门之中么?”
周妙听得心中一落,李佑白自一出生便丧母,李元盛性子阴晴不定,他在坤仪殿中长大,虽是养在皇后膝下,可皇后是皇后,能给他的温情又有多少呢?
他似乎并不在乎庆王的身世,是皇帝生的也罢,不是也罢。
“殿下……”周妙开了口,却又不知该如何劝慰他,或是开解他。
书中的李佑白与简青竹朝夕相对,日久生情。
李佑白助她寻亲,查明简氏身死的真相,却不可避免地将庆王置于危险的境地。书中的李元盛得知李佑廉的身世时,捉住他径直往朱雀城门之上的高阁而去,要将他活活摔死。
简青竹求了李佑白去救。
李佑白虽去了,可终究晚了一步。
二人的嫌隙因而加剧,简青竹因此也下定了决心,要逃出宫去。
于李佑白而言,庆王不是皇帝的亲骨肉,自是一件好事。
但是……
周妙细观他的神情,但是,眼前的李佑白对于简青竹仿佛没有恻隐之心。
即便知晓了庆王的身世后,他也始终云淡风轻似的,无可悲也无可喜。
亲疏,骨肉,情爱,恩义,对于李佑白真的重要么?
周妙不禁怀疑了起来。
“你在想什么?”
李佑白忽而伸手将她的脸颊拨弄了过去,四目相对,咫尺之间。
他的黑眼珠错也不错地凝视着她的眼,像是黑沉沉的漩涡,席卷而来,欲将她拽入其间。
周妙硬生生地别过眼,道:“我只是觉得庆王有些可怜。”他的性子骄纵,傲慢,可他到底只有六岁。
“阿果自是可怜,但天下可怜之人又何止他一个。”
周妙皱起了眉头,情不自禁道:“对啊,殿下其实也有些可怜。”
未曾有过亲情,又遇上个暴虐,问仙的父皇,身在皇门,枷锁于身,因而不通情爱。
她越想越觉得,原书中李佑白对于简青竹穷追不舍,是一种偏执的占有欲作祟。
好不容易,等来一个肯怜惜他的好人,一直恭顺,一路相伴,却骤然变了脸,离他而去。
就像是李佑白亲口所言,忤逆,忤逆了他。
她逃,便是忤逆,因而他才要去追。
周妙脸颊倏尔一紧,李佑白两手牢牢地箍住了她的双颊,眉骨扬起,道:“你觉得我可怜?”
周妙一说出口,其实就后悔了。
她想摇头,可是根本动弹不得,只能梗着脖子道:“也不独独是殿下可怜,我自己也很可怜。”
李佑白:“哦?”目光却未从她脸上移开分毫。
周妙半真半假道:“我出生不久后,母亲去了,父亲并不疼我,又续了弦,更不过问。我自来京中本欲闯一番新天地,却又生了这样一张脸,徒惹是非,难道不可怜么?”
周妙垂下眼,鼻头发酸。
是啊,其实自己和“周妙”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是个孤儿,从来也没有品尝过亲情的滋味。
收养她的养父母都是好人,只是客客气气地做好人。
直至今时今日,此时此刻,李佑白方觉终于在周妙口中听到了几句肺腑。
他的眉头舒展开来,指腹擦过她的脸颊,松开了手,道:“周妙,你的脸生得极好,不像别人,只像你自己,而你如今也不可怜,往后也不必自怜,更不必可怜我。”
周妙听得怔怔,却见他扬手抚琴。
啸月琴音如泣如诉,起初哀婉凄绝,中间势如破竹,周妙从前从未听过这曲子,不觉入了迷,心中虚无缥缈,难以言说的愤懑与忧愁随琴音,渐渐消散。
琴声悠长,回荡于留青宫之上。
然而,与留青宫的静谧不同,宝华殿中的无声无息越发萧瑟了。
皇帝突发痰疾,一病便是病了足足三日,昏昏沉沉,一直不醒。
太医院束手无策,往日用来治痰疾的方子不见效果。杜戚这一日奉令当差,左思右想,将简青竹也一并带去了宝华殿。
他算是看明白了,简氏医经,简青竹仿佛已经倒背如流,其中疑难杂症最是多见。
简青竹来了宝华殿,脚下虚浮,如踩云雾。
这三日以来,她也是过得浑浑噩噩,自打猜出了庆王身世的端倪,便是一刻不停地担惊受怕,既怕自己猜错了,也怕自己猜对了,更怕庆王忽然遭遇什么不测。
倘若,她揣测对了,那么庆王就是她的亲侄儿,是她在这里唯一的亲人了。
她一直在馆阁中找机会去翻过去的医札,想要验证她的猜测,并且,她想尽快见一见庆王。
可她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医女,庆王所居的昭阙阁轮不到她去。
孰料,今日杜医政却将她带到了皇帝的宝华殿。
她期盼在这里能够见到庆王。
进入宝华殿寝殿后,她先是随杜戚跪拜,起身后抬眼打量,方见殿中并无庆王,只有一个紫袍宦官立在榻旁。
榻上的皇帝依旧睡着,身上盖着明黄锦被。
“杜医政来了。”孟仲元面露微笑寒暄道。
杜戚拱手:“孟公公。”
孟仲元见到杜戚身后跟了个面生的医女,不由地多看了一眼。
可是待到看清了她的脸,孟仲元脸色一变,语调拔高道:“今日医女是何人?”
第69章
简青竹晓得他就是宫里的“九千岁”孟公公, 拜道:“医女姓简。”
姓简!
又是一个姓简的大夫!
孟仲元死死地盯着她的脸:“你与简临舟是何干系?”
简青竹心知瞒也瞒不过,老实答道:“简临舟是我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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