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打工手札 第79章

作者:漠小兰 标签: 爽文 穿越重生

  宫人匆忙来拜,他走到偏殿却也没见到周妙,听人说,周姑娘去了院中纳凉。

  李佑白转而往后院而去,进了月亮门,一眼便见到了花架下小憩的身影。

  这几日宫中变幻无端,大局初定。往来数日,他见过的人百十来数,各怀心思,但都唯恐难至他眼前,而周妙却躲在这里,睡得心安理得。

  李佑白嘴角扬了扬,不知该说她鲁钝不灵,还是大智若愚。

  他走到近处,情不自禁地放轻了脚步。

  日影斑驳,照在她的白裙上,投下炫目的光斑。

  她的一侧脸颊落在光里,几乎被照得透明。

  因未除服,宫中皆着素白,周妙一身雪白,唯有腰间系着的茶官腰带为碧色。

  上面绣着的竹与叶亦被光斑照亮。

  李佑白轻缓地坐到了矮榻上,凝眉看她。

  周妙睡得很好,呼吸又清又浅,她胸前垂下的几缕碎发随她的胸膛几起几落,似乎全然不被他的动静所惊醒。

  李佑白看了一会儿,小声道:“呆子。”

  陈风走进后院时,见此此情此状,几乎不忍出声打扰。

  他正犹犹豫豫间,李佑白抬眼已看到了他。

  李佑白敛了神色,起身缓缓走来,一言不发地出了后院。

  走到廊上,他才问道:“有何事?”

  陈风答道:“殿下,禅师来了。”

  先前在坤仪殿时,自庄太后之口,他便已知道七进了宫为庄太后讲禅,只是将将错过,未曾得见。

  李佑白没料到,道七竟来了留青宫。

  自猎场一别,他尚未见过道七。直到今时今日,他依旧想不明白当日为何道七杀了李元盛,并且不像是谋划已久,更如骤然的诛杀。

  他先前甚至未曾察觉到道七憎恶李元盛至如此地步。

  当日道七掐死李元盛后,又以帐中羽箭,掩盖了他脖颈上佛珠留下的勒痕。

  彼时道七心中已生了死志,自营帐奔出后,屠禁军卫戍足有百人。

  李佑白只得将计就计,唤来猎场周围的蒋冲一行,与道七一同诛灭了卫戍二百人,将李元盛之死归咎于傩延身上。

  以寡敌众,他因而中了刀伤,然而,道七伤得更重,其中一刀尤其凌厉,自他的右眼,横贯面目,直抵左颔。

  李佑白沉默须臾,对陈风道:“今日不见禅师,劝禅师回去罢。”

  陈风心中一惊,脸上不显,只应了一声“是”,快步走到留青宫外,对面覆乌纱的道七,说:“今日宫中诸事繁杂,禅师改日再来罢。”

  道七听后,却未置一词,只双手合十,躬身一拜,转身便去。

  他沿着长长的石板道往朱雀宫门的方向缓缓步行,及至半路,却见简青竹神色匆忙地迎面而来。

  她脸上慌乱,见到道七身上的袈裟,生生顿住脚步,问道:“是道七禅师么?”

  他眼前乌纱厚重,她根本窥探不到他的面目。

  道七低应一声,脚下未停,简青竹心中记挂着昭阙阁,虽有心留他,可此刻也无暇出声阻拦,仓猝与之擦肩而过。

  简青竹到达昭阙阁时,阁中哭声已是震天。

  庆王赤足立在寝殿中,哇哇大哭,而伺候他的宫人慌忙收拾着榻上的被褥。

  简青竹赶忙蹲身上前,查看庆王,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宫人换过了。

  这一段时日,庆王常常“夜惊”,半夜被噩梦惊醒,有时甚至会浸湿被子。但今日午睡,也遇“惊梦”,实在少见。

  简青竹猜他是当日在殡宫中,眼见孟仲元身死,吓得狠了,是以噩梦连连。

  她温声安慰他道:“殿下莫哭,微臣带了安神汤剂来,服过几剂,殿下往后便能安睡了。”

  庆王的眼睫毛上沾着泪珠,楚楚可怜地望向简青竹,一举扑进了她的怀抱,啼哭不已。

  简青竹心中愈是不忍,不禁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道:“殿下莫哭,此症寻常,亦可医治,殿下莫哭。”

  庆王渐渐止住了哭,他身后抱着被褥的宫人悄然退去。

  简青竹正欲起身,前去煎药,却听庆王附耳道:“简医官,我,我不想留在宫里了。大哥哥要害我。”

  简青竹心中一跳,定了定神,说:“殿下只是做了噩梦,不是真的,没有人会害你的,往后还要封你当隆庆亲王,一世荣华。”

  庆王猛地伸手抱住她的脖子,低声道:“我想要出宫,我不要留在宫里。”

  简青竹想要挣脱,庆王却抱得更紧:“宫里的人都死了,父皇死了,孟公公也死了,我要是不走,往后也是一个死人。”

  简青竹听得心惊,一个小儿如此惧怕,但……她也不是不怕,她也怕……李佑白真的会杀了他。

  他们毫无血缘,李佑白即位后,真会一直隐忍不发么?

  简青竹想着想着,心里七上八下,可始终想不出法子,又听耳边庆王语带哭腔道:“简医官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简青竹胸中一紧,张了张嘴,再说不出话来,只得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宫人去而折返,庆王适才松开了手。

  简青竹自去煎药,喂过他安神汤剂后,她才离开了昭阙阁。

  她越是想,越是觉得兴许真让阿果出宫去,才能真正保住他的性命。

  李佑白杀人不眨眼,况且在殡宫之中,的的确确是阿果亲手为二人斟茶,虽然那茶壶被人换过。

  但是,阿果……

  简青竹脸色煞白,脚下沉重,怎么样才能带阿果出宫?

  她再去求李佑白,还有用么?

  简青竹想着阿果,不由地又想到了大哥简丘,适才忆起那医书上提到的卷五医经。

  她加快了脚步往太医院去,直奔院中典籍馆。

  她寻了许久,方才在高架上找到了昭元十八年的卷五医札。

  此卷医札足有半掌厚,她立在架前,细细翻阅,不觉便是黄昏。

  她端了烛台来,继续往下翻阅,直到手中的医札读了大半,她适才瞧见了简丘的笔迹。

  她又翻过一页却发现其后几页通通不见,而这几页残缺内容承接上页,似乎都是当年宝华殿问诊的医札。

  她又匆匆往后翻,却只有这几页残页,像是被人撕去,往后的记述,便是寻常医札,可宝华殿后来录诊的笔迹却成了阿爹的笔迹。

  这是怎么回事?

  卷五医札,疑难七症,她脑中忽而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难道这几页残页就是疑难七症,而这个疑难七症者指的是皇帝,不,先帝?

  既如此,便说得通了,哥哥便是晓得阿果肯定是他的孩儿,不是李元盛的骨肉。

  昭元十八年,爹爹也在宫中,难道就是因为此事被人灭了口。

  混淆皇室血脉是大罪。

  若是皇帝精弱,大哥通简氏医经,有此猜测,阿爹医术高明,更不消说。

  简青竹悚然而惊,心中惊涛骇浪翻涌。

  李佑白呢。

  她因为自己脑中忽至的念头,惊愕原地。

  若先帝真是天生精弱,如疑难七症所述,他有子嗣的机会微乎其微。

  试想后宫佳丽众多,为何只有两个殿下,阿果几乎可以全然断定,根本不是他的骨肉,

  而李佑白呢?

  一阵风起,吹得她手边的白烛噗噗轻响,吓了简青竹一大跳。

  她脖后亦是一凉,惊起了一层冷汗。

  大殿下的生母是谁?若是,李佑白若非李元盛的骨肉,又是谁的孩儿?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漫长的白昼缓缓黯淡, 留青宫檐下的白灯笼一盏又一盏地亮了起来。

  周妙在后院睡过一个午觉,此时不觉困,精神好了不少。

  她先去库中点了点要挪去华央殿的茶具, 才抬脚往偏殿而去。

  一进雕花殿门,她赫然发现偏殿里的物件已少了大半,犹为空荡。

  周妙吓了一跳,连忙弯腰去看床榻下藏着的红木匣, 那一个木匣尚还好端端地藏在最深处。

  她不由地送了一口气, 伸手费劲地将那木匣拨弄了出来。

  这几日, 她还是另寻一个稳妥的地方保管这个木匣好了。

  她捧着木匣,将将直起腰来,眼帘下印入了一双黑靴, 素白的袍脚隐有银线流光。

  她抬眼望去, 李佑白不知何时竟进了偏殿,悄无声息般地走到了眼前。

  他的脚步极轻,自摆脱了木轮车后, 她仿佛很难察觉他的忽然靠近。

  周妙慌了慌,方道:“参见殿下。”

  李佑白扫过一眼她手中捧着的红木匣, 唇边扬起一点笑道:“如此看重你这一匣金饼。”

  周妙点头,答道:“回殿下,好不容易得来的赏钱, 自要看重。”

  李佑白捉过她的左臂将她从地砖上拉了起来。

  周妙一愣, 轻声道了一声谢。

  李佑白松开了手, 径自坐到了桌畔, 问道:“周妙, 你还记得曾经你在将军府时同我说过的话么?”

  周妙心中一跳, 她说过的话太多, 一时不晓得他说的是哪一句。

  李佑白看她骤然变了脸色,又道:“你曾言,来日我若得偿所愿,想要求个恩典,周妙,你倒是说来听听,想要什么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