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仙宝贝派大星
说话时,这位管事还不时地用目光上下打量着江月蝶,和马车上的李嬷嬷颇为相似。
江月蝶只觉得这闻家个个都有毛病。
她是来做客的,可不是来受气的。
此时若是受气,之后商议必定更被拿捏。
于是江月蝶抬起下巴,不咸不淡地开口:“这就是闻家的待客之道么?”
闻长霖怔了一瞬,本在和闻长霖交谈的管事也愣住。
想他也是闻家的老管事了,在外时都无人敢直呼其名,被人尊称一声“闻管事”,何曾被这样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女甩过脸子?
闻管事当即皮笑肉不笑道:“这位便是江小姐吧?江小姐大概不知晓我闻家的规矩……”
“奇怪,我为什么要知道你们家的规矩?”
江月蝶拧起眉:“是你家少爷邀我来做客,而现在茶水也不奉一杯,点心也不招待一盘,甚至无人领我去客房休息。”
被江月蝶理所当然的气势所噎,从来都被人恭敬忍让的闻管事一时竟忘了反驳。
也不知少爷从哪儿找来的野丫头,这样没规矩,如何做得了闻家主母?
说这么一长串话实在有些累,江月蝶眯起眼睛顿了顿,抿了抿唇:“这位管事,也不知是你疏忽,还是你家少爷的话,在闻家根本无用?”
口中这般说着,江月蝶的眼睛却看向了闻长霖。
其中的同情与疑问不言而喻。
闻长霖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看向管事:“闻管家,先带江姑娘去客房歇息。”
旋即,他又凑近了江月蝶,苦涩道:“算是我挟恩图报,江姑娘,求你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多担待些。”
闻长霖语气中满是苦闷,江月蝶扫了一他一眼,到底没再开口。
然而她不开口,旁人却又有了想法。
原来是救命之恩啊!闻管事擦了擦汗,心中大定,又趾高气昂起来:“这是规矩,规矩如此,必须见过老夫人,方能进正院中……”
见对方越说越离谱,满口的礼法规矩,老套的就差入土了,江月蝶更加不耐烦。
她身上还有伤呢!闷在衣服里,被披风盖着,隐隐作痛,哪有时间这样和他们耗?
闻管事还在唠叨那老一套的东西,闻长霖在一旁手足无措,居然半点压不住。
这样下去,她这一夜怕是都无法好好休息了。
江月蝶沉吟了几许,忽得开口:“上一次和我说规矩的人,姓白。”
“不过后来么,她也拿我没办法,同行一路,也就随我去了。”
少女的嗓音清澈,音量并不响,但依旧震得管事不敢轻言。
白……世家大族中,可只有一个姓白的!
这江姑娘竟然是和白家人同行吗?!
一瞬间,闻管事只觉得冷汗浸湿了衣衫,一改先前的倨傲审视,小心翼翼地确认:“不知是哪个白?”
江月蝶看向管事,灿烂一笑。
“白云城的白,还有第二个么?”
……
事实证明,无论是在那个时空,狐假虎威都是极管用的。
江月蝶挥退了侍女,正打算舒舒服服地泡个澡,脚踝处却是一阵钻心的疼。
汝祖宗的。
江月蝶龇牙咧嘴的收回伸入浴桶中的腿,草草地洗漱后,研究起了闻家送来的膏药。
她没有将自己的伤势透露的太具体。
闻家的水很深,江月蝶本不打算掺和进去,可系统任务又要求她拥有那枚玉扳指至少三日。
既然势必和闻家有牵扯,就不能露怯。
有时候对待人,和面对野外猛兽是一个道理。
江月蝶心头没来由的冒着火,又不知能向谁发。
越想越委屈。
她气呼呼地从膏药中挖出来一大块,厚厚地敷在了肿痛的脚腕上,又抹了些在受伤的地方,凉丝丝的触感从伤口蔓延。
江月蝶有些走神,可惜玉容膏不在。
否则她绝不用担心留下伤疤。
这么一想,江月蝶又叹了口气,又挖了一大块膏药覆在了手背上。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声音不如以往清脆悦耳,或许是夹杂着雷声的缘故,雨滴落在屋檐房梁上的声音格外大,无比扰乱心神。
点在手背上的指尖缓了几秒,抹药膏的速度慢了下来。
……可惜温敛故也不在。
这个想法忽然出现,本是一闪而过,脑子却不受控制似的,抓着这个想法不放。
人有时候就是这般奇怪,理智越是告诉自己不能想,越是偏偏要想。
江月蝶心情再次低落下来。
先前面对闻管事时,她其实是怕的。
人生地不熟,这一日经历实在波折太多,怎么会不怕呢?
然而江月蝶只能强作镇定,因为没有人会挡在她面前。
雨声还在落下,江月蝶有些困倦,然而又不敢睡着。
万幸闻家给的药膏还不错,手腕和脚踝处的疼痛有所减弱。
江月蝶试探着扭动了一下手腕,确认不会加重伤势后,才一瘸一拐的,摸索着走到了窗边。
大概是被江月蝶话中与“白家”的熟稔吓到,那闻管事安排了一间最好的客房给她。
独栋小楼,取了个“赏荷小筑”的名字,景致风雅,自带庭院。
推开窗,远眺是千山绿水环绕,近看是后花园中百花齐放,小桥流水。
只可惜今夜落雨纷纷,万家灯火黯淡,明月高悬也变得寂寥。
江月蝶趴在窗边仰头看了一会儿,雨水滴答声扰乱心弦,正要关上窗户,搭在窗边的手却骤然僵住。
目光下落,她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那人也抬起了头。
衣衫上纹绣的青绿修竹被雨水打湿,深深浅浅,像是即将破碎,可他却毫不在意,清浅的笑意落在眼角眉梢,缥缈的如同下凡的仙人。
在江月蝶认识的所有人中,只有一人能笑得这样好看。
——温敛故。
明月高悬,月华倾泻若流水也似美梦。
江月蝶双手撑在窗台上,她睁大了眼睛,心中莫名生出了几分胆怯。
她先前有些想念,却从未敢想过,温敛故真的会来。
他怎么会来呢?他怎么知道自己在闻家?
还有楚越宣和慕容灵呢?他们怎么分开了?难不成吵架了么?
无数的疑问聚在心头,大雨滂沱激起薄薄烟雾,朦朦胧胧让人看不真切。
江月蝶下意识屏住呼吸,她觉得自己应该叫住“温敛故”,可是不知为何,嗓子闷住,在这一瞬间居然发不出声。
她不开口,温敛故便也不出声,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雨里,浅笑着望向她。
“……你快上来!”江月蝶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慌乱地敲打了一下窗边,木制的框架被她拍出了重重一声,击破风雨。
江月蝶对雨中的人招了招手:“门在后头,你快过去,我给你开门!”
听见了她的声音,温敛故似乎又笑了,可惜风雨迷茫,江月蝶看不真切。
她只能看到温敛故似乎摇了摇头,没有绕去上楼的意思。
“后退。”
雨水夹杂着温敛故的声音而来,有些沙哑,比往常更多了些磁性,江月蝶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她还是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眨眼之间,温敛故便已从窗口翻越了进来。
分明是做着翻窗这样的不雅之事,偏生温敛故姿态从容,动作灵巧,自然得好似这个宽敞的窗户就该是被人翻阅的。
江月蝶抽了抽嘴角,无语了几秒,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呀?”
温敛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伸出了手。
那只被江月蝶誉为完美的手上,又添了几道新伤。血痕深深浅浅,有一道甚至还未结痂,泡了雨水后,更是有些肿胀。
倒不是不好看了,反而更添了一份脆弱到即将破碎的美感。
就是看起来怪疼的。
温敛故好似一点察觉不到疼痛似的,摊开手伸到了江月蝶面前。
“拿好了,不要再丢了。”
大概是淋了雨的缘故,他的嗓音比往常更低,少了些如春水般的清浅,如同正在酝酿着风云的深渊,甚至还不如平日里温柔。
温敛故手掌上,正是那把蛇纹匕首。
又冷又硬的语气,一下子浇灭了重逢的喜悦。
江月蝶胡乱接过匕首,心口却被温敛故这样无情的动作,弄得更加不舒服。
“你的手怎么又伤了?”
温敛故恍若未觉的收回手,他好似终于记起自己要笑,慢慢在脸上勾出了一个笑容。
“小伤,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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