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里话
萧晏话音脱口,便意识到理由寻得荒唐,想找话弥补却见面前人不仅没有丝毫不快,还盈盈施礼谢他。
萧晏面色发沉,欲要发作,耳际再次响起她的话。
“妾身记下了。” 叶照轻声道,“只是殿下既知妾身一人,孤单落寞,可否……可否带妾身同往,让妾身侍奉于殿下左右。”
原是在这里等他。
萧晏的眉眼一下柔和起来。
如乌夜染光,似山海入画。
他收了折扇,伸手拉过她,拥在自己身侧,“想去?”
叶照柔顺地点点头,将令牌退回萧晏手中,“相比殿下之物,妾身自然更在意殿下。”
她这样说,自还有一重旁的顾虑,这令牌亦或许是萧晏的试探。而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保住陆晚意,莫让萧晏和安西权贵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
令牌若是萧晏真心赐她,是前头的意思,那么她有的是机会重得。
“可是,前去的车驾,园中的住处已经归置好。此时再做安排,便费事了。”萧晏抚着那枚令牌寻理由。
一笑,眼波入鬓,如玉生辉。
“妾身一人一婢尔,能费多少事,占多少地。”叶照声音愈发轻柔,虽是低垂着眉眼,然眸光盈盈,如泪似雾一直流连在萧晏身上。
可谓是,情丝缠绕英雄体,情泪把酒洒天际。
萧晏背脊发热,指腹升温。
只搁了扇子揽姑娘纤腰,抱至膝上,“当真这般想去?”
他抱她,烫她。
她便矜持,退半寸。
然尚在他掌心之中,只是不让他再进一步。
甚至都不看他,只抽过他那把扇子,一页页打开。
抵鼻尖轻嗅,轻轻点头。
“好香。”
这只是一把寻常折扇,并不是小叶檀木扇,摇不出沉水香冰甜之气。
倒是男人,沐浴而来,怀袖间冷香时断时续。
所以,“好香”二字,委实微妙。
“喜欢?”萧晏隔扇问话,伸手摩挲在被扇面半遮的泪痣上。
“喜欢。”叶照以扇推过他略带薄茧的素指,“所以,妾身想与殿下同往,成吗?”
推了一半,叶照抬眸看他,反手握住他的手。未待萧晏眸光接上,便已低头吻上他手指。
唇齿绕指柔,血气方刚被逼成血脉膨胀。
男人锋锐喉结滚动,背脊忽僵似被雷击,想抽手却喂得更深。
剩带着扳指的拇指捻在她微红的耳垂。
寒玉都发烫。
当真,月色撩人。
媚色更撩人。
成。
萧晏盔甲卸了大半,从心里应她。
但,除开这回。
强撑住三分清明,萧晏将身和心皆从温柔海中抽出。被她含住的手,反客为主,撩起她下颚。
他望着她一双如水脉脉的杏眼,也不去辨她是真情还是假意。
她回来就好,他是真心的就好。
他喘着气,亲过她额头和唇畔,将那枚令牌和扇子一起放入她掌心。
“都给你!”半晌,萧晏终于平复,能起身离开。
他按住她,点指封住她还欲吐话的唇口,低声道,“听话!下回……往后都带你去。”
第16章 、两处
梅杏青青,叶阴迎夏。
五月初四,秦王府车驾浩浩荡荡从朱雀长街出发,前往洛阳城外的沁园。
“闻秦王殿下身子好些了,原以为按他的性子,定是早早回兵部销假。不想还在修养中。”
秦王府对面西街拐角处,楚王萧昶的马车恰好经过,见此场景,遂停下望了片刻。
车中坐着三人。
五皇子萧昶,户部尚书徐林墨,盐铁司荀江之子荀茂。
方才说话的是徐林墨。
徐墨林有一胞妹,便是如今的徐淑妃。
按理,他自当扶持留着徐家血脉的皇裔。然徐淑妃入宫十七载却无所出,后续送入的几位徐氏女郎,亦皆无子嗣。徐墨林便索性断了这念头,只想在成年的皇子中择一辅佐。
天子膝下皇子有三。
大皇子萧旸,五皇子萧昶,七皇子萧晏。
相比之下,萧昶资质稍逊其二人。然萧旸性格孤僻,不良于行;萧晏顽疾在身,年寿难永。
是个人都会选择萧昶。
楚王萧昶亦有问鼎之心,最是能干好胜。
譬如如今才入夏,萧昶担着工部侍郎一职,便已经早早备起了七月里骊山行宫夏苗的事宜,今日便是前往勘察地形和检查围场设施的。
“七弟请了方外药师谷的人随身医治,然病却发作的愈见频繁,大抵不中用了。”萧昶瞧着远去的车驾,笑道,“说到底世人皆贪生。有命之时酬壮志,时日无多便及时行乐。”
“殿下莫轻敌,这些子三日一轮的小朝会,秦王可都参与的。臣瞧着他精神尚好。”
“参与归参与。”萧昶道,“你瞧见他做什么实务了吗?整日应卯罢了。”
徐墨林皱了皱眉,“倒确实不曾。”
萧昶又道,“本王闻边地将士的武器要调新,他可寻你拨银子?”
“着杨素怀来要了回,臣软钉子打发了!”
“所以便是了。”萧昶颔首,“估计他也不愿费心力。瞧瞧,如今带着妃妾美眷花前月下,泡汤食饮,岂不快哉!”
说着,两人又往外瞧了眼。
秦王府门口,娇阳艳艳,绿柳茵茵,已经重归安静。
“那笔银子你先扣着。”萧昶落了帘。
“自然。”徐墨林道,“臣明白,且待秦王将这事呈给陛下,届时殿下再帮衬着。”
两人会心一笑。
“走吧!”萧昶敲了敲车壁。
“别看了。”见荀茂还探着脑袋张望,萧昶无语道,“洛阳三坊十八店的姑娘还不够你看的。那厢不是你能肖想的。”
荀茂是洛阳高门有名的纨绔,色字当头。
百花丛中过,片片皆沾身。
方才马车停下片刻,其二人皆望车驾论公事,唯他目不转睛盯着秦王府门口送别的女子,喉结滚了又滚。
“那个莫非也是秦王的妃妾?”荀茂这才落了另一头车帘,脑中尽是叶照青纱白裙的模样。
三坊十八店的歌舞伎,如何能够比之?
“如此绝色,秦王怎么不带之随行?”
萧昶轻嗤,“所以说如今他是格外惜命,前段时日不是传他后院一妾晨起伺候剃面,割破了手。清辉台见了血光,自然不吉利,他忌讳着呢!”
萧昶话语落下,却是盯了荀茂一眼,“你且藏起你那点心思。秦王再不济,他的东西也是寻常碰不得的。”
例如这些年的邙山夏苗。
其实以往都是春猎秋弥,只是因为萧晏入秋受不得寒,但他又喜欢狩猎,不肯老实在观景台待着只观不下场,
陛下方将秋弥改成了夏苗。
七月流火,这样的日子田猎,纵马稍行片刻便是汗流浃背。哪比得上十月金桂,天清气爽。
楚王心不甘情不愿的嗤了声。
*
叶照立在府门口,望着早已远去的车架,芙蓉面两颊生愠色,杏眼圆瞪,朱唇未启却将一个“哼”字拖得又娇又绵,方拂袖重新往内院走去。
同被留下照看府中事宜的廖掌事见此状,亦不由叹了口气。
她也实在摸不透主子的心思,若说殿下宠这季孺人,沁园一行却偏不带她同往。可若说不喜她,却是在冷落了数日之后,自个先低的头,初二那晚巴巴赶去的翠微堂。甚至昨日,亦是在那里过的夜。
莫说廖掌事看不透萧晏心思,叶照亦是发懵。
她原也是这般想的。
虽说正逢这两日是她的小日子,昨夜萧晏没有碰她。然也将她折腾得够呛,除了最后那点防线,他基本就把她拆骨剥皮了。
便是她唯一好的左手,他也不曾放过,半哄半嗔地往下按去。
“除非殿下明日带妾身同往!”叶照挣扎着。
“同往……”男人的声音又粗又重。
日头偏转,叶照坐在翠微堂长廊的半片花影里,面色发黑。
简直一世白活,竟然发昏相信男人床笫之间的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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