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仍不知道亲爹是朱元璋 第33章

作者:木兰竹 标签: 宫廷侯爵 美食 爽文 穿越重生

  后世儒家大贤们的经济理念,都是从井田制上着手,比如还是按照田亩收税,只是田亩归公。这一点,就已经很接近后世的土地承包制度了。

  陈标这一世才认真研读史书。研读之后他不由叹气,华夏这连绵不绝的上下五千年,真是太过厉害。

  即便是现代的一些问题,翻翻史书,也能在先人们曾经实施过的政策中修修补补,拿到当前来用。

  “天下田地归朝廷所有,而不是皇帝所有。如唐开国时一样,行均田制,男女成丁后皆可授田。但田地只是承包给百姓,以三十年为限。三十年后,朝廷再次进行田亩分配,活着的百姓延长三十年,已经去世的收回田地,再行分配。”

  “在土地承包期限内,百姓可以把剩余的承包期限暂时转让给其他人。这转让就相当于土地买卖……”

  国以粮为本,民以食为天。

  要发展生产力,首先就是从吃饱肚子开始。只有吃饱了肚子,百姓才有闲暇去学习其他东西,推动生产关系向前发展。

  管仲曾曰,“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也是同样意思。

  朱元璋把下巴搁在陈标的头顶,外面还在下雨,湿润的风有些凉爽,抱着暖呼呼的儿子温度刚好。

  陈标说百姓们都有自己的田,就能吃饱肚子。

  陈标说不禁止田地买卖,百姓们如果有钱了,可以暂时将土地转让,凑集资本去当商人、去读书、去做其他事,不会被土地绑住。

  陈标说当有了更厉害的耕地工具,一个人能耕种更多的地,土地兼并也能增进粮食产量,但这土地兼并必须控制在国家手中,所以以三十年为期。即使在这三十年之内有非法的土地兼并行为,三十年一清查,也不会沉疴难愈。

  朱元璋问道:“这样,就可以保证百姓们永远有最基本的活路了吗?”

  陈标却失笑:“不可能。爹啊,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再好的政策,如果没有人来执行,都没用。”

  陈标指着自己写的东西:“比如这三十年重新清算一次土地和人丁,如果有贪官污吏和地方豪强勾结,将土地挂在已死的人身上,其实地全是豪强的,就没法抑制土地兼并;再比如某一代帝王干脆直接把这政策给废了……”

  朱元璋打断道:“朱大帅可以下令,祖宗法令,后代不可更改!”

  陈标道:“如果朱大帅真的下了这道命令,那这大明是真的会很快腐朽啰。爹啊,那天书前半部分的哲学,你还是得认真看看。所有事物都在不断发展中。一切行动都得以当前实际出发……”

  朱元璋使劲挼陈标的脑袋,陈标就知道自家爹听晕了。

  陈标拿自己解释:“正常的家庭不可能老爹听五岁儿子在这里瞎叨叨,老爹不知道我是神仙童子的时候也不会听我瞎叨叨,但老爹现在抱着我听我瞎叨叨。这就是一切行动从当前实际出发。”

  朱元璋有点想笑:“明白了。”

  标儿教人永远都是这么通俗易懂,且特别有趣。

  陈标道:“所以朱大帅定下这条规矩后,后世在需要改进的时候就可能碍于祖训改不了。而且老爹你读的史书还是少了。史书中有过‘祖训不可改’的先例,结果就变成臣子和皇帝博弈。凡是有利于大臣的祖训就不可改,凡是不利于大臣的祖训就必须变通……爹啊,还是那句话,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朱元璋黯然了许久,抱着儿子的手臂收紧了一些:“也就是说,皇帝英明的时候,这个新的井田制可以让百姓过得很好。但只要换了一个坏皇帝,或者一个没用的皇帝,再好的政策也没用。”

  陈标点头。

  父子二人沉默了许久,陈标伸长脖子,用头顶蹭了蹭朱元璋的下巴:“朱大帅虽然对功臣不好,但对百姓不算差。若他能接受这个井田制,至少在朱大帅治理天下期间,百姓能好好喘口气。这时候,咱们就能让大帅做下一步开民智的事了。”

  朱元璋道:“百姓都能吃饱肚子,就能安心读书识字,是吗?”

  陈标:“嗯。只有知识不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才有可能从内部冲垮腐朽的制度。否则,就只能等外力来摧毁一切,从灰烬中涅槃,绝境中重生。”

  朱元璋问道:“标儿,你说的外力是指蒙元吗?”

  陈标摇头:“爹,你都出海了,不知道世界有多大吗?我们以为我们是世界的中心,欧洲人也这么认为。我们停下脚步的时候,他们铆足了劲往前跑。你说落后的我们,会不会挨打?我们现在比他们先进,是因为我们跑得更快,而不是我们天生比他们高人一等。”

  朱元璋不满:“不,我们肯定天生比他们高等!”

  陈标为自家爹的自大咋舌:“呃,你高兴就好。总之,先把这个魔改版的井田制给朱元帅看看。其他地方有豪商富户占着田地,不好执行。扬州人都跑光了,趁着那些跑路的豪强还没拿着元朝的地契回来要地,赶紧把地分了。晚了就麻烦了。”

  朱元璋抬了抬眼皮。

  麻烦?什么麻烦?他们还能拿元朝的地契,让我大明朝的朱元璋朱皇帝给地?

  大明要几百年后才会被推翻,我才刚建国呢!

  呃不对,我还没建国。

  朱元璋亲了陈标一口:“标儿,你这个井田制真厉害,我现在就去找你徐叔叔商量!”

  陈标嫌弃地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印:“别去!徐叔叔刚睡着,你别把他叫起来!你也赶紧午睡!说好的,我陪你睡!”

  朱元璋恳求道:“标儿,你也说分田这事非常急,我哪睡得着?睡觉不差这一会儿。”

  陈标从朱元璋腿上跳下来,拉着朱元璋的袖子往外走:“分田才不差这一会儿,睡觉很差这一会儿!而且我写的井田制还缺非常非常多的细节,你还得问问更多的人。身体是干活的本钱,睡饱了再精神抖擞地去干活!”

  朱元璋被五岁的“力大无穷”儿子拽着袖口拖着往外走:“我现在就很精神抖擞。”

  陈标奶虎咆哮:“我说你困了,你就困了!”

  朱元璋哀求:“标儿,我真的不困,我想干活。”

  陈标超凶:“不,你很困,你不想干活!”

  陈英见陈标把朱元璋“拖”出了书房,从台阶上站起来:“睡觉前先吃点东西。义父锄了一上午地,肯定饿了。”

  陈标道:“好!英哥,帮我拉住我爹,我们冲!”

  朱元璋:“冲什么冲……唉?!文英!你找死!”

  陈英一手抱起陈标,一手抓住朱元璋的手腕,往前一冲,差点把朱元璋拉得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陈标趴在陈英肩头,对朱元璋挥手:“爹,快跑!”

  朱元璋大骂:“跑你们个头!别拽了!我自己跑!”

  陈标:“哈哈哈哈。”

  陈英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也笑出了声。

  朱元璋一边骂,一边也笑了起来:“都让你松手了,两小混蛋!”

  陈文正又从树上跳了下来:“开饭了吗?”

  李保儿又从不知道哪儿跑出来:“肉脯还给我!”

  李贞端着盘子从厨房往吃饭的大厅里走:“保儿,你抓了这么久,都没抓到文正?你这本事不行啊。”

  李保儿气得脸涨得通红。

  朱家一群人打打闹闹准备吃饭的时候,客房里,徐达一脚踹开薄被,挠了挠露出的肚子,呼噜声震天。

  熟睡的他并不知道,他差点又被朱大帅从床上拽起来。

第20章 我给朱大帅当质子

  徐达睡够了爬起来的时候,天色都暗了。

  他肚子咕噜咕噜叫,赶紧去厨房找吃的。

  李贞在灶台的灰烬里扒拉了几下,掏出几个土疙瘩:“国瑞给你留的叫花鸡。”

  徐达咧嘴一笑,直接蹲在厨房里掰开泥块吃了起来。

  李贞又从锅边拿出几个温热的馍馍:“别弄一手泥,你要把土一起吃进去吗?你等会儿,我给你倒茶。”

  徐达道:“馍馍和茶肯定是标儿叫备上的,大帅能记得给我留鸡就不错了,哪会这么贴心?”

  李贞失笑:“那你就错了,这些都是国瑞叫备上的,说给昨晚没睡好的你赔罪。”

  徐达愣了一下,咬了一口鸡腿:“那也肯定是大帅受了标儿熏陶,才变得这么好。”

  李贞笑着给徐达倒茶:“这话倒是不错。”

  朱元璋从小颠沛流离,一直在失去重要的人和物。

  好不容易在郭子兴那里安定下来,朱元璋原本是想当个忠诚的女婿,但因为他太厉害,郭子兴不仅夺走了他的兵权,还差点把他饿死。

  除了和他不离不弃的马氏,就算是他从乡里招揽的穷兄弟们,朱元璋也不是全然信任。

  他那种不安全感,是深入骨子里的。

  但陈标出生后,朱元璋突然变得憨厚起来。好像所有的狠戾暴虐,都被软乎乎的儿子磨平。

  他心中最后一丝不安全感,也在他的神仙儿子天天的“朱大帅登基后一定会砍了你”的小奶音咆哮中消失。

  这一点太明显了,明显到朱元璋唯一的同辈亲戚李贞,和最好的兄弟发小徐达,都能清楚的看见。

  朱元璋似乎也没有掩饰这一点。

  “今天老大跟我开玩笑,说我功高盖主,要砍了我,然后给我立衣冠冢,让标儿给我摔盆。我就知道,未来只要我不犯事,老大绝对不会害我。”徐达抹了抹嘴上的油水,“他都拿这种事跟我开玩笑了。”

  李贞道:“砍了你算什么?他还要砍了陈国瑞全家呢。”

  徐达差点笑得呛到。

  ……

  “阿嚏。”抱着儿子终于睡醒的朱元璋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揉着鼻子,看着暗下来的天空,心里十分沮丧。

  一天居然就这么过去了?我还什么都没做,便过去了?

  我怎么能这么浪费时间!

  不行,我得赶紧召集人开会,讨论恢复井田的事!

  朱元璋从枕头下面摸出陈标写的“大明特色井田制”,在纸堆上亲了亲。

  嘿嘿,标儿说这是复圣人之言的井田制,那就肯定是那孟子说的井田制。我看那些读书人,这次还怎么说我坏话!

  朱元璋得意洋洋,正要起身,发现腰上坠了个重物。

  陈标抱着朱元璋的腰,面无表情仰头:“爹,你不会熬通宵对吧?”

  朱元璋:“……对。”

  陈标:“爹,你犹豫了。”

  朱元璋无奈:“儿啊,不是爹想熬通宵。爹把这个给大帅,大帅若是想熬通宵,爹也没法子啊。”

  陈标抱怨:“那你就明天再给他啊。”

  朱元璋叹气:“我今天消失了半日,如果晚上还不在大帅那里露面,不拿出点成果,大帅会生气。”

  陈标瘪瘪嘴,松开朱元璋的腰:“那先吃了晚饭再去。你尽早回来,最好别熬夜。你都三十了,熬夜伤身。我不要将来黑发人送白发人。”

  朱元璋刚想说“好”,音刚发出一半,立刻觉得不对劲。

  他沉思了一会儿,眼睛猛地瞪圆:“标儿!你说什么胡话!”

  陈标已经跳到地上,鞋子都不穿,踩着青砖铺的地面就跑:“哈哈哈哈,爹是笨蛋,现在才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