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兰竹
“这和你认罪不认罪没关系。”朱标摸了摸自己手上的玉扳指,不再折腾自己的大拇指,“身为朝廷命官,百姓的父母官,你们被百姓交的赋税养着,那么你们犯罪的时候,自然要让百姓知道。百姓是你们的衣食父母啊。”
“我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为何你们做这等事的时候都毫不心虚,倒是我把这些事公之于众,特别是在你们家乡、在你们祖坟上念出来的时候,你们怎么就慌神了呢?”
朱标终于收起了他脸上瘆人的温暖微笑,语气居然有了几分朱元璋常见的冰冷刺骨。
吴庸试图爬向朱标:“太子殿下,此举不可!从古至今,从未有过……”
朱标打断道:“现在就有了。读书人读的是圣贤书,学的第一课就是一个‘仁’字,养的第一口气就是‘浩然正气’!你既然抛弃了圣学,要敢作敢当啊。对了,抛弃了仁义之心和浩然正气的读书人,是不是应该被逐出圣学门徒的位置?”
“我看孔庙后面也该有一扇墙,将你们这些违背圣人教诲的读书人的名字和罪名刻上去,令后世读书人惊醒!”
吴庸双眼一瞪,身体软软地瘫了下去。
“御医,快点!”陈英催促。
“来了来了!”御医顾不上礼节冲了进来,拿着两指长的银针,对吴庸的头顶狠狠扎了下去。
吴庸浑身一抽搐,醒了过来。
他涕泗横流,努力往朱标身前爬:“太子殿下,我错了,我认罪!我什么都认!我、我要将功赎罪!我什么都招!”
陈英见吴庸居然失禁,让人把吴庸拖走,嫌弃地让人赶紧来洗地面喷洒香露。
御医长长舒了一口气,苦笑着补上拜见太子的礼节。
他虽听南京来的同僚说跟着太子,需要随时随地急救急火攻心的本事。现在亲眼见到,他还是十分震惊。
怪不对南京来的同僚一个个都本事高强。本事不高强,太子殿下骂死人的例子就不止一个了!
“去看着他,别让他死了。”朱标吩咐道,然后背着手仰天长叹,“差点又来一个碰瓷的。”
正皱着眉头指挥内侍清理地板的陈英忍不住笑了出来。
李文忠收起记录的小本本,心满意足道:“好了,这里味道不好,先出去逛逛。”
朱文正遗憾地摇头:“又没死!”
胡惟庸:“……”
所以,听这三人的话,太子殿下不仅骂死过人,还差点骂死过很多人,只是被大夫妙手回春救回来了?
胡惟庸开始发抖了。
“胡参政,怎么了?身体不适?”朱标关切道。
胡惟庸站起来,扑通一声跪下,那声音吓了朱标一跳,让朱标感到自己的膝盖都疼了。
“罪臣有错!罪该万死!”胡惟庸使劲磕头。
朱标:“嗯?”
李文忠和朱文正的眼睛又亮了起来。陈英很想扶额。在他去云南的时候,这两个家伙是不是经常这样?
以前李文忠是个很老成持重的人,现在性格怎么越发朝着朱文正靠近了?
“起身。”朱标道,“出去说吧,陪我散散步。”
朱标迈步跨过门槛,朝庭院走去。
陈英道:“胡参政,你还不快跟上?”
胡惟庸连滚带爬起身,踉踉跄跄跟上。
李文忠和朱文正立刻兴致勃勃跟上。陈英叹了口气,先去告诉其他皇子们也去外面休息,等屋子处理干净再回来,然后也立刻跟上。
弟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立刻跑到走廊上,躲在柱子后面偷看。
朱桢很疑惑:“我们跟上的话,太子哥哥也不会介意吧?为什么要偷看?”
朱标的四只熊弟弟沉默了一会儿,朱樉道:“你的问题很好,下次别问了。”
朱桢:“???”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啊!
朱标往后瞥了一眼,看到了个头太大,柱子根本挡不住的弟弟。为了让弟弟们能完成偷听的游戏,他停下了脚步,没有走远。
“我知道你在试探我。你僭越了。”朱标冷淡道,“不过我想继续用你,所以没有训斥你的僭越。用本事让你折服,你才会安心做事,不再东想西想,对吗?”
胡惟庸弓着身体,先点头,又摇头,完全手足无措,只不断重复:“下官有罪。”
“你现在还没罪,只是有错。有错就改。”朱标道,“人皆有私心,都会偏着自己的家乡,所以天南海北各个行省的人都应该有。以前无人投奔我爹,所以诸公才是一地的人。但你若没有一颗与诸公一样大公无私的心,如何与他们竞争?”
朱标深深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没有他们这样的心,但论迹不论心,若是你能做到尽忠职守,克己奉公,你就是与他们一样大公无私的人。青史上,也会把你胡惟庸与诸公相提并论。你积极钻营,所求的不就是身前身后名吗?”
胡惟庸虽还是弓着背,但身体却不抖了。他仰着头,用自己也不知道是何的复杂神色看着这位突然出现、却又是一直伴着大明建立的太子殿下。
“你可能还求一个权字。”朱标道,“权力的滋味很迷人,你如果只是想管更多的事,等你做到我的要求,我有让你做不完的事。但你若想越过我爹和我……”
朱标耸了耸肩:“你不会这么想,对吗?”
胡惟庸的背渐渐挺直。他直直对朱标跪下,郑重叩拜。
“下官对皇上、对太子,对大明忠心无二!”
“我相信你。”朱标将胡惟庸扶起来,“回中书省吧,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一起做。”
胡惟庸哽咽道:“遵命!”
朱标让人送胡惟庸离开,弟弟们从藏身处跑了出来,把朱标团团围住。
“大哥,他怎么哭了?”朱棣好奇道,“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没什么值得他感动哭的地方啊。”
朱标半开玩笑道:“说不定他是被我吓哭了?”
四个熊弟弟嘻嘻哈哈不信,第五个刚加入的弟弟瑟瑟发抖。
他信了qaq。
。
第240章
朱元璋也秉承了不让(马皇后之外的)后妃影响皇子的政策,皇子开始读书后就搬出母妃的宫殿单独居住,但需要定时去看望。
被吓到了的朱桢看望胡充妃的时候,巴拉巴拉把最近受到的惊吓一五一十地嚷嚷出来。
胡充妃看着朱桢一边说着“害怕”,一边神采飞扬手舞足蹈的模样,心中十分酸涩。
她从未看到过儿子如此开心的模样。
以前朱桢是宫里唯一的皇子,地位很高,所有人都捧着他,胡充妃需要不断提醒朱桢谨小慎微,他上面还有太子。
现在朱桢前面多了五个地位比他高的哥哥,他成了哥哥们的跟屁虫弟弟,却开心得仿佛终于有了玩伴的稚童一般。
“太子自幼就很厉害,你一定要听话。”胡充妃叮嘱道,“太子还未回来之前,哪家孩子能得到太子亲自教导,都能得意许久。”
朱桢使劲点头:“当然!”
他继续手舞足蹈说起太子大哥的“可怕”,听得胡充妃也不由一怔一怔。
原来传闻都是真的?太子殿下还真的能把人骂死?
朱桢离开后,胡充妃立刻打扮了一番,去姐妹们的宫殿串门,顺带把儿子说的故事说给姐妹们听。
后妃们拉来终于回宫的马皇后,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聊马皇后的儿子们。
马秀英听了胡充妃夸张的描述之后,笑得花枝乱颤:“行啊,标儿又把人说晕过去了,这次他肯定还会说自己很无辜,别人是碰瓷。”
胡充妃往马秀英身边挤,郭宁妃给了她一个白眼,让开了位置:“皇后娘娘,什么是碰瓷?”
“就是地痞无赖拿着易碎的瓷器去撞人,然后瓷器碎裂,找人讹诈。”马秀英笑道,“标儿总说别人是故意讹诈他,降低他的风评。”
她摇摇头,笑得停不下来:“他说好多人碰瓷他,他只好压抑住脾气,不和人争辩。所以平时他的脾气真的很好,几乎不生气。”
后妃们都大呼小叫,惊讶无比。
太子不愿意和人争辩,是怕争辩一次晕一个吗?
果真可怕!
朱元璋得知朱标亲自下令下了一个大理寺官员的狱,抱怨道:“都说了我来做,他怎么还是闲不住?快来和我说说,什么人撞标儿刀尖上了?”
忙得昏天黑地,两眼昏黑的诸公们也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朱文正拉着李文忠和陈英,当场给他们演了一段。
因为是朱文正自己要求演戏,所以他演的是失禁的吴庸;李文忠记忆力最好,演的是朱标;陈英饰演胡惟庸。
其实陈英真的很不想参与,但被朱文正道德绑架“你还是不是兄弟”,以及李文忠拉人下水“要我演阿英也得演”,无奈被迫成了幼稚鬼中的一员。
朱元璋和诸公看得津津有味,完全不训斥这三位大明勋贵重臣丢脸。
朱标将戏台子变成了重要的舆论工具,将领们去打仗的时候都会带上戏班子抚民,把传统的张贴公告和念公告的环节变成了在戏台子上演出来。许多将领都爱去台子上客串一把。
这三兄弟也不例外。
哪怕是陈英满心的不情愿,真演起来,也是像模像样。
演技最好的居然是朱文正。那个千变万化的表情,和演失禁时把茶水道具包都用上的认真劲,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看完之后,朱元璋本应该很生气,结果全程“哈哈哈哈哈”了。
倒是诸公气得咬牙切齿,说那吴庸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刘基最为激动。这次标儿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差点骂死人,他怎么还是错过了?
刘基当即道:“皇上,太子身边无人辅佐,恐被宵小钻空子。臣请暂时离开中书省,辅佐太子!”
朱元璋懒得和刘基绕弯子:“有话直说。”
刘基道:“臣要看看还有谁去试探太子。让太子骂他们,是抬举他们。有臣为太子口舌即可!”
朱元璋有一瞬心动,但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案件资料,他摇摇头:“标儿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发泄发泄也好。用不上你。”
最了解刘基的宋濂扶额道:“皇上,刘伯温大约只是想去观摩太子殿下如何骂人而已。”
朱元璋无奈:“伯温,你难道还没放弃?罢了罢了,吴庸的案子交给你。唉,六部还没处理清楚,大理寺又来了。朕究竟招了多少人的恨?”
“陛下要抓贪官,可能每隔几年就会来这么一次大案。”季仁寿年纪这么大了,还跟着朱元璋等人熬着夜,“原本臣不认可太子所言,‘众生芸芸皆为了一个利字’。现在看来,能逃开名利二字的人,都是天生圣人了。不过有了教化,为了利字而来的人,也会变成圣人。”
如胡惟庸那样的小人,季仁寿是不屑的。
但太子却说,论迹不论心,哪怕为了名利,胡惟庸将来兢兢业业做好分内之事,未尝不会在青史中留下忠良贤臣之名。
这就是“人人皆可成圣”吧?
上一篇:我靠签到成为国宝级学霸
下一篇:和冷漠老公互换后的豪门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