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兰竹
……
“你确定要监斩?”朱标皱眉,“监斩可不是什么好活,比打仗还容易做噩梦。”
终于结束了“养伤”,可以出现在人前的常葳表情坚定:“是。”
现在案件有了初步进展,当初被朱标“逼杀”的人的家人,终于要该上刑场了。
虽然朱标同意罪减一等,但仍旧有人连累妻儿被斩,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将被流放。
如六安侯和永昌侯,都是他们与长子被杀,其他人流放。这是朱元璋对老兄弟的仁慈。
被朱标“逼杀”的人,大多也能有这样的待遇,只有少部分犯下了伪造圣旨等谋逆大罪的人,才会满门抄斩。
当时死在朱标面前的那位年轻官学学子,家中恰好是谋逆之罪,所以他才会绝望自尽。
“为什么?”朱标劝道,“君子远庖厨,并不是软弱。”
听朱标居然用“君子远庖厨”来作比,已经习惯朱标偶尔不着调的常葳还是嘴角抽了抽,道:“我想以此让自己警惕,也以此让自己坚定。”
轮到朱标嘴角抽搐了:“就算如此,你这猛药也太猛了。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常葳深呼吸,压低声音,学着她娘教的那样撒娇:“我认为有必要,让我去好不好?”
朱标的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
哪有女子向未婚夫撒娇,是想去当监斩官看人头滚滚来坚定自己屯田到底的决心的?!
“行行行,你想去就去,我给你准备些东西,免得你吐出来。”都“逼”得大明的屯田女将军撒娇了,朱标再担心也只能同意。
他给常葳准备了静气凝神的香囊,又改了改常葳的膳食清单免得常葳监斩后吃不下饭,还准备了一些温馨的图画故事书给常葳调节心情。
常葳哭笑不得:“伯泽,我没这么脆弱。”
朱标把一大箱子东西交给常葳:“你脆不脆弱,和我护不护着你有什么关系?拿着,好沉……”
常葳红着脸接过箱子,然后疑惑道:“不沉啊?”
朱标:“……”
常葳明白了什么,赶紧改口:“嗯嗯嗯,真的很沉。哎哟,好沉啊,我去找个人一起搬!”
朱标:“……”生气!
常葳看懂了朱标的恼羞成怒,抱着大箱子笑得十分好看。
朱标当场给她表演了一个背过身不理人,常葳赶紧使尽浑身解数哄朱标开心。
短暂的相聚之后,朱标回到了御书房,常葳去往了大理寺。
之后,朱标帮他爹写好了执行斩首之刑的圣旨,常葳拿着圣旨去往了刑场,短暂的相聚后又是各忙各的事。
只是每一次短暂相聚,他们都会交换在忙碌时抽空看的书,然后在书中夹杂一些奇奇怪怪的书签,等着对方吐槽。
如此习惯,即便在他们长久地聚在一起后,也持续了下去。
第241章
两广大案牵扯到六部几乎一半官员,有贪污的,有隐瞒不报的……群臣在牢中办了许久的公,等待大理寺提审。
空印案虽然也牵扯到许多人,但基本是地方官,朝中大官受牵连较少。两广大案能欺上瞒下,自然牵连高官勋贵无数。这反扑当然更厉害。
为常葳泼污水、对马秀英指桑骂槐是第一波反扑,大理寺丞吴庸的上奏是第二波反扑。
当从大理寺的试探被拦住,两广的中小士绅开始支持查案之后,两广大案的反扑似乎终于结束。朝中风浪暂时平息,等待皇帝和诸公决断。
当第一批脑袋被砍完之后,终于轮到了没被朱标“逼杀”的人。
这时候他们发现,原来站出来的人才是聪明人。
在报纸中,太子逼杀的人被写成良心未泯,竟然有百姓开始同情他们。甚至有些罪责较轻的人,只是自己死了,全家都免了责罚。
他们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至少是一个抄没所有家产,全家流放的惩罚。
在封建时代,对士绅而言,抄没所有家产再流放,恐怕比杀了他们还痛苦。
有些人提前把家产转给了宗亲,造成自己家徒四壁的错觉。
豪商朱元璋可不吃这套,他脑海里已经有了“转移资产”和“收支流水”这个概念,早就盯紧了日常对方日常花销,把对方宗亲抓了个正着。
如果是在现代法治社会,这些人恐怕真的能逃掉。但现在还有龙椅,还有皇帝。皇帝说你家的钱是贪官转移的资产,都是先抄家,再查找证据。
这其中是否有冤屈无辜未可知,只知道刽子手的刀砍废了好几把。
百姓们就算提前被安抚过,也难免有些人心惶惶。
还好叶铮写的戏十分精彩,朱标又让戏剧团加排以前最得百姓喜爱的戏,百姓们看戏看得开心,就忘记刑场的血腥了。
这一幕在当时一些脑袋比较清醒的人看来十分恐怖。
大明的南京城,一边是刑场血流成河,哭嚎声不断,官宦聚积那条街,几乎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缟素,仿佛王朝末日。
另一边,百姓们却仿佛要补上之前因皇帝太子刚回京办理大案而取消的新年和元宵节,穿上了自己给新年攒的新衣服逛街看戏,茶楼酒肆戏园子都人满为患。
皇帝还暂时取消了几条街的宵禁,在那几条街挂上了彩灯,让百姓们可以彻夜玩耍。
外地客商本不想在两广大案查案期间进京,但生意不等人,只能硬着头皮来到南京。等来了南京之后,刑场确实可怕,但百姓们的生活基本没受到打扰,甚至更加热闹。
只要不去官吏府邸聚积的那几个城区。
客商们啧啧称奇。
元朝灭亡还不到十年,如此割裂的场景他们曾看到过。只不过,那都是权贵聚积的几条街歌舞升平,仿佛盛世;城外流民啃着树皮吃着观音土,扒拉着城墙求能进城讨一条活路,尸横遍野;城中大部分地方市井萧条,四处都有衣衫褴褛的人乞讨,人间惨景。
南京城却是普通百姓高高兴兴补上过年的热闹,权贵们闭门不出。
罗本搀扶着老师施耳,声音低沉道:“真是荒谬。”
施耳漠然道:“这种荒谬,总比元朝好。”
罗本嘴唇动了动,低头不语。
“找个地方住下……好了,不需要找了。”施耳露出了像是看到了臭虫般嫌弃的表情。
罗本顺着施耳的视线看去,一位穿着青色布衣的清瘦老者正手持折扇,一边扇着扇子一边朝着他们走来。
施耳呸了一口:“大冬天扇扇子,病不轻。”
刘基“啪”地一声收起扇子,脸上挤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我大冬天都能扇扇子,说明身体很好。倒是你,都要人搀扶了,你才是病得不轻。”
刘基一边说,一边扶起另一边胳膊。
施耳虽然脸上嫌弃得皱纹都深了许多,但没有拒绝刘基的搀扶。
“你终于想通,要辅佐圣明君主了?”刘基把施耳扶上车之后,继续带着讥讽的笑容道。
“哼。”施耳冷哼道,“圣明君主?登基不到十年,把满朝文武杀了两遍的圣明君主?他若是圣明君主,为何有这么多人贪污?”
刘基鄙视道:“你确定是皇上登基之后才有这么多人贪污,而不是开朝皇帝严查贪污的人只有他?施子安啊施子安,我们也算是同门师兄弟,你的见识不会这么短浅啊。难道你离开张士诚之后,就荒废读书了?”
施耳见刘基比以前更加牙尖嘴利,更加气人,不遂他的意继续辩论下去,道:“你似乎对皇帝杀人很支持?”
刘基将折扇在指尖转了一下,沉声道:“我只恨杀得不够多!”
施耳沉默了许久,道:“你向来疾恶如仇,看来这些人确实该杀。”
刘基收起脸上冷漠,道:“皇帝征召你入京,你说你年老多病拒绝,为何又来了?”
施耳道:“我不入朝为官,但想看看这个大明。”
他瞥了刘基一眼:“你们这一年一年的,大事可不少。王朝建立后,就该休养生息。百姓经得起你们这么折腾?”
刘基道:“事实胜于雄辩。百姓过得好还是不好,你这一路没有亲眼看到吗?”
施耳再次沉默。
百姓过得好不好?当然好。
百姓要休养生息,不是说皇帝应该不作为,而是不能朝令夕改,不能增加赋税。
不过在以前王朝,如果不更改国策、增加赋税,皇帝就做不了大事。百姓要休养生息,就等同皇帝不能有太多作为。
可这个大明却很奇怪,大事做了不少,但百姓都没被怎么打扰,根本没有感受到朝中大事对他们的欺压。
若是以前,大明接连对草原、辽东、云南、高丽、安南动兵,只能压榨百姓。
王朝开疆扩土并没有错,错的是不把百姓当人。
但大明出征草原、辽东、高丽,只用到北直隶一地赋税便结束了。承担这一切的北直隶,居然还一边欣欣向荣,百姓们莫不歌颂知省朱标功德。
现在从北直隶来的行商还在不断感慨,北直隶的百姓还等着朱知省回去呢。
云南更神奇,三位文人使臣(花云和康茂才:啊对对对,我就是文人。)居然带着几百护卫就将云南王制服,打云南基本没费什么劲。
而云南被打下后,屯田的产出又支撑了明军进攻安南,朝廷并未有太多耗费。
更可怕的是,安南被打下后完全没有反抗,第一年就产出了大量粮食,不仅能自给,还能往国库供粮。
大明不但能开疆扩土,还能迅速把打下来的国土转化成国力,这让施耳把自己关在书房中许久,不断翻看史书,企图能看懂大明如此厉害的奥秘。
其实大明这几年也有许多灾荒,比如山东就遭遇倭寇灾患。
但朝廷总能迅速前往救灾,安置百姓。此起彼伏的灾患,居然没有激起任何民变。
有豪强试图从中作梗,竟然被百姓举报。官兵还没来,百姓就拿着木棒和锄头把豪强宅邸围了起来。
大明和皇帝在民间的声望,如此可见一斑。
若只是看这一幕,大明仿佛已经快进入盛世,皇帝也一定是圣明君王。
但与平静的民间相对,朝堂上腥风血雨不断,官吏被皇帝杀了一批又一批;朝堂外士绅豪强被赶出家乡,背井离乡,惨绝人寰。
这一幕,又明明是王朝末代的暴君才会做。
施耳看不明白。所以他萌生了来南京城,就近观察的心思。
正好,他可以为自己要写的话本取材。
当他听说太子露面,居然就是已经举世闻名的朱标时,他立刻让罗本收拾包裹,师徒二人急急忙忙朝着南京城赶来。
罗本也在写话本。他们师徒二人都认为要完成这部,一定要立刻来南京城取材。
“写话本啊。”刘基倒没有讽刺施耳这庸俗的新爱好,“教化本就应该面向百姓,有优秀的文人创作话本,对百姓的教化作用会更大。你们或许可以见一见子正先生,他很会写戏本,戏本和话本相似。”
施耳不知道子正先生是谁,听刘基解释后,才知道是当朝丞相叶铮,也是现在大明最流行的几处戏文的著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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