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仍不知道亲爹是朱元璋 第397章

作者:木兰竹 标签: 宫廷侯爵 美食 爽文 穿越重生

  “爹,你什么时候来的?”朱标疑惑。

  朱元璋道:“你在吃烤乳猪的时候我就来了。”

  朱棣插嘴:“怪不得我数着烤乳猪的只数不对。”

  朱橚扶额叹气。他四哥居然还数了吃了几只烤乳猪?

  “那三个小子不错。”朱元璋放下猪腿,用帕子擦了擦嘴和胡须,唏嘘道,“大明终于培养出属于大明的学子了。”

  朱标叹气:“是啊,真不容易。”

  朱元璋拍了一下桌子,破口大骂:“是啊!真他娘不容易!那群人,之前不肯考科举,征召还装疯卖傻,现在倒是抢起科举名额了!”

  朱元璋的记忆力虽然不如朱标,也算天赋异禀,特别是在记仇方面。他开始一个一个数着那些“元遗民”,双手大幅度挥动,好似要冲上前和这群人打架似的。

  朱标走到朱元璋身后,替暴怒的朱元璋捏肩膀,等他爹消气。

  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太子,自家爹是朱元璋之后,自大明建立以来洪武皇帝所受的委屈,才让朱标开始真切的心疼。

  和后世想象中的不同,元末明初的时候,已经不流行“华夷之辩”。特别是南宋大本营的南方士林,对元朝可能比北方士林还要忠心一些。

  这很反直觉。因为元朝严格控制南人进入朝廷中枢,按理说,南方士林应该被歧视,对元朝不满才是。

  问题就出在元朝行政不下地方,执行包税制上。

  元朝一边警惕南人进入朝廷中枢,一边又对南方士林实行了极为宽和的安抚政策,让南方豪强自己治理家乡。在南方百姓遭受苦难的时候,南方士林豪强则过得如土皇帝一样的日子。

  就算是刘基等人,他们也曾感激元朝对南方政策的“宽和”,组织起义军自发剿灭红巾军等起义军。

  区别是,刘基等人眼中还是看着百姓,最终愿意投奔明军。而南方士林大部分人都仍旧怀念元朝。

  相比南方,北方因离大都太近,被元朝廷剥削得很厉害。再加上蒙古贵族的暴行和自然灾害的蹂躏,北方士林中一些人反而对元朝廷怨气更深。

  写遍元朝底层困难和元朝暴行的“元曲四大家”,关汉卿、白朴、郑光祖、马致,皆是北方士人。

  因对元朝的怀念,再加上朱元璋出身卑微,崛起后多次与程朱理学作对,还搞什么井田制,南方士林多都憎恶和轻视朱元璋,认为明朝只是昙花一现,很快就会失败。之后无论是元朝回来,还是某个举兵的豪强谋夺了灭元的胜利果实,这天下朱元璋肯定坐不长久。

  在这样思想下,朱元璋在建国后连续三年科举,每次录取人数都不到满额。

  赶考文人太少,基本没有淘汰,全部授官。基层良莠不齐,这也是空印案发生的原因之一。

  为了弥补人才的巨大缺口,朱元璋征召和科举并重。结果这征召,几乎成了“强拉壮丁”。

  被征召的士人,有的以赡养父母的借口推辞,更有甚者蓬头垢面装疯装病,甚至以死为要挟拒绝出仕。

  朱元璋哪怕下了诏令,不准士人拒绝征召,也只能作罢。

  还好,朱标在军中推广教育,季仁寿、朱升、宋濂三位大先生在军中兢兢业业干了许多年,培养出一批文吏,才补足了大明官吏的空缺。

  军中教育、基层公学、勋贵官学三者的人才储备,也在朱元璋屡次清空官场的时候,没让大明的官府变成了一个空架子。

  这些人在大明官场动荡的时候,从青涩的“纸上谈兵”者,逐渐成长为干练的能吏。

  虽然也有人中途倒下,或与其他人同流合污,但大明朝堂的屡次动荡,终归没有影响到百姓的休养生息。

  洪武四年停试一年,洪武五年重新科举,之后定为三年一次。今年正好是洪武八年。

  这三年时间,大明日新月异,百姓的生活和大明的国力都蒸蒸日上。残元已灭,东北、安南、河西走廊等地尽归大明,高丽、倭寇也上表称臣。

  原本以为朱元璋当不了多久皇帝的人发现,大明恐怕短时间内不会灭亡了。他们已经错过了最好的进入朝廷中枢的机会,如果不做点什么,他们预想中的如在元朝时的美好生活不会到来。

  更重要的是,太子回来了。

  大明的太子,居然是北直隶知省朱标。

  朱标怀疑,如果南北榜案真的出现,他是最重要的诱因之一。

  如果不在自己坐稳太子位置、掌握朝中大权之前把南北分榜的事定下,他们很担心自己这个北直隶知省会偏袒北人。

  或许他们已经拜谒过中书省诸位出身江南的相公们很多次,但相公们一定会说“有才有德者居之”,不理睬他们。

  “标儿,他们不仅要定下南方优势,还要挑起你和刘基他们的争斗吧。”朱元璋骂完之后,拍着桌子道,“谁不知道你在北直隶当知省的时候有教化之功。如果北方学子无一人中榜,你肯定会愤怒!”

  朱标甩了甩捏爹的肩膀捏酸的手,道:“嗯。一帮人说会试没有舞弊,一帮人说会试舞弊要杀了舞弊的举子。为了护住家乡无辜的学子,先生们恐怕也只能与被愤怒冲昏头的我为敌了。唉,我年幼成名,自恃才高。少年天才总是自负的,怎么能容忍这样的折辱?”

  朱元璋:“……噗嗤。”

  朱标笑道:“好了,爹,吃饱没有?没吃饱继续吃,吃饱了陪我去散步,我吃得好撑啊……嗯?季泽和幼泽呢?”

  朱元璋笑骂道:“朱狗儿和朱猫儿在我骂人的时候就跑了。不孝子!”

  朱标苦笑。弟弟们才不是不孝,是爹你太吵!

  ……

  伤好之后就离京继续屯田的常葳,在朝中无人知道的情况下,带着一船乔装打扮的人悄悄进了京。

  常葳有了准太子妃的身份后,与朱标频繁通信,所以朱标在信中夹杂一些密令,无人怀疑。

  她悄悄将身在安南的官学第一批学生接回京城,安排好他们的身份和任务后,又悄悄离京,继续大张旗鼓地搞屯田。

  常葳经常迷路。她失去音讯的时间,别人以为她又不小心迷路到那个山谷中顺带剿匪了。

  朱标的学生们进京后,伪装成赶考的学子,帮助自和朱标文斗后已经隐隐成为这届赶考学子之首的孔佑、练子宁和张琳提前安抚学子。

  若南北榜案发,不仅北人士人以后利益会受损,这一届南人考生恐怕最轻就是一个剥夺功名,最重可能被冤杀。

  不是每一个学子的演技都很好。但放榜前学子们的情绪本来就不会太稳定,历史中还有考生在等放榜的时候焦虑死焦虑疯的。再加上朝堂上的人也很紧张,学子们顺利度过了最初最迷茫、惶恐、惊怒的时期,将情绪压在了心底。

  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三月中旬,会试放榜,上榜士子们名字一个一个被唱响。

  十分诡异的是,以往放榜的时候学子们一定会非常激动。这次放榜虽然有百姓的欢呼和差吏们的贺喜,但学子们显得特别沉着冷静,甚至连赏钱都不给。

  这让报喜的差吏和百姓都很茫然。以前这是赚钱的好时刻啊,现在学子们怎么都抠门了?难道在京中多住了几个月,各个都变成穷鬼了?

  扫兴!

  学子们有的聚集在榜前,有的聚集在稍远的茶楼酒肆,窃窃私语。

  “这个人籍贯哪?”

  “长江以南。”

  “就算是南直隶,也没有长江以北的学子上榜。”

  “嗤。”

  “练兄怎会只排在三十一!”

  练子宁喝了一口茶,戏谑道:“我的脑袋保住了。”

  一位叫祝海程的学子苦笑:“难道前十还真能全是浙江人?”

  练子宁对祝海程拱手:“祝兄与刘丞相同属青田老乡,看来能提前恭贺祝兄成为会元了。”

  祝海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苦笑更甚:“是是是,提前恭贺我的脑袋可能不保了。”

  周围学子,无论南人北人皆摇头苦笑,不知该如何安慰。

  “以我的学识,虽然争不得三鼎甲,二甲赐进士出身轻而易举。”祝海程摸着自己的脖子道,“可惜功名变成了污名,连这颗好头颅也要不保了。诸位同榜,可否与我下楼共赏我这功名变成了污名的金榜题名时?”

  一众学子起身:“祝兄请。”

  祝海程一甩衣袖:“诸位请!”

  ……

  “微臣弹劾主考官刘三吾科举舞弊!”一位垂垂老矣的会试考官,来不及等上朝,跑得鞋都掉了一只,在皇宫前敲响了鸣冤鼓。

  历朝皇帝都会在皇宫前设置鸣冤鼓,敲响鸣冤鼓可以面圣,但敲鼓者会先挨板子。如果诬告,直接处死。

  守在宫门口等着学子们来皇宫前告状的朱文正神色大变,上马冲到鸣冤鼓前,下马的同时一脚踹开要拉扯那位老臣去打板子的禁军:“滚!”

  “燕王,这是规矩。”指挥人来拖曳老臣的大臣皱眉道。

  朱文正将老臣护在身后,冷笑道:“什么是规矩?这是我朱家的天下,我朱家人就是规矩!本王这块能免死一次的燕王牌子,还保不住一个敲响鸣冤鼓的人?!”

  大臣愤怒道:“燕王,这里不是你的燕地!”

  “燕地是大明,是皇帝,是太子的燕地,可不是我的。别胡说!”朱文正拔出刀,怒目而视,“谁敢过来!来人啊!护送王大人进宫面圣!本王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朱文正一刀劈向那个大臣,吓得那个大臣连连后退。

  一堆护卫趁机上前,将朱文正和那位老臣护在身后。

  朱文正半跪在地上,道:“王老夫子,上来,我背你去。”

  这位鸣冤击鼓的老臣,居然是曾赖在北京劳动改造营不走的南归元朝重臣王亮!

  王亮摇头:“不用、不用……”

  朱文正骂道:“这个时候了你还计较什么规矩?赶紧!”

  王亮一咬牙,爬到了朱文正背上。

  朱文正稳稳将王亮背起来,朝着宫里跑去。

  宫里跑马需要请示。朱文正虽然蛮横,但不想给朱标添麻烦。请示太慢,不如两条腿。

  他一边跑,一边埋怨:“王老夫子,你递折子入宫面圣不行吗?不知道敲了鸣冤鼓要挨板子吗?你这身板,一板子都撑不住!”

  王亮老泪纵横:“来不及,来不及啊。会试放榜后,学子们定会立刻喧哗,说不定还来皇宫喊冤。你看看,皇宫外守着那么多人,就是等着他们来!我绝不能让他们死,不能让他们任何一个人冤死!”

  所以你就来寻死吗?朱文正咬了一下牙冠,奔跑的速度加快:“放心,有标儿在,他们谁也不会死。”

  王亮又哭又笑:“对,你在宫门口等着,太子一定预料到了。太好了,太好了……”

  王亮泣不成声,呜咽的声音仿佛野兽进入绝境时的哀嚎。

  “那是科举啊,那可是科举啊!他们怎能如此,怎能如此!该杀!全都该杀!”

  “皇上杀得对,太子杀得对!都该杀!杀得还不够,还不够!”

  这位自入朝后就对朱元璋诸多暴虐政策不满,经常直言劝诫朱元璋行德政仁政的老儒双目赤红,满口喊打喊杀,仿佛疯魔。

  朱文正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提速,跑得比他在战场上落马逃命还快。

  “我是燕王朱文正!谁敢拦我!”

  “让开!传报皇上,燕王朱文正求见!”

  “全给我让开!”

  在朱文正的呵斥下,宫中侍卫、内侍居然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远处,朱标一身太子华服,站在白玉台阶上背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