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兰竹
他懒得多费口舌,只说了自己的烦恼。
我那神仙童子儿子样样好,就是对朱元璋极其不信任,能苟着就苟着,半点才华都不肯显露。
若不是李善长暴揍常遇春那日说要让陈标教一众将二代启蒙,陈标连神童之名都不会传出去。
现在我要让儿子为那群将二代们启蒙,顺带让儿子悄咪咪地建立自己的威望和势力,但标儿肯定会想方设法推脱。
朱元璋捏了捏下巴:“于是我有了个主意,他既然那么忌惮朱大帅,我以朱大帅的身份直接命令他,他肯定就不会推脱,两位先生认为如何?”
王袆和叶琛还没说话,去陈家地窖搜罗了一坛子梅子酒的李善长抱着酒坛子走过来,冷冷道:“不如何。大帅,你说你都给朱大帅背后扣了多少口黑锅了?你想好等标儿知道身份时,如何看你吗?”
朱元璋道:“十几年后的事十几年后再说。再说了,我是标儿亲爹,他能拿我怎么办?”
凑合过呗,爹还能不要不成?
甚至朱元璋想到到时候儿子气得满脸通红的模样,还有些小期待。
马秀英知道朱元璋的恶趣味,白了朱元璋一眼:“你也不怕儿子不理你?”
朱元璋乐呵呵道:“他才不舍得。”
李善长把酒坛子“哐当”放在桌子上,道:“就算你不担心未来,但标儿心思重,本就对朱大帅挺多防备,你再吓唬他,不怕把孩子吓病?孩童身体脆弱,标儿虽是神仙下凡,但现在也不过是个人类童子。”
朱元璋道:“所以我这不是叫来王子充和叶景渊吗?两位高才一定有办法!”
李善长道:“两位高才就是被大帅你叫来骗儿子吗?大帅你好意思吗?”
朱元璋笑道:“李公如此高才,不也帮我一起骗儿子?帮我骗儿子的人才是我的心腹啊,哈哈哈哈。”
马秀英见朱元璋笑得太猖狂,一个没忍住,在朱元璋手背上轻拧了一下,让朱元璋收敛。
朱元璋干咳一声,收敛住大笑,期待地看向王袆和叶琛。
王袆终于回过神。他转头看向叶琛,又将头转回来,用眼神询问李善长。
他脖子转动时那僵硬的动作,就像是关节生锈没打油的铁人似的。
李善长道:“大帅说的都是真的。”
王袆缓缓抬起手扶住额头。
就当李善长担心他受不了这个刺激的时候,王袆突然仰天狂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大帅才是天命所归!天命所归啊!上天终究会让一个体恤百姓的人当皇帝!哈哈哈哈哈哈!”
李善长:“……”
他默默打开了酒坛的封布,低下头深深吸一口酒香,陶醉地眯上眼。
他担心王袆这个狂士,真是想太多。
王袆一笑就停不下来,笑得泪如雨下,身体都佝偻了。
叶琛没有笑。他只是闭了一会儿眼,缓缓吐了一口气,道:“族兄和宋兄是否早知道了?”
王袆笑声戛然而止,布满血丝的眼睛使劲瞪着朱元璋。
经常在战场上厮杀的朱元璋,居然被王袆那通红的眼眶瞪得有点怂。
他在陈标那里练就的强大演技和情商此刻发挥了出来,叹气道:“我以陈国瑞的身份去扬州的时候,标儿不放心我私自跟了去。宋景濂和叶子正正好也来了,结果把我和标儿逮了个正着。幸亏景濂和子正急中生智,很快圆了过去,否则我就要在标儿那边露馅了。”
说完后,朱元璋还摸摸头,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好险好险。”
李善长默默地看了自家主公一眼。主公的演技真是越来越精湛,越来越有个主公模样了。
王袆擦干了眼泪,收敛住癫狂的神态,对朱元璋拱手:“恭喜主公得此麒麟子。”
叶琛也拱手:“恭喜主公得此麒麟子。主公大业必定成功!”
李善长道:“我是不是也该叫大帅主公?”
朱元璋笑道:“不是说缓称王吗?叫大帅也挺好。坐,都坐。李公已经馋酒馋很久了。”
李善长道:“那就私下叫主公吧。现在多了几位大贤,主公的架子也算搭好了,也该确立一方雄主的气势了。主公,在子充和景渊面前,我可不敢称‘公’,主公称呼我字便好。”
马秀英见现场气氛缓和下来,才起身亲自去后厨取来酒杯碗筷,并给众人亲自斟满酒。
应天诸事繁忙,朱元璋这场相约自然是在晚上。马秀英有孕在身,要早早歇息,就不陪这几人熬夜了。
经过这么大的惊吓,王袆和叶琛也不说什么吃夜宵会积食,都没客气。
几人将桌上的菜吃的七七八八,陈家下人换上了些凉拌的蔬菜瓜果作为接下来的下酒小菜,撤掉了桌上的大鱼大肉。几人才开始说正事。
王袆理清思绪,与之前的宋濂和叶铮一样,询问了陈标的身份需要隐瞒到什么地步。
然后王袆无奈道:“主公,要瞒着别人,首先要瞒着自己人。知道标儿身份的人是否太多?”
听听,什么叫做这一条街的兄弟全都知道标儿身份?你这样真的瞒得住吗?
朱元璋讪讪道:“这个……这个有很重要的原因。你们也知道,如果没有一个靠谱的继承人,咱们底下的兄弟们心可能会散,我也没办法。”
王袆点头:“这倒的确如此。”
李善长轻瞟了朱元璋一眼。
的确如此个屁。
朱元璋有了儿子后就四处炫耀,把亲近的兄弟们炫耀个遍。
本来这还算能瞒住,只要假装把孩子送走就行。但标儿显示出自己神异之后,朱元璋又炫耀了一遍。
这次朱元璋倒是没有见人就炫耀,但那几个老乡只要在应天的,朱元璋一个都没放过,之后才有找相师相面的事。
当然,其实朱元璋还是瞒得住,只要他把标儿送走就成。
可朱元璋哪舍得把标儿送走?如果不是刀枪无眼,他说不准会把标儿的襁褓绑在自己胸口,自己去哪征战,就把标儿带到哪。
李善长日日胆战心惊,常常觉得会露馅。
但他万万没想到,朱元璋那帮穷哥们居然各个都发挥出了十成的演技,还真把这件事瞒得死死的。
可能他家主公真的是天命所归吧。
王袆和叶琛信了朱元璋的鬼话,以为朱元璋向心腹大将泄露陈标的存在是无奈之举。
他们可不知道朱元璋的穷哥们心腹大将有多盲目信任崇拜朱元璋,不可能背叛朱元璋。他们以为朱元璋这里和其他人那里一样,在朱元璋微末之时,心腹大将人心浮动正常,所以需要用陈标的身份来安抚。
王袆和叶琛陷入沉思。
若想要一直瞒着陈标,其实还是把陈标送离应天最为妥当。
但听朱元璋语气,似乎不愿意和儿子分开。再说了,陈国瑞这个身份都用了好几年,也不可能突然消失。
总不能让年幼的标儿遭遇丧父之痛吧?
以标儿的聪慧,说不准会怀疑到朱元璋头上。到时候父子相残,那乐子就大了。
何况……
“井田制真的是标儿的主意?”王袆不敢置信道。
朱元璋得意道:“是标儿的主意。那传说的陈家家主其实也是标儿,陈国瑞就是一给标儿打杂的,嘿嘿。我儿子厉害吧?”
朱元璋说一句话就要带一句“我儿子厉害吧”,听得李善长白眼连连。
每次说起标儿,大帅那憨厚嘚瑟的本性立刻暴露。幸亏面前两位大贤不是正经文人,不在乎大帅的本性。
王袆深呼吸了几下,激动道:“待世子归位,不知会是如何盛景!”
叶琛想得更多:“主公是希望标儿给你出更多主意,但标儿对朱大帅十分忌惮,不肯出力,主公才想写信给标儿?”
朱元璋挠挠头,憨厚道:“是这样,不过这不是最主要的事。呃,标儿对朱大帅太忌惮了,这怎么行?我好歹要改变一下在儿子心中的形象。”
李善长:“噗嗤。”
朱元璋恼羞成怒:“李先生!”
李善长以袖掩嘴道:“主公啊,你不是说十几年后的事,不担心吗?”
朱元璋梗着脖子道:“虽然不担心,但我在标儿心中是个暴君的模样,这怎么行!”
李善长似笑非笑。主公,你看你自己不像个暴君吗?
王袆拿起酒杯假装喝酒,隐藏住嘴角的笑意。主公,我看你就像个暴君。
叶琛微笑。主公,你就是暴君啊,别不承认,你儿子看你看得多准。
朱元璋见三位文人都露出阴阳怪气的表情,讪讪地灌了自己一杯酒:“成,成,我就是暴君行了吧?但我再是暴君,也不至于无故杀功臣。功高盖主?谁功劳高得过我?”
李善长道:“这倒是。标儿过分谨慎了。”
论武,朱元璋亲征打下的城池比麾下的将领都多;论文,不管好坏,井田制已经足以让朱元璋名留青史。
所以朱元璋将来当皇帝后,他打下江山第一大功臣,绝对是他自己。
王袆道:“标儿熟读史书,可能知道在乱世中一个身有异象的孩子可能会遭遇的忌惮,担心为家人招来不幸。这事很简单,只要……”
王袆还没说完,朱元璋就立刻道:“王先生!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王袆:“……啊?”
朱元璋叹气道:“你是第一个说这事很简单的人。我不求其他,只要标儿对朱大帅的印象好一点,别老想着朱大帅会砍陈国瑞全家就好。”
朱元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次次都要和标儿辩解我不会砍了我自己全家,真的忍笑忍得很难受。我怕哪天就忍不住了。”
李善长和叶琛都忍不住大笑,王袆连连拱手:“我尽力,我尽力,只能说尽力。主公的书信就让我来写吧。我左右手皆可写字,可用左手为主公代笔。主公请多和我说些标儿的事,我才好琢磨信怎么写。”
……
接到信的陈标双手颤抖着打开书信。
还没看信中写了什么,那凌厉的行楷就喷了陈标一脸霸气。
陈标抹了一把脸,表情苦涩极了。
听闻朱元璋读书的时间比他和他爹早不到哪去。看看这字,好得可以当字帖了!
同样很晚读书习字,同样大部分时间在马背上,朱元璋这字怎么能这么好?我爹的字怎么就还跟狗爬似的?!
爹,你好好学学!
陈标心里酸溜溜的。什么叫天生的皇帝?看看这天赋?陈国瑞同志拿什么和人比?
很多人说字如其人,这当然不尽然。但朱元璋的字确实足够霸道肆意,一看就能发现朱元璋内心的狂妄和自信。
陈标评价了一下朱元璋的字后,才静下心,细读朱元璋给五岁孩童写的亲笔书信。
唉,“朱元璋亲笔给五岁孩童写信”这件事本身,就昭示着不详啊。
陈标压抑着心中的恐惧惊慌,一字一句仔细阅读完这封信。
上一篇:我靠签到成为国宝级学霸
下一篇:和冷漠老公互换后的豪门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