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打瞌睡的田园猫
监正全神贯注揭神像,根本没听见老娘的话。
倒是很容易就揭开了,只是里面那幅画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一副可以称之为抽象的话,只可以认出是一株植物,卵圆形的叶片,结着一些果子,勉强能辨认出这些果子是红色,形状是纤细的圆锥形,有点像不怎么弯的月牙。
画上写着一句话,“此妖能打开寻仙台!”
这笔记一看就是曾祖父的。
但是监正不认得画上的植物是什么。
苏晶在神都的时候只在万妖园现过一次原型,那时候她过于庞大,而且辣椒粉祸害了不少人,没人记得她的本体长什么样,只觉得狰狞恐怖,那时候见到她的也都是江连芳的爪牙,这些人现在要么没了,要么在牢里。
还有见到过她的人就是江连芳和老皇帝,老皇帝还折了她一根枝干,但是江连芳已经烟消云散,老皇帝将行就木,话都说不利索了。
哦,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宁澜,宁澜曾经准备把她送出神都,见过她在花盆里的样子。
宁澜的投诉丝毫得不到反馈,后来他终于知道是书童没把他的状纸投递上去,还发了很大的火。
书童跪下认错领罚,他的那个同窗道,“你认为他递状纸,六部就会收吗?你这是什么大事,现在神都乱着呢,陛下已经禅位,现在是二十八皇子继位,朝廷多少大事要处理,怎么管你这种些许小事?”
又劝他,“一个妖罢了,你尽了心就行,用不着把自己的前程给毁了呀!”
宁澜看着同窗,“妖又如何?她也是生灵,我答应了她却没办到,现在她吉凶未卜,我就能高枕无忧吗?我以前立誓将来要当个好官,如今苏姑娘的事我有责任,却一力逃避,那么将来我能面对我自己吗?大丈夫当俯仰无愧于天地,现在我连面对自己都做不到!”
同窗无奈,“那现在你又能做什么呢?你也上达不了天听,衙门也不理你,要不是你还有个功名在身,这么一趟趟纠缠,人家早就把你扔进牢了去了。”
宁澜惨笑了一声,“你说的对,我确实能力微弱,怕也无法救苏姑娘,甚至连给她伸冤也做不到,既然这样,我也没脸继续读书博什么功名了!这圣贤书里的道理也都只是道理,帮不了我,也帮不了苏姑娘……”
同窗也知道宁澜的固执,长叹一声没说什么。
宁澜从床上爬起来之后自己亲自又去递状纸,那时候新帝正好让杨长治当主祭,彻底得罪了上界,整个朝廷都在惶恐不安中,哪里有人理会宁澜。
书童说破嘴都没用,今年冬天来的早,宁澜徒劳奔波下感染风寒,彻底倒下了,好在苏晶留给他的钱不少,因此还能请医服药。
只是宁澜自己郁结于心,病情就一直反反复复,缠绵病榻,一个好好的大小伙子成了个林妹妹。
监正得了这幅画,画上的是什么妖他看不懂,那句话看懂了,现在大臣们和新帝头疼的就是寻仙台被毁,皇朝气运马上要断绝,如果寻仙台能开,那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了!
于是监正火急火燎拿着画进宫找新帝。
新帝一听有消息,大喜,赶紧把六部大臣叫来一起参详,只是老监正这幅画在场的人都没看明白,只知道里面是个草木妖。
神都这些年一个劲在折腾妖类,现在妖类的信息倒是不少,但草木妖本就稀少,在册登记的草木妖中也没有画上的这一种。
有人提议,“怡红院牡丹也是草木妖,或许她知道一些消息?”
马上有人也说去问一下红梅妖和槐树妖,复又想起被砍了的桃花妖,一时也都静默了。
人类做了那么多残害妖类的事,现在去求一个妖帮忙,他愿意吗?
新帝开口了,“不管怎么说,先找到此……妖再说,哪怕到时候朕亲自求他!”
牡丹被人请进了宫里,她一路都很忐忑,拉着一个侍郎不松手,“周大人,你让我进来也得负责安全送我回去啊,不可以把我扔在这里的!”
周侍郎一叠连声安慰牡丹放心,“不过是问一些事情而已,不会把姑娘留下不放的!”
哎呀妈呀,平时牡丹娇娇柔柔,弱柳扶风,现在被她抓着一个胳膊就跟被铁钳钳住了一样,周侍郎完全挣脱不开,只能忍着疼让牡丹抓着胳膊不放。
请牡丹来就是问她可认识其他草木妖,然后把那幅画上的草木妖让她认一下,是不是见过,或是有什么消息。
牡丹没顾得上看什么画,只是警惕道,“你们找那个草木妖想干嘛?”
有大臣略微含糊的解释了几句,没有和牡丹说是请他来开寻仙台,毕竟寻仙台的事现在处于封锁状态,不能泄露消息。
牡丹微微眯了眯眼,不再问什么,匆匆瞟了一下画像就摇头,“我一直在神都没出去过,认识的草木妖也只有梅花和槐树,以前还有桃花,挑花已经被你们杀了,我不认识其他草木妖了!”
虽然人杀妖,其他妖多半也是袖手旁观,但牡丹也不会帮着人类找到其他妖然后杀了他呀,她是受过人类的浇灌,但没主人。
无论怎么问牡丹就是咬定了这句话,她不知道,不认识。
那也没办法,只能让她离开,这回牡丹不要周侍郎带着了,裙摆一拎,风一样就跑没了影,周侍郎只看到牡丹那快速消失的背影。
打听了一大圈,这个妖的消息一点都没有,朝廷又陷入了困境中。
这些是大人们苦恼的事,宫里的宫人们还是继续干活过日子。
老皇帝原本居住在乾元殿,是最好的宫室,现在他让位了,理当也得把宫室让出来,新帝现在担心的是皇朝不继,对于宫室也没放在心上。
但他养的三花猫妖习惯狐假虎威,在宫里四处逛荡了几个月,得知乾元殿理当是皇帝居所,就催着宫正赶紧收拾,把那个老不死的迁走,要自己的主人住进去,她也在乾元殿里早看好了一个能放置她玩具和猫窝的好地方。
宫正去询问了新帝,新帝正烦恼大事,这些小事是他的内监管的,内监想想也是,老皇帝确实该挪窝了,于是宫人们就开始七手八脚给老皇帝搬家。
几乎是什么东西都要搬走,然后布置新的进去。
老皇帝用不到的东西也要一一归档,于是那幅预言画也被翻了出来。
这幅画江连芳画出来之后只给老皇帝看过,老皇帝身边那个心腹老太监也知道,只是现在那个老太监早就死了。
而且老皇帝也不会把这幅画宣扬的众人皆知,那会给他造成大麻烦。
现在被翻腾出来了,登记入账的宫人差点吓死,屁滚尿流来找监正,监正也是一愣,拿了画来找新帝。
大臣们围上来观看,都愣住了。
然后也都明悟,原来老皇帝这么疯狂就是害怕自己的结果是如这画上的一般吗?
可是现在看,结果并不是这样啊,这幅画上的这棵巨树谁也没见过,老皇帝是丹毒发作倒下的,也是自作孽的结果。
有个大臣道,“这是江连芳这个妖道的画,他肯定不安好心!”
大臣们商量了一圈,监正实在忍不住了,举手发言,“那个,那个,陛下,大人们,你们就没发现,这幅画上的这棵树,和我曾祖父画上的很像吗?”
这些人里除了监正,其他人就没仔细看过画,在他们的认知里,妖都是人形,所以原型我们管他干嘛,而且在坐的大人们又不是花草匠人和农人,那里认得出看起来差不多的植物啊。
就是有对花草喜爱的,也只认得出自己喜爱的品种,喜欢兰花的你让他区分菊花,那也是两眼一抹黑。
只有监正,那是真的认认真真看过曾祖父的画并且记在脑子里了。
所以拿到这一副踩着龙的画他才能一眼就认出,然后赶紧过来报信。
听了监正的话,大家在仔细对比,江连芳这幅画非常清晰细腻,老监正的画就很模糊,但是老监正也把一片叶子画的很详细,那果子虽然模糊,到底造型简单也能分辨。
这么一对比,哎呀,还真是非常像啊!
那么就有问题了,一幅画上这棵树明明就把一条龙踩在了脚下,另一幅却说只有他才能打开寻仙台,到底能信哪一幅画?
去问老皇帝,老皇帝都半疯了,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新帝想了又想,长叹道,“还是先找到这画中的妖再说吧!”
只是两幅画虽然互相印证了,却没有告诉大家去哪里找这个妖。
没办法之下,只能把画在多画一些,然后发出去当海捕文书用,当然这一次不是要把妖抓起来,措辞还是很客气的,特别言明有丰厚报酬,不管是提供线索的,还是本妖自动出现,都有报酬。
这么一发,宁澜的书童出来配药时也看到了,回去和宁澜说了一句,宁澜心头一动,让书童弄了一张画像回来,仔细辨认了一下,认出这是苏晶的原型。
他发出一连串的笑声,一开始是嘲笑,接着是悲愤的冷笑,最后咳嗽起来,自己缩成了一团。
他让书童去衙门,“就说,我知道这个妖的消息!让他们来找我!”
衙门的人来的并不快,因为一旦涉及到报酬,就会有人浑水摸鱼,衙门已经处理了不少人了,连浑水摸鱼的妖也有。
对他们来讲,见宁澜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宁澜只说了一句话,“我原本和她在一起,是天师带人把她给抢走了,我一直在申诉,只是无人理会!”
来的人半信半疑,这句话倒是和别人的套路不一样,他们又仔细问了问,宁澜把江连芳什么时候带走苏晶,当初带了多少人,还把他关了几天的事都说了出来,最后道,“她跑了吗?你们又找她干嘛?”
最后自言自语道,“虽然是个妖,她也只是个姑娘家……咳咳咳!”
来的人这回真的惊讶了,因为目前人人都以为这个树妖是男的。
梅花妖多美啊,比牡丹都不差,但他化形就是个男子。
赶紧回去上报,很快又来了人,见宁澜病病歪歪,赶紧让御医诊断,上好药!这幅样子可不能带到皇帝面前去。
宁澜从这些人嘴里知道这回找苏晶真不是害她,他终于放了一点心,加上好医好药用着,身体倒是恢复的快了。
过了六七天,他已经能下床走动,这些人也不敢耽搁,就把他弄进了宫里。
这回宁澜还是存了一点戒心,没把他和苏晶认识的过程说出来,只说在神都遇到她,然后自己接受了她的资助,答应替她隐瞒妖的身份,后来听到神都正在大肆捕杀妖类,“苏姑娘是草木妖,身上没有任何血戾之气,因此我答应把她送出神都,只是我带着她刚刚出门,一大群道士和士兵就围住了我们,他们一个招呼都没打,直接把她给抢走了!”
“我也被关了起来,后来倒是把我放了,苏姑娘却没有消息,但她也是无辜的,为什么要抓她?我一直上衙门理论,可惜没人理睬我,我又向六部递状纸,也是毫无音信,直到现在,才发现你们还在找她,那是不是上次她逃脱了?”
大臣们集体无语,新帝也是一句话都没有。
不过有了宁澜提供的线索,可以去找当初执行任务的人去,道士们是死了很多,当初跟着去的人还是有的,连士兵都找了出来。
这些人证实了宁澜的话,但是当时苏晶一直待在背篓里,看到她的人并没有。
有个大臣迟疑道,“这树妖到了江连芳的手里,难道他会放过吗?”
如果会放过,也不会大张旗鼓把她找出来。
再去找那些被关起来的小道童,他们只是帮着做杂事跑腿,倒也算不上作恶多端。
然后一个奉命送花盆的小道童被找到了,他证实江连芳把一颗妖树投进了药鼎,让他把那妖树留下的花盆送去给牡丹。
有大臣问,“你亲眼见江连芳把那妖投进了药鼎?”
那小道童道,“我没亲眼看见,那一炉丹,是天师……是江连芳亲自动手炼制,没让人帮忙,但那个背篓是我拿进去的,后来我把那花盆带走,江连芳就让我把背篓一并收拾了,里头已经没东西 ,那药房里也没见多出任何妖类,后来那一炉丹也炼成了。”
这么一联系,怎么看都是那妖已经成了那炉丹药的材料了。
找了半天,能开寻仙台的妖已经被炼制成丹,进了老皇帝的肚子?
大家都感到了绝望。
抱着一线希望,再去找牡丹,这回问花盆的事,牡丹非常喜欢这个花盆,比之前的大水缸好多了,她非常紧张,一路自己护送进宫,不让任何人碰。
好在也没人觊觎她的花盆,就是问她这花盆的来历。
这个牡丹倒是如实说了,“苏姑娘给我的,一开始我不知道她也是……妖,让她给我看病来着,后来她找到了晦气珠,我就不敢扎根大地,一直就待在花盆里,再后来,她就托人送了这个花盆给我,我也再没见到过她。”
“你知道她也是草木妖吗?”有人问。
牡丹异常警惕,“我不知道!”
问的人无语,不过从牡丹这里也确实得不到更多消息了,反倒是宁澜那里,应该还能得到一些消息。
只是如今大家都有些心灰意冷,因为怎么看,这棵树妖都已经没了,整棵树都进了药鼎化为飞灰了。
这时老皇帝倒是有些清醒了,新帝去问他,他歪着嘴笑,“是,我吃了用她炼制成的丹药,我若不吃,也不会成为这个样子……但如今,你们也没办法了……都给我陪葬吧……哈哈哈哈哈哈!”
新帝这才恍惚想起江连芳和老皇帝似乎有过一段关于那棵草木妖的对话,当时他并未放在心上,听过就算了,新帝苦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他亲自去找了宁澜,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宁澜,然后苦笑道,“如今,整个皇朝都没希望了!”
宁澜好半天才消化完,虽然也痛恨老皇帝和江连芳,但看着眼前这个都有白头发的瘦削新帝,宁澜也觉得有些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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