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袖侧
阮卿不明白他的意思,懵懵地看着他。
廿七解释:“这信里很多地方都看得出来他是一个人生活在这里的,那我又是谁,我从哪来?”
“阮卿,你的计划要想成功,这个信不能留。”
不能留的意思是要毁掉吗?
阮卿猛一个激灵,一把抓住廿七的胳膊:“不行!你不能毁掉这个东西。这个必须要让人看到!必须!”
廿七露出了不能理解的眼神。
阮卿也不能理解他,他怎么能这么冷漠,这么无动于衷,甚至冷酷得想要毁掉这封信。
这信里记录的是什么?是野人观的传承,是道长们的精魂!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不懂?
阮卿看着廿七的眼睛里流露出困惑,忽然醍醐灌顶,明白了。
这不是廿七的错。
因为他,根本不属于这个时空!
盛世隐居山林,乱世下山平寇。
乱世是什么乱世?平寇平的是什么寇?
那些贼寇对这个国家和民族,对这片土地上的人做了什么?
廿七根本就不知道!
那根本就不是廿七的历史。
第47章 心动
“廿七。”阮卿坚决地说, “这个不能毁,还必须得带出去,交给政府。”
“实在不行, 关于给你假造来历的计划,就先中止。”
“我再另外想办法, 总有办法能解决的。但不能以毁掉这个作代价。”
“廿七,你不明白它的意义。我不能,我真的不能!”
廿七不知道那个时代发生了什么样的历史, 他不能感同身受那些惨烈和英勇,悲怆和慨然。
但他尊重阮卿的选择。
只是廿七从来不是不知变通的人,他沉吟了一下,问阮卿:“不全毁, 就把能看出他是独自生活的几处地方糊掉可以吗?”
阮卿犹豫了一下,问:“哪几个地方?”
廿七又重新翻了一遍, 指了出来。基本都不在信件正文里, 都在后面附加的内容里。
阮卿说:“能保证其他的地方完好吗?”
廿七说:“我的手艺,你也见过了。”
的确,穿针走线简直东方不败附体, 一双手能杀人还能做这么精细的活儿。
阮卿说:“那一定小心!”
廿七答应了。
廿七说:“这个先不急, 咱们先安顿一下。”
他转头四下看看,三清殿挺宽绰的。地上很多烂掉的蒲团,还有配套的矮小几案。看得出来道士们是在这里做功课。
他吹掉一个几案上的灰尘,要扶阮卿坐下。
阮卿吸取了教训:“你先看看结实不结实。”
确定了结实,阮卿坐下了。
廿七又看了看她的脚踝, 已经肿起来了。但她现在更严重的问题是冷。
廿七说:“湿鞋子袜子脱了吧。我生火, 烤一烤。”
阮卿脱鞋脱袜子。
廿七把烂了的蒲团堆了两个在大殿中间,拿阮卿包里的打火机点燃了。
殿里两侧有些挂幡帘的架子, 那些幡帘早就烂了,廿七把架子拉过来靠近火堆,把阮卿的袜子鞋子挂上去烤火。
有火就暖和多了。阮卿坐在火边烤火。
她状态好转,廿七就放心了。他说:“你先烤着,我看看别的屋子。”
阮卿说:“你休息一下啊。”
廿七说:“又不累,休息什么。”
转身出去了。
对这种传统建筑,廿七要比阮卿了解得多了。
相对其他地方的大观,野人观其实很小,就是个三进的院子。
进大门就是三清殿,参拜和做功课的地方。
中院是精舍,居住生活的地方,中间有口井。
最后的后罩院,有厨房柴房,吃饭的食堂,还有杂物间。最开始阮卿待的那间屋子,就是吃饭的食堂。
廿七每间房都看了。
柴房里居然还有很多柴,不知道堆在那里多少年了。这很好,能用。
廿七抱了些干柴到前面大殿。走廊庑,穿角门,就不会淋雨,柴始终是干的。
到了前殿给火堆添了柴,让火更旺一些。
阮卿的脸色明显好多了。
廿七把她的包也从食堂拿过来了,掏食物给她:“吃点东西,就能热乎起来。”
阮卿也的确是又冷又饿。下雨之前他们吃过面包和香肠了,可现在就是很饿。可能是因为太冷,所以消耗大,身体需要补充。
廿七又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几根树枝。他把树枝剥了皮,露出里面米白色的干净木棍,把面包还有阮卿从村里带出来的花卷用木棍扎起来,在火上烤。
烤得外皮微焦,香气四溢了,再递给阮卿。
阮卿都流口水了!
人对于食物和温暖的渴望真是太强烈了。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卫生不卫生,直接开吃。
热腾腾的食物下肚,阮卿才真正缓过来。
廿七说:“你继续烤一会儿,我去收拾个屋子出来给你休息。”
他说:“今天就算雨停,他们也肯定来不到这里的,我们得在这里过夜了。”阮卿也明白眼前的情况,只能点头:“你看着办。”
野外生存这件事上,她没什么经验,都得靠廿七。
廿七把手机还给了她,又出去了。
手机依然没信号。阮卿坐着烤火。闲着也是闲着,把手摇式充电器拿出来,给手机充电。
来之前考虑过不知道要在山里待多久,她特意准备了充电宝又准备了手摇式充电器。果真派上了用场。
摇得手都酸的时候,忽然有了那么点信号,收到了延迟了的信息。
是阮祥云回复她的那条。阮卿看到他说他们都平安,才放下心来。继续转手柄给手机充电。
廿七又回来了:“走,换个地方。”
他又把她打横抱起来。
这会儿,阮卿有心情去感受公主抱了。
廿七的手臂特别有力结实,公主抱特别稳。他的肩膀也很宽,阮卿很“顺其自然”地搂住,手感很好。
廿七把她抱到了中院。
中院全是精舍,类似集体宿舍。廿七选了一间房门紧闭的,打开果然里面还算整齐,没有被野生动物祸败。
屋里有炕。炕上倒没有被褥了,只有一些硬得像石块的烂棉絮。想来是皂角几十年中生活消耗得差不多了。
廿七翻箱子柜子,找到几件破烂衣裳,撕了做抹布,用雨水把屋里的抗先擦了一遍。
本来想点火炕的。看了看发现炕道已经堵塞了。
皂角后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精力清理炕道了,反正是没法用。现在也没那个时间清理。
廿七就在房中央石砖地板上点了堆火,又用烧着的柴把刚才擦过的炕面燎了一遍,熏了熏,以防有潮虫蜈蚣之类的。
弄好了,他才过去前面把阮卿抱过来,放在炕上:“在这边烤火吧,这边暖和。”
三清殿太高太大,而且门坏了,风呼呼地往里刮。
精舍就小得多。一小堆篝火烧着,整个屋里都暖和和的。
廿七把她的鞋子袜子也拿了过来,说:“我去别处,不进来,你把裤子也烤烤。”
阮卿说:“你先别折腾了,你也先烤烤火,休息一下。你鞋都湿透了。”
廿七说:“好,我去前面烤。”
两个人暂时分开。
廿七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了。
阮卿就脱了裤子——那裤子的裤腿早湿透了,粘在皮肤上难受死了,冰冰凉。
先拧一下,脱脱水,再搭起来烤火。
烤着烤着,雨停了。
外面居然又亮起来了,本来就是白天,之前是被乌云遮蔽了阳光,才跟黑天似的。
窗户是玻璃的。
当然是玻璃的,观里人烟鼎盛的时候都已经是民国了,自然会有玻璃。
阳光穿透脏乎乎的玻璃窗照进来,屋里明亮了很多。阮卿刚才心里被水漫过似的感觉也褪了很多,从厚重难言的历史里挣脱了出来。
有光了就不能不穿裤子了。
幸好裤腿也烤干了,阮卿穿上裤子,再摸摸袜子也干了,都穿齐了,她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