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云之初
近侍恭顺的垂下眼睛:“如此家国大事,奴婢哪里懂呢?奴婢只知道追随陛下您,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天子哈哈大笑,笑声响亮,惊起了不远处殿宇之上停歇的一群飞鸟。
侍从们如出一辙的低着头,噤若寒蝉。
片刻之后,天子脸上的笑容敛起,神色转为阴鸷:“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假的!”
天子很清楚惯性的力量有多大,也明白册立一位公主为储君要承受的压力会有多大,现在之所以诸王缄默、朝臣不语,并不是因为他们真的赞同,而是因为他们不敢忤逆自己!
因为在他们眼里,自己已经老了,就像是燃烧到尽头的火烛一样寿数无几,他们不需要主动跳出来,用自己和家族姻亲的性命做赌注与自己对抗——他们只需要等自己死!
如今的局势,正如同一只皮球被按进水里,冷眼旁观之下,只觉皮球仿佛就是能沉水的东西。
但是天子清楚的知道,这只皮球之所以能沉水,是因为他正伸手按在上边,哪天他一旦撒手,这只皮球先前承受到的按压力有多大,此时会发生的反弹就会有多大!
等他死了之后,诸王与朝臣们对于公主继位的反扑才会正式开始!
但是天子并不打算自己出手料理掉这些人。
朕可以提议料理掉诸王,可以替你处置朝臣,但杀掉了诸王,也会有其余宗室在,处置了朝臣,也会有新的人补上来。
如果你自己立不起来,无论朕替你做多少事,都是无用功罢了。
颖娘,天子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来证明给朕看吧!
先前的几场大胜给刘彻积攒了足够多的财富,打通西域之后开通的商路,更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腰包里有钱,手里边有兵,先前筹备的那条直道很快就被建设起来,他甚至于做了一个创举——并不是发百姓以徭役的方式参与修建直道,而是通过以钱换取人力的形式来完成它。
北州连年战事,人口凋敝,十室九空,劳动力本就稀少,此时强行征求民工服役,之于北方诸州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如若是用钱买人力修筑直道的话,却会极大的提高百姓的积极性,同时,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带活经济。
此事也不是没有官员反对:“公主,您修建这条直道,本就是为了让南方及京师的行商能够来到此地,是为百姓谋利的大好事啊,怎么反而还要再给他们钱?天下哪有这样的事情呢!”
旁边有人附和:“是啊,若真有人因为您征发徭役而心怀怨怼,决计是贪懒贱民,死不足惜!”
刘彻笑了,反问那二人:“你们想不想实现‘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啊?”
那二人听得面面相觑,却不敢违背这明晃晃的政治正确:“下官当然是想的。”
刘彻又问:“想不想让北州诸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那二人又道:“当然也是想的。”
刘彻再问:“想不想让百姓安乐,社稷安宁?”
那二人只得道:“当然也是想的!”
刘彻便温和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一天当值十个时辰,剩下的两个时辰穿上甲胄出去巡夜?是因为对国朝的忠心不够诚恳吗?”
那二人听得变了脸色,慌忙起身请罪。
刘彻恍若未见,继续轻声细语道:“既然如此,你们又为什么不把家财散尽,用来接济贫苦百姓,救死扶伤?是因为觉得那些贱民不配吗?”
那二人已经是汗流浃背,连声称罪。
室内其余人也不由得低下头去。
刘彻冷笑一声,脸上笑意全无:“混账东西!我看你们是清闲日子过得久了,早就忘了民生黎庶为何物了!”
说罢一掌拍在案上,厉声道:“如此蠹臣,吾不用也!”
他神色向来和蔼,陡然转变容音,如此声色俱厉,更令人觉得怖然。
傅伯林脸色苍白,在某个瞬间,他甚至觉得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镇国公主,而是京城里的天子……
朱元璋在空间里边提醒刘彻:“嘿,彘儿,收敛点,你身上的老登味儿溢出来了!”
刘彻“呵”了一声,脸上怒色顿消,重又和颜悦色的吩咐道:“来人,把这两个无才无德之人赶出去。”
朱元璋:“……”
之于北州而言,镇国公主就是天,此时一声令下,侍从们甚至都没有给那二人求饶的机会,二话不说便将人扣住押了下去。
刘彻站起身来,环视一周,神情温和,目光凌厉:“还有谁有意见啊?”
众人为之默然,纷纷躲避开他的目光,几瞬之后,齐齐道:“公主仁德,下官感佩万分!”
……
以钱买力的政策一出,镇国公主在北州本就响亮的名声霎时间更上一层楼。
百姓是最讲究实际的人,在朝堂之上打几句嘴炮,喊几句生民为万事之先,他们是不会感动的,只有让他们看到真正的实惠,得到真正的益处,他们才会发自内心的拥戴你!
镇国公主为求北境安宁,以千金之身和亲塞外,得知戎狄大单于身死之后,明明可以返回京城享受荣华富贵,可她却为了这片土地选择了留下。
在这之后,北关将士连克敌军,他们以远低于市场价格的钱币买到了牲畜,现在,这位公主要做一件有利于北关诸州的大事,却没有合情合理的征发徭役,而是用钱来购买……
这怎么能让北关诸州的百姓不感恩戴德?!
好不夸张的讲,即便现在镇国公主大喊一声咱们造反吧,都会有十之七八的北关之人响应。
因为他们的确在镇国公主的统治之下得到了实惠,日子也的确越过越好了。
这是连天子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
有金钱开道,直道的修筑进行的很快,甚至于直道的另一端有人闻听此事,问明白自己也能参与之后,呼朋结伴,热火朝天的加入到了打工队伍当中。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