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柠檬小打
太可怕了,自从她对周寅提出假设性问题后她便不自觉受到问题的影响产生一些怪想法。
作者有话说:
沈兰亭:嗷嗷嗷,明明要套路阿寅怎么会是我被影响!
第49章
沈兰亭以手支颐, 神游天外。周寅并肩坐在她身侧,安静地垂首阅读。
沈兰息很快到了。
方踏入一颗珠,他便一眼望见垂眼观书的周寅。她纤巧的下颌与嫩白的脖颈连成好看的弧度, 再向下则与优雅的肩颈一并藏在厚实的冬装里。
周寅今日穿的衣裙领口缀着一圈兔绒, 她一低头下巴窝进蓬松的软绒里, 像一只无辜的乖兔。
他本只是想顺便碰一碰运气,没想到周寅恰好在此。
宫人们行礼, 并有上前为他解下身上大氅。
沈兰亭回过神来蹭的一下站起, 叫道:“三皇兄。”
周寅这才跟着站起, 轻轻柔柔看他一眼,语声奇妙:“见过三皇子。”她不似一开始时见他那样害怕,但看上去依旧应付不来这样的场景, 显得有些拘谨。
沈兰息一如往常那样不冷不热地开口,叫人看不出他心中已经百转千回:“你可还好?”
他这一问众人自然没往旁处去想,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在问公主。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想问的是周寅。
沈兰亭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也不含糊:“谢皇兄关怀,我下午那会儿不大舒服,不过有阿寅陪我, 这会儿好了。”
阿寅。
沈兰息捕捉到了这两个字。春光堂外一夜后, 他的心无时无刻不在被火烧着。离周寅越近, 火烧得便小,一旦久不能见, 便是烧穿肚腹的渴望。
何至于此?
人在濒死之时总是会呼吸急促, 心跳加速, 并感到恐惧, 这是本能。在这种脆弱的时候爱上让他得以重新活过的人,也是本能。
沈兰息听到自己道:“好。”
他又道:“多谢周女郎。”这句谢显得突兀也不突兀。在知情的沈兰亭听来是突兀的,不知情的众人听来并未觉得有什么。
周寅则立刻惶然接话道:“我并未做什么……”
沈兰亭听他谢到周寅时便心领神会他的目的,很有义气地帮腔:“你肯在这里陪我就是最大的帮我了,怎么能说没做什么呢?”况且周寅用三言两语成功将她心情扰乱,完全无暇再想王栩的事,怎么不是帮忙。
沈兰息便静静看向周寅。
周寅的耳根红成一片,一副不大适应被人道谢的样子。她轻轻一叹,软软叫了一声:“公主。”颇为无奈。
沈兰亭皱皱鼻子,很喜欢周寅这一声的语调。
沈兰息则垂下眼帘尽量自然地从袖中掏出两只锦盒放在桌上,很平静道:“本是怕你心情不佳寻了礼物哄一哄你,虽然你已经好了,但带也带来,送你。”
他一顿,又道:“另一份送周女郎,多谢你照顾皇妹。”
沈兰亭大大方方,好奇问:“三皇兄,是什么礼物?”
沈兰息默了一默,定定道:“打开一看便知。”
沈兰亭也不与他客气,宫人将两只莲花面的锦盒呈上,她接过其中一只,向沈兰息问:“皇兄,我打开了?”
沈兰息颔首。
沈兰亭将锦盒缓缓打开,一脸茫然:“这是什么?”其中是一串以线贯串的菩提子珠粒,瞧起来数目繁多,好大一串。
周寅适时地为她解答:“是数珠。”
“数珠?”沈兰亭重复,语气疑惑。
周寅温温柔柔地为她解答:“念佛号或经咒时记数所用。”
沈兰亭一时无言,心说三皇兄未免太不懂女孩心。即便她是顺便的那个,可没哪个女孩会喜欢数珠这种礼物吧!
沈兰息将目光落在一旁花架上,尽量不引起周寅的注意,不为她带来困扰。
“知你无碍,我先回了。”沈兰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但凡与周寅在同一屋檐下,他便不受控制地想要接近她。
沈兰亭未料到皇兄除却送数珠做礼物以外还要立刻离开,当即觉得他没什么希望了。她心地善良,还想帮一帮他,便留人道:“皇兄留步,既然来了,今日莫若留下一起用晚膳?”
沈兰息闻言下意识去看周寅,她正巧看过来,一接触到他的目光顿时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他便道:“晚间有事。”
沈兰亭自觉已经将路铺在她皇兄脚下,奈何皇兄实在不开窍,让人无奈。她只好道:“好吧,还是多谢皇兄的礼物。”不过这莫名其妙礼物她大约不会再拿出来。
周寅犹豫着,最后轻声道:“多谢三皇子。”
沈兰息面上不显,心头悄悄开了一朵花。他颇冷静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天知道他有多欢喜。
三皇子离去,经他这一打岔,二人倒也很难立刻重新提起共议学术的兴趣,只是又坐了下来。
沈兰亭将另一只未打开的锦盒推到周寅面前,催促道:“阿寅,你也看看嘛。”虽然两只盒子里极有可能放了一模一样的东西,她还是存了些皇兄万一准备了惊喜的希冀。
周寅踌躇着伸手去碰锦盒,将之缓缓打开。
其中果真是毫无二致的数珠。
沈兰亭忍不住道:“皇兄真是的。”她倒不是不满意皇兄送的礼物,只是觉得周寅会不喜欢。
周寅则像是以为公主不喜欢三皇子送的礼物,温和劝解:“诵经时手持数珠更加真诚,平日也有安神静心之用,是好东西。”
沈兰亭听得晕头转向,倒没太注意数珠的作用,只听懂了周寅的情感倾向,不由询问:“阿寅,你喜欢这样礼物吗?”
周寅微怔,缓缓点头。
沈兰亭在心中感慨皇兄究竟是皇兄,一面很大胆地问道:“那阿寅,你觉得我三皇兄如何?”
周寅被问住,一动不动。
沈兰亭自觉太过兴奋,轻咳一声纠正言辞:“只是说说他这个人,没旁的意思。”
周寅显然感到困扰,但为了不扫沈兰亭的兴致还是很配合地回答:“三皇子他……是个好人。”
沈兰亭呆了又呆,想了又想还是接受下来,好歹“好人”是个夸人的词儿。
……
日子如流水般一去不回,天越发冷,时时落雪。
日复一日,周寅过得很是千篇一律,几乎是在玉钩宫、太苑、躬行楼三点来回。但每日又有惊喜等她,春光堂时时有人以各种偶然或必然的方式与她相遇。她安排得当,少有出现人人碰面的尴尬场景。大家按需分配,十分和谐。
其中她与沈兰珏最为亲近,二人志趣相投,成了朋友。
沈兰珏在一种甜蜜的痛苦中。他为与周寅日渐亲密而欢喜,同时越发亲密他越发担忧,也越发不知该如何同周寅开口提起他的真实身份。
日暮时分。
萧瑟寒风平地而起,卷得落日倾颓。朱墙碧瓦下依稀可见憧憧人影,在赤色云霞里,那人几乎与暮色融为一体。
周寅打躬行楼中出来瞧见的就是这一幕。沈兰珏一如往昔并不送她出楼,脸上挂着遗憾的神色。
向着宫墙近了些,周寅才看清那是谁。
王雎着一袭绣松竹的青袍,难得在冬日还能显得清瘦,如一枝枝头抱香的寒梅。他清凌凌地望着周寅,不知在这寒风中站了多久。
“王大郎君。”周寅有些日子未见过他,与他很是生疏,遥遥两相对着。
王雎半垂着眼,眼皮是鸭蛋壳的白。他望了周寅一会儿缓缓开口:“我在等你。”
周寅顿时变得有些恐惧,远远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我有事要对你说,你有空听吗?”王雎清清冷冷的,和斗角飞檐上积下的细细密密白雪一样。
周寅很是苦恼,但又不擅长拒绝别人,因此犹犹豫豫地站在风里。风一吹,她蓬松地斗篷被刮得贴身,显得人小小一个。
她刚要开口,身后便传来一道带了火气的暴戾声音。
“她没空听,让她回去。”崔骜从她身后走出,毫不避让地与王雎对峙。
王雎眉头一皱,不明白为何他每次来寻周寅都会有不速之客插足。
周寅惊讶地看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崔骜,又烦恼地瞧瞧远处站着的王雎,为难极了。
“周女郎。”崔骜理直气壮地在周寅面前刷存在感,“见着我怎么不叫我。”
崔骜的系统看他表演,又想到他在独处时的犯病模样,心情复杂极了。
周寅无奈看他,叫了一声:“崔郎君。”
王雎直言:“我和她有正事要谈,你不要捣乱。”三言两语让崔骜像个无理取闹的顽童。
崔骜问:“什么正事?她快要冻死,比这事还重要?”
王雎轻嗤:“装疯卖傻。”
崔骜沉下脸看他。
王雎不畏不惧,对视回去。
二人一个清冷孤傲,一个暴戾恣睢,分毫不肯退让,平分秋色。他们中间站着周寅,以周寅为心,二人为轴,周遭是剑拔弩张的气氛。
最终是周寅在一触即发的环境里婉转开口:“王郎君,是什么正事?”
崔骜冷笑,以己度人:“他只是想和你说话,哪有正事。”
王雎讽道:“你以为人人是你?”
二人又吵起来,周寅听得无可奈何,轻轻咳嗽两声。争吵顿止。
“你怎么样?”两人齐声。
周寅指了指修长的脖颈,高领子看上去十分保暖。她清了清嗓道:“喉咙有些痒。”软绵绵的,听上去没多少力气。
崔骜面色难看:“我送你回去。”
王雎歉然道:“抱歉,我们改日再谈,我先送你回去。”
周寅慢慢摇头,大约是喉咙不舒服的缘故含糊道:“是什么事?”
王雎看崔骜一眼,显然不愿在他面前提及此事。
崔骜挑眉:“什么事我还听不得?清正的王大郎君有见不得人的事么?”
王雎便道:“与王玉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