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田园泡|
彼时,永宁公已经安睡,毕竟已经快要到凌晨了,老年人要休息好。
黄梅好说歹说跟门房沟通了半柱香时辰,然后贡献出了好几支金簪子,门房终于同意替她通报一声。
永宁公并不是个脾气坏的老头,他听到门房的话,披上衣物就出来了。
“你是苏邀月的丫鬟?要见我?”永宁公沉声开口。
黄梅跪在地上,跟永宁公道:“公爷,公子刚从花楼被我家小夫人找回来。”
这句话,提出了两点。
一,陆枕在吴氏丧期去了花楼,这是大大的不孝。
二,他是被苏邀月找回来的,说明苏邀月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成亲不过一月,就发生这种事情,永宁公该整肃家风了。
永宁公也没有想到陆枕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他正欲替陆枕辩论,可一想到现在的儿子跟从前大不一样,就觉得这事或许也不是不会发生。
因此,永宁公面色一沉,取下屋内挂着的藤条道:“随我去凤鸣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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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梅领着永宁公去了凤鸣苑。
凤鸣苑内,灯火未亮,只有零星几盏灯笼。
白事已过,红灯又被挂了起来。
淡红的颜色落在红漆之上,更显出几许斑驳之色。
永宁公走到主屋门口,黄梅赶紧道:“公爷,公子现在住在书房里。”
看来确实不对劲,居然已经住到书房里头了。
永宁公转身,走向书房。
书房的门虚掩着,永宁公抬手打开,就看到陆枕如没了生气的木偶一般坐在那里,听到动静,他略微掀了掀眼皮,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是永宁公后,又掀了回去。
永宁公的火气突然就冒出来了。
“听说你去花楼了?”
“嗯。”陆枕淡淡道。
“你还在丧期,知道去花楼会造成什么后果吗?明日一大早,你就会被御史台的奏折弹劾死!”
陆枕没说话,他依旧坐在那里,面色沉郁。
永宁公走到他面前,从身后抽出藤条。
“啪”的一声,藤条抽在陆枕面前的书桌上,抽得白纸翩飞。
“今日之事,你知错了吗?”永宁公捏紧手中藤条,似乎下一刻就要朝陆枕那边挥过去。
“知错了。”
永宁公的藤条差点打到自己。
他硬收回来,剩下的话堆在嘴里,不知道怎么往外面吐。
这就知错了?
“咳,既然知错了,那就罚你……”
“父亲打我吧。”陆枕突然站起身,他伸手,一把握住永宁公的手,然后带着藤条往自己身上抽。
幸亏永宁公反应快,迅速将藤条偏了偏,才没有打到陆枕。
“你做什么?”永宁公一把推开陆枕,将藤条放到自己身后。
“我做错了事情,父亲罚我,不是应该的吗?”男人微微歪头,因为实在是太暗了,所以永宁公看不到陆枕的脸,只觉得他这儿子不对劲极了。
“你想要讨打?苦肉计?”永宁公看明白了。
他冷哼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顿了顿,他又道:“这事我也帮不了你。如果把你打死了她会心疼,那你不如试试上吊吧。”
陆枕:……
陆枕又坐回去,他低垂下头,看不清脸色。
永宁公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问,“到底怎么回事?你真去花楼找小花娘了?”
陆枕没有回答,正在此时,屋檐之上翻下来一个黑衣人。
顾深栖倒挂在书房门口,朝里面道:“查到了,确是大金奸细,我去禀告太子殿下。”
“大金奸细?你去花楼就是为了查这事?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好好与她解释解释,她会明白的,她也不是那种……”话说到这里,永宁公一顿。
“她确实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你要怎么办?”
顾深栖作为孤家寡人,也不知道陆枕和苏邀月发生了什么,他一个跟头又翻走了,跟猫儿似得无声。
书房里的气氛越发诡异沉闷。
永宁公道:“算了,我去卖卖我这张老脸。”说完,永宁公朝主屋走去。
主屋内同样没有点灯,永宁公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屋内没有人应。
永宁公猜测,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情,苏邀月应该还不会睡。
“苏邀月,我有话跟你说。”
屋内依旧没有动静。
永宁公轻咳一声,“我是你爹。”
“我爹早死了。”屋内传来小娘子懒懒的声音。
永宁公:……
永宁公转身回到书房,“我这张老脸,她不要。”
“既然事情是你自己做的,那你就自己解释吧。本来也没有什么误会……你真没点那些小花娘吧?就算点了,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这次,陆枕倒是回答的老实。
“那就好了,我去写个折子,明日一定有很多人要参你……”
“我是易容去的。”
那意思就是没有人知道?
永宁公顿住脚步。
这折子不用写了,可儿子还在苦恼,他想回去睡觉的借口没有了。
永宁公年纪大了,他实在是困了。
在永宁公看来,这事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她就受不了了,那以后你要纳妾怎么办?”永宁公直接道。
“不会。”陆枕道:“我一生一世,只她一人。”
“呵,”永宁公笑着摇头,“若是陛下赐给你,你能回绝吗?”
“能。”
永宁公:……
这儿子他是管不了了。
永宁公已经决定要走了。
他拿着藤条转身出了书房,走到一半,永宁公又返回去,“上次你被我打了一顿,那丫头哭得很惨,不如我再打你一顿试试?”
这就是刚才陆枕提出来却被永宁公吐槽的苦肉计,现在他又觉得可行了,并且觉得这是一项增进父子关系的好活动。
“吱呀”一声,主屋的门突然打开了。
陆枕迅速站起身,他想往外走,可刚刚走出一步就停住了。
他又坐了回去,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似得坐在那里,怔怔望着苏邀月的方向。
确实是太暗了,远远的,陆枕看不清苏邀月的脸,只能看到她裹着绸被的身影。
绸被不厚,薄薄一层,披在身上,盖着脑袋。
小娘子吸了吸鼻子,问黄梅,“晚膳呢?”
黄梅赶紧去准备晚膳。
而永宁公趁着这个时候走了过去。
走近了,永宁公看到苏邀月哭红的双眸,鼻头也红红的,小嗓子哑哑的,像是大大狠狠的哭过了一场。
委实可怜。
“君闻是去办公事,并未沾染那些小花娘。”作为父亲给儿子向儿媳妇解释这种事情,永宁公总觉得十分羞辱。
小娘子看他一眼,似乎是有些疑惑为什么永宁公会在这里。
她道:“哦。”
“既然你知道了,那此事就这样过去吧。”
“哦。”
居然这么轻松就解决了?
永宁公转头看向陆枕,“过来吧,解决了。”
没想到小娘子突然开口道:“不准过来!”然后迅速“砰”的一声又把房门关上了。
差点被夹到鼻子的永宁公:……
果然是真的很难搞啊。
永宁公又走回书房,措辞良久,“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们是夫妻,没有隔夜仇的。”说完,永宁公顿时觉得自己有些不太像自己了,更像居委会大妈。
没做过这样的协调工作,永宁公觉得这事比让他参加科举考试都难。
“算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永宁公临走前留下了藤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