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狗柱
晏明月心下慌张,怎么都觉得,那是不可能冲过去的,即使她能在贺凛的庇护下安然出去,贺凛也会因为周遭的大火,全身都着火的。
不行,太危险了。
晏明月费力地动了动手,伸手拉下挡在自己脸上的衣服,血腥味混杂着火油味,刚拉下衣服,视线便见头顶仓库上的悬梁竟在大火的灼烧下开始摇摇欲坠。
晏明月心下一惊,身子动弹不得当即大喊道:“王爷,小心头顶!”
火势降低了贺凛的反应速度,在晏明月大喊出声的同时,一声巨大的响动淹没了她的声音。
一阵晃动,晏明月下意识闭上眼,却只闻头顶传来一声闷哼,身子一阵抖动,再睁眼便见贺凛紧皱着眉头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楚,额头的汗珠滴落,背上正压着一块巨木。
而她,毫发无伤地躺在她的怀中。
晏明月霎时红了眼,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抓着贺凛的衣服几乎要泣不成声:“王爷,你快放开我,带着我无法逃脱的,快放开,阿凛,不要……阿凛,你快逃吧,别管我了……”
贺凛耳中有一瞬间鸣响,混沌了好一会才听见晏明月在他耳旁哭喊的声音,视线落到晏明月脸上,怀中的人儿哭得梨花带雨,颤抖的双唇一张一合都在呼唤着他的名字。
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地,贺凛沉沉地舒了口气,像是极力在隐忍着痛楚,沉着一张脸哑声道:“别哭,本王没事。”
“怎会没事,不……阿凛你放我下来,你放开我,这里能到外门了,你放开我……”晏明月哭泣着连连摇头。
生死一线,贺凛侧头看向屋舍门前,背脊忽的用力,单手将晏明月紧紧抱起,另一只手撑上了头顶的巨木。
似是有皮肤烧焦的气味传入鼻中,晏明月哭得几乎要看不清眼前的路,唯有闪烁的火光不断映入眼帘,熊熊烈火灼烧着周遭,几乎就要将人掩埋。
贺凛屏住呼吸,巨大的浓烟令他神色有些涣散,仍是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门口的方向。
砸落的巨木劈开一条道路来,贺凛的双腿有些打颤,猛地将巨木顶开,霎时感觉后背有种皮开肉绽的感觉,但他顾不上身后的剧痛,松手的一瞬间巨木再次向下。
贺凛抱着晏明月猛地向外冲去。
“不!”晏明月看着再次掉落的巨木失声大叫起来。
一阵强光晃过眼前,晏明月只觉周遭都要灼烧起来的热烫将她全数包裹。
耳畔是贺凛早已乱了节奏的心跳声,直到温度逐渐降了下来,晏明月微微喘息着睁开眼,便听见头顶粗重地出了口气:“娇娇,无事了,别怕。”
晏明月张了张嘴,这才发现他们竟然真的逃出来了。
贺凛做到了。
晏明月还未完全止住的泪水再次涌出眼眶,喜极而泣看着贺凛,刚想说些什么,却见贺凛像是脱力了一般,她的身子也瞬间失去了平衡,就这么直直地朝着前方倒去。
“阿凛!”
伴随着晏明月一声惊呼,贺凛就这么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君衍侯府。
屋内沉寂许久后, 坐于背光之处的叶萧一侧面容笼罩在黑暗中,而后从鼻腔发出一声冷哼,面色阴鸷诡异:“哼,蠢货。”
叶萧手中拿着伯西候快马加鞭自高山上传来的消息, 纸张一角已被指腹捏得发皱。
“这般烧了那屋舍叫伯西候尸骨无存, 可北渊王与长公主殿下也难逃一劫, 若是两人当真丧命于此,叫人查了去,只怕会对侯爷不利。”
叶萧嗤笑一声:“查?那荒山屋舍烧得一干二净, 从何查起?若是贺凛当真这般容易被除了去便好了, 他此次虽已是侥幸脱逃, 暂且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只可惜叫伯西候那没脑子的蠢货损了些兵力, 真是死得其所。”
暗影中垂头站着的人微微一怔, 似是没想到那般大火中,贺凛竟还能脱逃,不过叶萧既然如此说来,那便是得了确切的消息。
那人目光一沉, 很快问道:“侯爷,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想来贺凛这次伤得不轻, 叫他这般受了罪,那便好好准备一下贺礼,前去聊表歉意好了。”
*
耳边逐渐开始传来声响,像是迷蒙的梦境,又像是清晰的现实。
晏明月感到眼皮逐渐轻缓了过来, 微动了下指尖, 缓缓睁开眼。
如梦初醒, 头顶的流苏映入眼帘,随即便听见银翠一声惊呼:“王妃醒了!”
晏明月仍有些头疼欲裂,但身子已是恢复了些知觉,意识逐渐回炉,她有些艰难地撑起身子,一旁的银翠便连忙上前扶住她:“王妃,您慢些,药效未过,来人,快去叫苏太医。”
晏明月很快反应过来,慌乱转头便当即问道:“王爷呢,王爷怎么样了?”
昏迷时的梦境中,那场大火一直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是贺凛将她护在怀中,坚定而沉着的眼神。
只是清醒过来再想起入目骇人万分的伤势,晏明月便见银翠闻言神色一变,像是不知如何开口一般。
晏明月当即便掀开了自己的被子,起身时脚步有些虚晃,险些跌倒好在银翠扶住了她:“王妃您这是要去哪,苏太医已经替王爷看过了,王爷现在还未苏醒过来,您还需要静养。”
晏明月却像是听不进去半分一般,一把撇开银翠的手,站稳了身子才急不可耐迈开步子一边问道:“王爷在哪,本宫昏迷多久了?”
银翠见晏明月执意要起身也只能连忙跟上了晏明月,答道:“王爷在隔壁院中,王妃昏迷了大半日,苏太医用药理替王妃排出了体内的药性,但还不知这药是否会对王妃的身子造成损伤,还得请苏太医看过才……”
话音未落,门前一道匆忙的身影赶来,一见晏明月忙阻拦道:“民妇见过王妃,苏太医交代王妃还需好生修养,还请王妃快快回榻上,苏太医马上就来。”
晏明月脚下步子一顿,上下打量一番来人,却并非认识之人。
面前的女子面容清秀,瞧着岁数不大,有股子小家碧玉的感觉,但身着清雅淡朴,又自称民妇,晏明月微蹙黛眉,问道:“你是何人?”
女子后退半步垂头恭敬道:“民妇林氏,家夫与王爷此前有些交情,听闻王爷今次要前去东岭为老夫人贺寿,这便邀约了王爷顺道来淮安小聚,只是没想到途中会……”
淮安。
晏明月忆起贺凛所说在淮安的老友,那眼前这位便是他的夫人了。
但晏明月此时无心寒暄,浅浅看了林氏一眼,快声道:“本宫并无大碍,王爷此时情况如何,本宫想去看看王爷,不必再传苏太医,还请夫人带路。”
林氏犹豫了一瞬,显然有些为难,也不知是在担心晏明月的身子,还是在担心叫晏明月瞧见贺凛的情况。
踌躇片刻,也当知晏明月心系贺凛,哪能当真安心躺下,见她似乎并无什么大碍,这便松了口:“王妃这边请。”
一路跟着林氏绕过小院,这里应当是这位老友的府邸,不算阔气,但也沁心雅致,快步走到院门前,一名陌生男子正和北风在说着什么。
被绑前的记忆涌上头来,晏明月当即怒了眼眸,大步上前,还未开口北风便先一步双膝跪在了晏明月面前:“王妃,属下罪该万死,是属下办事不力,王妃要责要罚,属下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话末,向来刚毅挺拔的北风尾音似乎还带起了哭腔。
一旁男子忙上前半步,躬身向晏明月作揖解释道:“王妃莫怪,在下岳廷安,乃王爷旧识,此次一事还未能全数排查清楚,但请王妃莫要怪罪于北风,那奸臣使了易容之术,先后化作北风和银翠的模样骗过了守卫,这才叫事情陷入难局之中。”
跟在身后的银翠闻言也站了出来:“是啊王妃,奴婢被那人绑在草垛后面,亲眼瞧见那人化作了奴婢的模样,骗了其他下人,还明目张胆将您掳走,若要怪,便将奴婢一并责罚了吧。”
易容术。
晏明月眉心突突直跳,她那时分明察觉有些不对劲,可到底是没了那防备之心,可疑的草垛也未曾细看。
是她的大意害此事遭遇了如此严重的后果,又怎可去怪罪旁人,况且也不是他们的错。
晏明月沉重地闭上了眼眸,而后再睁开,眼底一片深幽,抬手扶起跪地不起的北风,沉声吩咐道:“备些热水,本宫去看看王爷。”
说罢,晏明月伸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内静谧无声,晏明月进屋便瞧见了那个趴在床上背部朝上的身影,一动不动趴在床榻上,甚至连微弱的呼吸也感觉不到,就像是没了生命体征一般。
晏明月心下一惊,面色顿时难以再保持平静,连忙上前几步,伸手探上贺凛的鼻息,才缓缓松了口气。
他只是太虚弱了。
心像是被什么揪紧了一般,晏明月视线落到贺凛已经被处理过的背部,药草铺在伤痕上,密密麻麻一片,已没有了出血的迹象。
应是除了伤势还未来得及整理别的,侧趴着的脸庞上血和污泥混杂在一起,还有被黑烟烧过的痕迹,将他脸庞早已折腾得再无半分原本的俊美可言。
狼狈得,令人无法将他与他平日里矜贵淡漠的模样结合在一起,他总是沉冷的,稳重的,眼神里有时会带着与他年纪不符的嚣张气焰,有时又会带着划破冷冽的炙热。
只是如今,却痛苦地将眼眸紧闭,抹不开浓雾的剑眉微微皱起,像是沉睡中也在承受着令人难以想象的痛楚。
晏明月看得心头一阵刺痛,转头便见银翠已匆匆忙忙将热水和毛巾备来了。
晏明月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心绪平稳了几分,这才上前接过银翠手中的东西,轻声道:“你先退下吧。”
晏明月声音很轻,语气很淡,令人听不出情绪。
银翠一愣,看了眼屋中趴着的身影,心底一酸,抿了抿嘴不再多说,很快退出了屋中。
晏明月隐约听见屋外刻意压低声音的谈话声,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她也无心去细闻。
挽起袖子露出一截葱白的小臂,温热的水在上方冒出层层热气,伸手探进热水中浸湿了帕子,缓步走到贺凛床边坐了下来。
血和泥污擦去后,他本身立体俊美的五官便再次显露了出来,只是苍白的脸色和干涩的唇让他仍是显得虚弱不堪。
浓密的眼睫微颤着,像是在诉说他的痛楚,他本该是姿态高贵,冷血睥睨的模样,眼下却因为她,显得十足可怜,再无半分气势。
晏明月收回眼神,在热水中洗净了帕子,清澈的水顿时晕开深重的血色。
除却背部的伤势,手臂和腰侧也有不少烧伤红肿的迹象,心下不由想到当时大火缭绕的场景,他究竟是何来的勇气,竟就这么无所畏惧地冲了出去,他就不觉得疼吗。
眼眶止不住地发酸,晏明月指尖细细抚过那一片血肉模糊的伤口,肩胛处一道深长的伤口终是落入了眼中,但晏明月却全然想不出这是他何时所伤。
前些日子他们朝夕相处,贺凛因着解毒,连下床都难,又怎会遭此重创,如若不是这伤,兴许此次还不会落得如此艰难的地步。
晏明月凝神看着那道扭曲的伤痕,看着像是近来几日的伤势,伤口仍在微微向外渗血,边缘两侧有少许的结痂。
是何时呢?
晏明月忽的想到出行第一日的半夜,神色古怪的北风,匆忙而归的贺凛。
但心下仍是得不到确切的答案,晏明月只能将手上的动作放得更柔更轻一些。
直到将身侧擦拭了一遍,晏明月刚放下帕子,便闻门外传来声响,一转头便见银翠带着苏太医赶了过来。
晏明月连忙让开身子将衣袖放了下来:“苏太医,王爷怎还未醒来,他的伤势如何了?”
其实苏延刚给贺凛瞧过不久才离开,这药也是刚敷上去没多久。
晏明月醒来便冲了过来他自是没能想到的,可如今叫晏明月瞧见了贺凛这副模样,要说些搪塞的话自然也是说不下去了。
苏延抿了抿嘴,才清了嗓缓声道:“王爷背部遭被重物砸伤,房梁燃火砸在皮肉之上自是伤得不轻,如此已是缓住了王爷的伤势,不过伤势太重,这一时半会自然也没办法痊愈,失血过多令王爷如今意识涣散。”
那根巨木被烈火灼烧,定是滚烫不已,直接砸在贺凛背部,不仅巨大的重量会令他难以负荷,就连巨木上的灼热也更是叫人难忍。
难怪会有如此严重的伤势。
晏明月喉头干涩,强忍着眼中泪意,干涩道:“那他何时会醒过来?”
苏延闻言摇了摇头:“老臣也只能就王爷的伤势先替他止血疗伤,能否苏醒过来,也只能王爷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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