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问雁
第75章 现场演出
程荔月当然知道老师不会把这件事轻飘飘的放过去的,她看着刘军那副吓得抖如筛糠的模样，就很想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会儿就等着老师处理吧,她也不想因为这个刘军坏了自己的心情。
八点他们开始第一次排练，其实排练也很简单，和平时上课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就是一起拉一首曲子而已，区别只是这次台下有陌生人来看,所以班上的同学都有些紧张。
程荔月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她连上万人的现场都见过呢,这会儿少年宫就算开放，台下也不过几百人而已,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而刘军，他这个时候当然是没有机会再跟着大家一起练琴了，他已经被少年宫这边保卫科的人带去一个房间看着了,这件事不处理完，他别想出来。
到了九点的时候,他们的演奏就开始了。程荔月还在后台的时候，就看到了台下站在最前面看着的爸妈还有姥姥他们，哥哥他和叔叔婶婶也在旁边。
“月月什么时候上台啊？”黄姥姥问道。
黄从云道：“应该是第四个吧，她班前面好像还有什么民乐、大提琴什么的。”
程荔月他们在后台等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到了他们班了。这个时候,薛老师道：“大家不要紧张,一会儿上去好好拉，这并不是什么正式演出,要是这会儿紧张了,以后你们进了文工团,到处去巡演的时候不更得紧张地说不出来话了？
你们的楚老师也在下面看着你们呢，到时候就跟上课一样，好好拉就行，要是拉错了也不要紧，这多人也听不出来，继续往下拉就行了。”
程荔月她听着薛老师絮絮叨叨的，有些想笑，相处了两个月，她也大概都知道了几位老师的性子，像是楚老师呢，性子就比较温和，不过也有严肃的一面，只不过倒是很少表现出来。
至于薛老师嘛，他的性格要是找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唐僧”，经常碎碎念，唠唠叨叨，不过同学们却不反感，因为薛老师对大家真的很好，一般要是有什么事情，三位老师中大家也会更倾向于找薛老师帮忙。
最后一位就是路老师了，只不过这位老师有些沉默寡言，存在感不高，经常是教完课就走了，再加上程荔月他们那个八人小组是楚老师直接教学的，她跟这位老师的接触就更少了，对这位老师的了解甚少。
“到我们班了！大家上台。”薛老师在前面喊着，然后程荔月在前面打头，带着小提琴走上了台上。
他们拉的小提琴曲也是很符合这个年代特色的曲子，叫《刘三姐》，这首曲子已经练了一个星期了，班上的同学都已经很熟练了，上了台之后，虽然紧张，但是还是很顺畅地拉了起来，琴声慢慢地在台上响起。
“快看，那个最前面的就是月月。”黄从云有些激动地指着台上的闺女小声说道。
黄姥姥和黄姥爷这会儿别提多激动了，那可是他们外孙女在台上表演，谁家的孩子有他们家月月有出息？你看台上的，最俊俏的就是他们家月月了，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了。
因为这不是正式演出，所以程荔月他们穿的都是自己的衣服，虽然这会儿不兴什么打扮，提倡朴素，但是因为要上台，有人在下面看着呢，大家还是穿出了自己最好看的衣服，男生头发梳地油光锃亮的，女生的头发也都梳地整整齐齐的。
对于程荔月来说，到了舞台上，拉起来了小提琴，她就这个舞台的主宰，小提琴就是她手中的武器，她用从琴弦上流淌出来的琴声，将台下的听众一一俘获。
程荔月本来就长得好看，人群中鹤立鸡群的那种好看，虽然现在才十三岁，身量还未张开，但是却已经可以预见出她以后动人的风华了。
这会她站在台上，明明穿得中规中矩的，只是一身酒红色呢子大衣，并没有多么费心地打扮，台上穿的衣服比她还要好看的同学并不是没有，但是人们看到的第一眼，却永远是那个舞台正中好像在发光的她。
程荔月本来皮肤就白，是那种暖白，皮肤红润白皙，这会儿被酒红色的呢子大衣一衬，就显得更白了，留的是学生头短发，露出正脸更显得容貌清丽，安安静静地站在台上，手持着小提琴或快或慢地拉动琴弓，这会儿的她仿佛光芒万丈，就像黑白电影片里走出的明星一般，让人一眼就记到了心里。
裴立戎他这会儿穿的是一件黑色呢子大衣，跟妹妹一起做的，当时两家的料子是一起买的。
他这会儿看着在台上那么耀眼的妹妹，心里懊悔，应该把相机带来的，这样他就可以和妹妹一起在这边合照了，今天他们穿的衣服一样，而且还是妹妹第一次小提琴演出，他觉得要是可以拍张照片肯定是很有意义的。
程荔月她每次拉小提琴，不管曲子的难度如何，她总是全力以赴的，从不会敷衍，对她来说，每一首曲子都是有意义的，值得她用身心投入。这会儿她根本没有心思去看台下人到底是个什么反应，只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那位女同学应该就算老楚你说的那个小提琴天才吧？”这会儿说话的人正是文化局的局长周正初，他早就对楚温这个副局口中的那位天才感兴趣了，这会儿看到了，觉得楚温果然说得挺对的。
周正初觉得，这个叫程荔月的女同学，以后肯定是会成为小提琴首席的，单是这身拉小提琴时候展现的气度，就和台上的其他同学一点都不一样，安静而又张扬，低调而又耀眼，让人把所有的目光都集到她一个人身上了。
楚温笑着道：“当然了，当时要不是发现这么一颗明珠，我哪里会过来直接掌班？还不是别人教我不放心吗？”
“看来咱们省城东方□□舞团又要添一名小成员了。”周正初对着楚温感慨道。
楚温笑了笑道：“这是肯定的，那边的名额早就给她留好了，到时候我手把手地带她，以后她的成就肯定是不止在这边的，早晚会走到中央歌舞团去，等她年纪大点，首席小提琴手的位置，在我眼里非她莫属。”
“就这么看好？”周正初笑着道。
“当然了，毕竟是天才，对于常人来说要走几十年的路，对于天才来说，大约几年便可以达到了，若不是现在的局势——假如可以出国，我觉得她的天赋，足以支撑她在整个国际小提琴届大放光彩的。
到时候那些外国佬，肯定会震惊咱们国家出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小提琴手。”楚温对于程荔月这个学生可以是信心十足了。
“哈哈哈！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一首《刘三姐》很快地就拉完了，程荔月他们一起弯腰致谢，然后才准备下台。而这个时候，台下不知道是由谁带起来了阵阵的掌声，直到他们小提琴班上的同学们全都下台了，掌声还未停止。
“咱们月月以后肯定是那种拉小提琴的大师，你们看她刚刚在台上的气势多足啊，把台上的其他人都比下去了。”黄从芬笑着道。
黄从云和程金华这会儿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心里满满都是骄傲，台上的可是他们的闺女，他们的闺女永远都是最棒的！
“我刚刚都要紧张死了，中间差点拉错了，幸亏我一直跟着你的调子走，才没有错拍子。”孟林珍有些激动的说道。
程荔月笑着道：“培训之后我们要是留下来了，以后上台的机会还多着呢，到时候次数多了，我保管你不会再紧张。”
程荔月她曾经第一次上台的时候，当然也是紧张的了，她还清楚地记得，自己那个时候手上出了一手心的汗的，但是自从后面上台演出开始变得像喝水一样频繁了，她就慢慢没有什么感觉了，不就是上台了吗？跟平时私底下自己练习，除了人多了一点，并没有什么区别。
在程荔月他们班后面也只剩两场演出了，没一会儿台上的演出就结束了，下面来观看演出的人也被少年宫的工作人员带着去参观少年宫的其他地方了。
黄从云和程金华他们这会儿看着闺女跟着老师走了，看不见了，这才跟着工作人员去参观别处。
而裴立戎他跟叔叔婶婶说了一声，就跑过去找妹妹了，早上的事情他并不放心。
程荔月他们班回到教室之后，该休息的休息，该上厕所的上厕所，这会儿薛老师也没有拘着他们，就让他们先放松一下了。
程荔月她这会儿正要陪着孟林珍去开水房接热水呢，然后就在门口看到了裴立戎这个哥哥。
“哥哥，你怎么过来了？你没跟着叔叔婶婶他们去参观吗？”
“没，早上的那件事怎么样了？查出是谁做的了吗？我去跟你们的老师沟通吧，这事肯定是要严惩的。”裴立戎为妹妹担心了一上午在，这会儿恨不得自己进去把那个人揪出来揍一顿。
程荔月轻松地笑着道：“哥哥不用担心啦，我已经把那个人给找出来了，这会儿他已经被保卫科的叔叔带走看着了，后面老师肯定会处理他的，他可跑不掉。”
另一边，在收到薛老师的要求之后，保卫科的人很快就去了刘军的宿舍搜了起来，很轻松地就找到了那把剪刀，可以说是证据确凿了。
在演出一结束，薛老师就过来和保卫科这边的人商量怎么处理刘军。
这年代保卫科的权力还是很大的，有的保卫科甚至可以直接配枪的，少年宫的保卫科虽然没有配枪的，但是各项器械也都是不少的，平时除了那种出了人命的大事，不少像这种毁坏他人财物或者是小偷小摸的事情都归他们管，连向公安那边报备都不需要就能处理。
这会儿听到刘军拿剪刀在演出开始之前把同学的小提琴给剪断了，保卫科的人本来想着是让这个刘军赔偿人家损失，然后再把他从这边培训班开除的，顺便通知他学校那边，让学校那边给他个处分，档案上记上一笔，这样也就行了。
但是后面听到他会撬锁的时候，保卫科的人脸色就严肃多了，在他们眼里，这个可比把同学琴弦剪短严重多了，都会撬锁了，以后难免会小偷小摸，在这个年代大多数人的眼里，会撬锁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保不准就成了小流氓，必须得严肃教育。
“我觉得这小子得送去少管所待半个月，撬锁可不是小事，不好好教育以后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保卫科的主任直接拍板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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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新的一年
保卫科主任这话一说完,刘军就吓得大喊道：“我不就是把她的琴弦剪断了？你们就是偏袒她，这就是一件小事吗？大不了我把自己那把小提琴赔给她，我不去少管所。”
“什么是偏袒她？这事人家可是一点都没有做错什么,琴弦就被你剪断了，纯属无妄之灾，至于你把自己的那把赔给人家，你那把也是少年宫的，当时开始的时候也说了,培训完要是被刷下去,小提琴还是要上交回来的。”
原本薛老师还想着帮着刘军求情的,开除可以，去少管所就不必了,但是这会儿听到了他丝毫不知道悔改的话，他也就息了给刘军这个学生求情的心思了，让他去少管所待个几天被好好教育教育也能改一改他的性子。
刘军根本就不敢想象这事被他爸妈知道了会怎么样,到时候他爸妈肯定会打死他的，而且还会让他去下乡。
本来爸妈送他来少年宫,就是想着他要是在这边能留下，就不用下乡去了，这才给他买了一把小提琴过来参加选拔。
可是选拔通过了，培训了两个多月之后，刘军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学小提琴的料子,而且自从他那次挑战失败之后,他平常练琴的时候老觉得有人可能在心里嘲笑他，练琴的时候就更不认真了,根本静不下心来。
现在这会儿,他的水平在全班都是垫底的,到时候培训结束肯定会被刷下去的，也是因为这样，他才破罐子破摔，对程荔月越发记恨，他想着反正他后面就要被刷下去了，也不会留下了，那么还担心那么多干什么？先报复一下再说，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一想到要去少管所，刘军这会儿被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只不过保卫科的主任见怪不怪的，这样的学生，你现在要是轻飘飘地就把他放走才是错事呢。
不让他吃点苦，以后保不准就又做出现在这样的事情。而这次要是真的吃到了苦头了，以后他在做坏事之前，保管是三思而后行，不敢那么胆大了。
程荔月她两天后就收到了一把新的小提琴，这就是刘军家里赔的，只不过比起她原本那一把，质量要差了许多。
毕竟对于刘军家里来说，反正刘军就要去少管所了，要不是少年宫这边保卫科压着，他们连赔都不愿意赔呢，又不能赔了就不用去少管所了，所以直接就去了买了一把最便宜的来。
不过程荔月本来就没打算要，她可不想继续和刘军这样的人有牵扯。
这把刘军家里送来的小提琴，直接给她送给薛老师了，她请薛老师把这把小提琴放到参观室那边，到时候有人来参观少年宫，也能拉着玩一玩，正好是再利用了。
原先的那把被剪断了琴弦的小提琴，程荔月跟着哥哥一起去买了新的琴弦，又给安上了，这把小提琴她用惯了，感觉还挺趁手的，并不想那么早就换掉。
“唉，我们又要去学农了，还是去一个星期，还是你们两个好，今年不用去了。”金梅梅羡慕地对程荔月和于平安说道。
程荔月安慰道：“之前我们每年学农都是一起去的，翠芳翠兰她们都认识你了，到时候肯定会多帮你的，正好你今年可以住她们家。”
金梅梅她其实也就是那么一说，学农对于她来说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累，再加上翠芳还是大队长家小闺女，因为跟翠芳关系好，大队长对她也是很照顾的，分给她的活都是很轻省的活。
她这会儿只不过是觉得今年月月和于平安两个好朋友都不去，有些不习惯而已。
于平安他这会儿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姜一水和你一起去，会陪着你干活。”
金梅梅被于平安这话一噎，差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她本来就知道于平安嘴笨不会说话，她也不介意，而是问道：“你跟着邵教练训练地怎么样了？你们天天都在做什么啊？”
于平安如实道：“举重。”
金梅梅继续道：“除了举重，就没别的了？”
“还有跑步。”于平安道
“就这两样？没了？”
“举不同的重量。”
金梅梅没有再问的心思了，她托着脸道：“好无聊啊，要天天举重，还是月月拉小提琴有有意思一点。”
程荔月笑了笑，没有解释其实拉小提琴大约在大多数的人眼里也是一件无聊的事情。
一天五六个小时起步，就在那边拉呀拉呀，有的时候甚至就是那么一个曲子，然后一个姿势，站在那一拉就是大半天，直到吃饭的时候才休息一会儿。
就算是程荔月每天都会给手上抹药膏，但是天天拉小提琴的时间太久了，药膏也就不是那么管用了，她的手指上已经出现了一层薄茧了，一如上一世一样，不过她并不在意，这对于她来说，应该也算是拉小提琴拉出的“军勋章”吧。
其实她是挺吃不了苦的，衣服喜欢穿好的，吃的也挑剔地不得了，平时能躺着就不想坐着，可以说是很懒散了。
但是不管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她对小提琴的热爱都不曾改变。
本来就吃不了苦的她，在小提琴上却莫名地能吃苦，初拉小提琴的时候，水泡破了结疤然后继续有水泡继续结疤，直到有了茧子，她都不觉得有什么。
对于向来吃不了苦的她来说，大约拉小提琴是她唯一愿意为之吃苦的事情了。
一九七四年，一月二十三号，春节。
程荔月十四岁了。
今天难得可以休息一天，程荔月待在被窝里不想起。
可惜每年过春节的时候裴立戎这个哥哥都不在，因为他回京城那边陪爷爷了，还是一个人去的，隔壁的苏阿姨他们却不能跟着回去。
因为现在春节不放假，要过“革命化的春节”，就算到了大年初一，只要不是星期天，照样是要上班。
普通工人可以在这时候请探亲假回去，但是裴景南作为副厂长，就不能了，过年也得坚守在工厂第一线，苏万玉在妇联也是个主任，也不能回去，所以每年过年的时候，就只有裴立戎这个放寒假的学生可以回去看望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