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竹
婆式村在大山周边的山民口中,是一个被不详笼罩的村子;
它和里面的人都被山神厌弃了,神明不再保佑他们,只要进了这个村子就会遭遇祸事!
早些年的时候还有外村人和婆式村娶嫁通婚,结果娶回家的婆式村媳妇不是还没回门就死了,就是忽然生了病,生孩子的时候难产血崩一尸两命,闹得喜事变丧事。
那些嫁入婆式村的外姓女在家里当闺女的时候,一个个健健康康能跑能跳,嫁入婆式村当媳妇后,也是要么染病,要么三四十岁就去了。
久而久之周围的村子都说这婆式村定然是祖宗造孽,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被山神惩罚了,他们不再同婆式村的人嫁娶,近些年更是连来往都没有了。
但饶是在附近生活了几十年的村人,也不知道这个村子里外出的人都遭了横祸,他们节目组的人更是连点风声都没听说过,顾之桑竟然连这都能看出来吗?!
一直绷着脸的婆式村村民,此时也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顾之桑,半晌最右边的中年女人忍不住开了口,操着一口乡音极重的蹩脚普通话:
“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之桑:“‘相’术告诉我的。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他的一生,无论是亲缘福祸还是富贵生死,都显化在你们的脸上。”
节目组征求了村长婆婆和其他村民的同意后,让她说出她看到祸事。
于是顾之桑道:“穿蓝衣服的大娘,你的命理中一共有三条子女线,都是男性,但你命门处已经显化出了三条细细的纹路,伴随苦闷郁结,说明这三个孩子都已经去了。”
“前两个孩子年龄差很近,应该是前后年出生的,他们关系不错,却在八九岁的时候双双溺亡。两年后你第三个孩子出生了,一直还算健康地长到大,然而去年秋天他决意离开了村子和大山,两个月后意外去世。”
“我的三个娃啊,为什么就我这么命苦?!”她刚刚说完,那蓝衣大娘就哭嚎出了声:“都怪我没阻止老三往山外头跑,是我害了他啊!”
她今年已经四十九了,在婆式村里算是‘长寿’的,然而生了三个孩子其中两个早夭,去龙湖戏水的时候溺死了;
老三的到来让她稍有宽慰,逐渐忘记了前面两个孩子死去带来的痛苦。
谁知道半年前他看了些什么外面来的书,被从外面来考察的人一通忽悠,和村里的一群年轻人非要闹着出山,说与其在山里等死不如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蓝衣大娘劝服不了三儿子,心里也带着些许侥幸心理:万一儿子出去之后就能摆脱早死的命运呢?
于是她仅剩的儿子就走出了大山,在工地找了份工作,每次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语气里都带着快活:
'姆妈,山外头的世界比电视里头的还精彩,等我攒了钱就给你买个智能手机,给你拍外头的照片。挣大钱了就在外面买楼房,带你搬出山窝窝!’
这么孝顺的三娃,却在走出大山的第三个月横死在工地,被脱了套索掉下来的钢板直接砸在身上,连尸骨都收捡不全。
外头的警察联系到她的时候,她当场就昏了过去,醒来之后差点就随三个孩子去了。
如今一直藏在心底的伤心事被顾之桑点出,蓝衣大娘情绪崩溃。
哭声渐小后,顾之桑继续说道:“再说婆婆你这个徒弟,从面相上来看她是并蒂莲双生一体的命格,也就是说她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只是她们之间的联系已经断了,说明那个女孩子现在也已去世了。”
大巫的徒弟一把捂住嘴,眼睛里有泪光,哽咽道:
“没错,我姐姐也在出山的人里,她晚上的时候在城市里一个交叉路口被车撞了,那个司机跑了到现在都没抓到,我想出去查清楚这件事情,但是……”
无论是父母还是师父,一听说她也要出山都严肃反对,还把她关在家里不让她出门,姐姐被运回山里的时候就只剩下装在桶里的骨灰。
她爹在门口抽了一宿的旱烟,“这就是咱们的命,谁走出山里都得遭殃,你姐姐偏偏不听。”
而除了会堂里的两户,顾之桑还说出来她在看祭祀时看到的其他几户人家,都是面相上有儿女缘,但都已经断掉了;
这些也都被在场的村民证实,都是家中有离山者却死在外面的年轻人的家庭。
这下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荀以顷也是瞪着眼一副不愿意相信,却无法反驳的样子。
【绝了顾之桑,谁再说她不会玄学真就是小聋瞎了!!】
【太惨了太惨了,这个蓝衣服的大婶儿三个孩子都死了,她得多绝望啊!】
【简直细思恐极啊兄弟们,你们看看这一个屋子里站着的村民,没有一个是家里最近没死过人的!上山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为啥这村子后头的山上坟包包看着都那么新,感情都是才葬下去不久的!!】
【所以说这次又是顾之桑说得最准吧?桑姐牛B赢麻了!!】
弹幕哗然间,视线一直紧盯着顾之桑的村长婆婆冷笑一声,道:
“这么多年了,来我们村儿里装模作样看风水,查地质的人一波又一波,竟然都还不如一个小丫头眼力高!”
闻言荀以顷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又是一梗,这老太婆,是在内涵他吧?!
“外面那些庸人说我们村子被诅咒了,被山神娘娘厌弃了,简直是目光浅薄得可笑!”村长婆婆哼道:“我们祖辈被冠以山神娘娘的姓,世世代代都是大山的守护者,怎能和那些凡俗血脉相提并论!”
“守护婆山就是我们婆式村的使命,我们本来好好地生活在自己的地方,你们这些外向人非要来打扰我们,蛊惑我们村里的年轻人。”村长婆婆冷声说道:“他们那些不懂事的娃娃背弃山神娘娘,得到的后果就是大山给予我们的惩罚!”
节目组和镜头后的观众们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些村中人一看到他们,还有摄像师扛着的机器,就面露痛恨要喊打喊砸。
在他们眼里,是外乡人把知识和外面世界的精彩传入了大山,他们口中的学校教育,带来的书籍和电视机,把山里的年轻人的心都弄得浮躁了。
年轻的孩子不再愿意一辈子守着大山,他们非要走出去看外面的世界,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惹怒了山神娘娘降罪于他们。
村长婆婆:“所以我们不欢迎你们这些外乡人,你们也别再在村里的娃娃面前搬弄口舌鼓动他们,若是让我知道了,定然不会轻饶你们!”
这时还在抽噎的蓝衣妇人也面露恨意,看着节目组众人道:“你们快点走吧,不要再来打扰我们村子的安宁了,也别再带坏我们的孩子了!”
【天呐这些村民真的好愚昧,在现在这个知识改变命运的时代,竟然还有人有这种思想??】
【楼上少见多怪了,越是落后的山里越觉得读书没用!他们觉得靠着山里水里的物资就能生活,读书就是浪费时间,这样的地方其实并不少。】
【就算一辈子不出去,村里的人只能活到五十岁也很不正常吧??!】
【……】
顾之桑忽然抬眼:“婆婆这是不打算解决了?”
村长婆婆一顿,眯起浑浊的眼睛:“那你你说说,你有什么方法能解决。”
“之所以村落位于风水宝地,却显化了贫穴,难道婆婆真的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吗?”顾之桑冷声道:
“一穴双用遮掩天机,活人给死人镇基,这本就是风水中的大忌!村里的这些人都是你的乡亲,后辈甚至是亲缘,难道婆婆你宁愿看着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走上‘宿命’所归的老路,也不愿意彻底破解掉禁锢你们族群的枷锁吗?”
她这话说得三分明白,在场的村民和直播间观众根本听不懂,但从村长婆婆骤然变换的神色,以及两人之间怪异的气氛,能隐约明白她的意思:
村长婆婆似乎是知道婆式村的‘诅咒’该如何破解的?
看到几个村人的目光看了过来,老妪面色阴沉,瞪了顾之桑许久,才缓缓说道:
“老婆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说完她撑着拐杖,在徒弟的搀扶下站起身,“我乏了也不想管你们要拍什么东西,今天太阳落山了,娟子会给你们在后山收拾出几个没人住的院子,你们歇一晚明天就赶紧离开吧。”
待村长婆婆走后,会堂里就剩下几个村民和节目组的人面面相觑。
主持人大刘兢兢业业念着收尾词:
“各位观众朋友,本期下半场的集体赛到此结束,根据导演组和网上实时投票,目前排名前四的选手分别是7号顾之桑,2号白慈,1号荀以顷以及9号禾芈涂,这四位选手就是本期《灵事》的四强选手,让我们恭喜他们!”
“至于淘汰的名单根据大众投票,也已经出现了三位候选人。”
毫无疑问本期的淘汰人选,要从三名根本就没找到婆式村的选手里出,最终被投出去人是5号富二代。
大刘道:“5号选手对于这个结果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5号苦兮兮道:“没什么好说,我确实是来玩儿票的,我只能说屏幕后的大家没这个胆子就别来作死,这些玄乎的东西是真的存在的!!”
弹幕全都在嘻嘻哈哈:
【5号简直就是搞笑人,他走了我看节目的乐趣降一半。】
【他现在这幅样子简直和我去了鬼屋出来后一模一样,又菜又爱玩儿!】
【5号是节目组请的托儿吧哈哈哈,演的很好下次别演了。】
【现在选手们和导演是要下山吗?不会真要在这个村子里住吧??大家注意安全啊!】
本期节目宣布结束后,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关闭了摄影机,开始拆除会堂里的其他临时搭建的设施。
之前在村长婆婆身边那个叫娟子的年轻女人一脸冷漠,说道:“你们跟我走吧。”
现在已经是八九点后,夜里的山中非常黑,立刻下山既不安全也不现实,尽管众人心里总觉得在这村子里住下很别扭,但还是暂住下了。
或许是因为过于疲惫,节目组的人不知不觉便昏昏欲睡。
睡梦中的李成河感觉自己猛地拍了几下,骤然惊醒,一睁眼就看到木板床头站着一个身形纤细的人,给他吓得心脏一颤。
“顾……顾大师?”他一脸茫然。“你在我床头做什么?”
顾之桑不知为何没有去睡觉,身上的衣服穿戴整齐,神情有些奇怪,“来之前你们是怎么和那个村长交涉的?”
李成河:“就,就和她说我们想拍点探访他们村落的节目,她是同意了的,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你没告诉他们是直播吗?”
“这倒没有……”
顾之桑有些无语,她单手成扣状,口中喃喃念着:“因威尚圣,无极至尊尊,立久十七,话儿飞升。将百千万……①”
“顾大师你这是在做什么?”李成河有些慌了。
然而下一秒顾之桑并起的指节在他胸口几处穴位快速点刺着,念咒的声音也陡然变大,“……大悲大愿,大圣大慈,无量度人。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①”
他只觉得一股锥痛从胸口生起,随着腹部被戳,张口就要呼痛;
声音还没出口,胃中便觉阵阵恶心向上翻涌着,喉咙缩了两下他‘哇’地一声呕出一滩腥臭的酸水。
李成河觉得口中又苦又涩,但脑袋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却消失了,他定睛一看,月光照射在地上的呕吐物中,竟然有一截小手指那么粗的肥软虫子,正在苦水中蠕动扭曲!!
这玩意儿是从他肚子里吐出来的!
那一刻恶心,害怕,毛骨悚然等等情绪都涌上他的心头,他浑身起鸡皮疙瘩挪开视线,来不及说话跌跌撞撞扶着墙角,抱着肚子干呕起来。
半晌李成河两眼发直,扭过头时看到顾之桑用细细的树枝挑起那虫子,放进了不知道从哪儿找的玻璃缸子里;
他根本不敢看那缸子,强忍着恶心颤声道:
“顾大师,这是什么玩意儿?为什么会在……我肚子里?!”
顾之桑目光幽冷,“这是‘蛊’。”
蛊虫在湘城一代最盛,但也并非只有那边有,这种虫子往往会根据用途不同,选用品种不同的五毒放以瓮中,让它们互相残食;
最后存活下来的那只,就成了‘蛊’。
而再将‘蛊’放入同一器皿中自相残杀,反复多次养出来的就是‘蛊王’,这种虫子往往需要用血液,阴气,活虫等物来喂食,一只小小虫蟊害死人命自古以来都是常有的事情。
“蛊?!”李成河忽然想到下午禾芈涂说的,那个村长老妪是个‘巫师’,能用蛊虫吊着她徒弟的命,自己无缘无故肚子里多了条蛊虫,是谁下的手已经很明了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干?村里的人砸坏了我的相机,我都没让他们赔偿,不愿意让我们来拍摄就别答应啊!”
李成河又委屈又崩溃,只觉得这一期节目他是吃力不讨好,还差点赔上了自己的小命!
顾之桑轻咳一声,“应该是冲着我来的,我道破了那老巫想要掩藏的秘密,她怕我泄露出去。”
为了苦苦掩盖的秘密,那老妪选择杀人灭口,并且手段残忍毒辣,直接给节目组的每一个人都下了蛊!
顾之桑的体内体外都有修行而来的‘气’护体,蛊虫贴近皮肤的一瞬间,她就感应到了,起床再一看其他工作人员都昏昏欲睡,就知道他们都中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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