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胖哈
庄素灵有些迟疑,最后还是把小外甥拉到身边,委婉对章合说:“抱歉警官,我姐姐姐夫最近遇到点事,小孩子特别敏感,不能离人。”
章合微讶,看了看姜曳,也不知想什么,但没让女警继续带走姜曳,只是事无巨细问清,而后开始盘查庄素灵的居所。
此时厕所那边已经有警员用工具开始拆卸管道,他们打算把管道底板整个弄下来,而后拖出尸体...
姜曳一边观察浴室那边动静,一边亦步亦趋跟着庄素灵。
章合刚推开一扇门。
入目...屋内昏暗,墙上挂着一些...有些恐怖的照片。
姜曳一眼看到,下意识看向庄素灵,章合看了一眼,甚至仔细看了下照片,皱眉了,说:“庄记最近是在做杀人魔黄克功的专栏?”
姜曳一怔,杀人魔?副本的任何信息总会在不经意的地方起到作用,这个信息意味着什么?
庄素灵苦笑,“对,前些天一直在忙,已经好几天没管过这里了,这些照片是素材,主编下的任务...可能过几天还得赶时间完成它。”
章合:“人还没抓到,你小心点。”
毕竟是熟人,章合忍不住提醒。
庄素灵领情,而后眼神示意,章合了然,因为姜曳在边上,所以不好对这个可怕的连环凶杀案多说,于是再次观察了下洗照片的暗房,确定没啥问题后把门关上。
其实他已经确定庄素灵不是凶手,第一是她没有作案时间,至少老太太这个,她没有,第二是她家里并无任何跟案件有关的线索。
而且庄素灵是高素质人才,从事的又是记者这样的身份,出过一些专栏,有些名气,这种人若要杀人,不会用这么狼狈的方式处理尸体,白让自己落入嫌疑人身份中。
此时,浴室那边传出动静。
尸体下来了。
好快,不愧是专业人士。
姜曳走到客厅的时候,庄素灵来不及捂她眼睛,正好看到瘦巴巴腐烂的尸体贴着管道面板。
一看到这一幕,姜曳就悟了。
这恐怕不是命案,是意外,一个匪夷所思的意外。
老太太是自己爬进管道的。
第47章 落地
尸体摆在这也不合适, 章合凑前看了下尸体的姿态以及管道面板上的痕迹,心里有了一点数,其实还应该更谨慎些, 但因为这里是居民住户, 没法现场查验, 所以他让法医把尸体弄走,但还没开始动手, 门外就传来吵闹声, 还没反应过来,守门的警卫就被推开了。
田无逍带着几个田家人冲了进来, 指着地上的尸体就怒骂庄素灵,“你个贱人, 原来是你害了我老娘,说,是不是你抢了房产证!”
他说着就要来揪庄素灵的衣领。
章合瞪着眼挡住他,“胡说什么!当前并无证据...”
田无逍打断他,跟癫狂一样喊着尸体是在庄素灵这找到的, 肯定是她杀的,要她赔钱......
果然还是提到了钱。
不多时,其余房间的人也都被引进来了, 看到尸体加上田无逍的叫喊, 还真以为是庄素灵杀人,后者大概知晓辩论亦是无用,只静静站在边上, 一边揽着姜曳免得被殃及池鱼。
眼看着这些人闹得实在不像话, 章合被惹起了火气, 一声怒喝后, 这才制止了众人,“尸体不是在402发现,而是卡在401跟402之间的通风管道之中,现在死因不明,凶手未明!任何人都没有资格给别人定罪名,否则就是另一种刑事伤害。”
章合是老刑警,知道不能跟这些人起直接的肢体接触,虽然动怒,但也算讲道理。
不过姜曳觉得跟有所目的的人是讲不通道理的,起码跟田无逍讲不通。
果然,这人压根不听,在别后来赶到的俩警员制住后还挣扎着,各种怒吼责骂,说得好像他亲眼看到庄素灵杀了田老太太似的。
掰开庄素灵细长手指缝隙,姜曳瞧着田老太太的尸体,看着她的脸,心里有了计较,但她瞧了下周围,暗想:现在不适合我出面,也许可以看看这里一些人的虚实。
姜曳身体瑟缩了下,好像被吓到了,抱紧了庄素灵的大腿,庄素灵见状,皱着眉,忽然开口:“我也算是接触过一些刑事案件,也报道过,据我所知,我们这几户的格局都差不多,看田奶奶这趴伏的姿势,双手向前摊直,以攀爬状,双腿弯曲僵直,死前大概率保持攀爬的状态,这才导致尸僵后维持这样的姿势,除非是凶手能一夜之间拆通风管道将尸体凭白摆放进去又一夜复原,否则是不可能凭外力让田奶奶的尸体卡在管道之中的,反正如果田先生你如果能做到将一具尸体塞进管道还塞成这样,我愿意给你全副身家。”
一般藏匿尸体进管道,无非把人头先垂缩进去,接着跟压肉块一样将尸体一点一点往管道里面挤,最终尸体基本会无规则缩成一团,像田老太太这样不太可能。
章合也说到:“最重要的是面板上本来都是灰尘,如果是将尸体挤压进去的,灰尘留下的痕迹不会像现在这样,你们看这些灰尘,基本留存不少,反而留下了手掌印。”
“人只有在攀爬的时候才会留下手掌印,如果是挤压或者拖行,这痕迹就跟拖把扫过一样,更不可能留下掌印。”
“现在懂了吗,老太太是自己爬进去的,目前尸体上也看不出明显的致命伤,需要进一步化验。”
这类说法其实也不难说服人,众人这才留意到管道上的痕迹,田家人也挑不出刺了,田无逍面色阴沉,眼神闪烁,说:“那我老娘为什么要爬去她家?肯定跟她有关!”
庄素灵忽说:“如果你要这么算,认定老太太是在我居所这边遇事,那从法律上来讲,房间面积内是我的私人住所,贸然闯入是犯法的,虽然田奶奶已往生,但如果警方最后判定我无罪,我会请律师申请赔偿,有资格从她的遗产里面分配赔偿金额,你们可想好了。”
这话一说,还打算胡搅蛮缠的田无逍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田家人亦是讪讪。
他们一退,警方也抬着尸体出去了。
章合接到电话,下水道下面的同事也传来信息。
大概搜查完毕,找到了不少人骨,现在已经全部带回警局交由法医部化验。
警方开始撤退,但命案的消息已然变成各种版本如同瘟疫一样扩散到这片区域,尤其是听说下水道下面有尸块后,不管版本如何,都让附近的居民心惊胆战,不少人打算连夜搬离,打算近期避开这样的凶险。
旺仔公寓内亦如是,但就在庄素灵收拾好东西打算带走姜曳的时候,外面雷声轰鸣,滚滚暴雨倾盆而落,手机铃声响起,庄素灵接了一个电话,表情变得不太好看,说:“知道了,我会小心,你们也是。”
一连好几个电话,她都接了,温柔又细心,姜曳在边上听了一会,大概判断出似乎外面天气不好,她的同事听到消息,给她打电话询问情况,以及给予一些友好的建议什么的。
等说完这些电话,庄素灵有些为难,但还是咨询了姜曳的意见,“越越,外面刮风下雨,好像是前些天提及的台风提前了,我们这边比较危险,我的朋友们有消息渠道,如果现在去市里的酒店,很可能已经没有位置了,回来的话也不方便,到时候会有点麻烦,建议我暂时居家。”
姜曳正扒着窗户垫着脚尖往外,看到外面狂风大作,妖鬼横行似的,她内心骂骂咧咧了一句:狗系统,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搞的!每次为了控制命案场景范围,总会爆发一些天象。
比如第一案的暴雨,这一案就变成了台风。
可真有你的!
姜曳翻了个白眼,转头对庄素灵说:“小姨,我觉得外面好可怕,可能连车子都没有,要么我们就不走了吧。”
其实也没其他选择了,因为两人都看见旺仔公寓其他住户拿着行李要离开,却在下面老半天打不到车,那些出租车都疾驰而过,根本不肯逗留,因为车上满人了,而附近的酒店更不必说。
眼看着其他住户又狼狈退回公寓,姜曳知道她接下来都得待在这栋公寓里,因为报道里面说今年是特大台风...
系统说多大,那就得有多大。
时间已是凌晨四点多,两人都困得要死,庄素灵问姜曳怕不怕,敢不敢一个人睡,姜曳打着哈欠,“是小姨你自己不敢睡吧。”
庄素灵轻笑,后带着姜曳进了主卧,让他睡床上,自己睡床下,姜曳自然不肯,后来庄素灵只能上床。
在庄素灵洗澡的时候,姜曳是真扛不住了,这小孩身体可不比大人身体能熬夜,根本就是不可抗力的睡眠欲望,她眼睛都感觉要肿了,脑海里最后想着的是老太太大概率是被吓死的,而且她爬那管道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这个案子是附属的,核心案子应该是那分尸案,嫌疑最重的是张丽。
但还有什么来着?
好困啊。
姜曳很快真的睡着了,中间隐约感觉到庄素灵上前,伸手摸了摸他额头,发现没有什么毛病才下床...铺盖一放,她带着枕头躺下了。
外面狂风暴雨,屋内安眠...
警车发出鸣笛声,行驶过渐渐开始积水的车道,章合让警员开车慢点,免得遇上意外。
“这台风太突然了。”
“应该很严重,不知道沿岸那边来不来得及疏散人群。”
众警员心头思绪很沉重,因为眼前有两个案子,又遇上台风,实在是太艰难了。
不过说起案子......章合正想说话,车子忽然一个紧急避让,在暴雨重,章合在心惊之中通过车窗往外看,正看到一辆老旧桑塔纳占道开拐角,如果不是暴雨且视线不好,众警察左右得下车教育下对方,可此刻章合连对方车牌号都看不清,只看到他们歪过车道,但还好他们很快开回了自己车道。
渐渐消失在雨幕中。
章合没多说什么,而警车继续往前开...
跟他们反向行驶的桑坦纳中,副驾驶座上拉下了口罩,呼吸了一口空气,对驾车的男子道:“再乱开,我就让你永远也开不了车。”
司机讪讪,道歉后也不敢说什么,而口罩往上盖,盖住了那颗恶心人的黑痦子。
警局之中一片忙碌,法医部这边,章合在开完小组会议后来到法医部。
法医还戴着手套,看到章合来后,有些抱怨,“你如果打算现在就让我完成对两具尸体的检验工作,我希望你去外面刮刮台风醒脑。”
章合尴尬,“我就是来看看,怎么说?先老太太?”
他看到了解剖台上的尸体。
法医说:“那老太太的脸颊颧骨跟手背都有淤青伤痕,而脖子处有两处掐痕左右手正面掐住,指甲印卡脖,力道很强,大概率是个成年男子,而且管道上的痕迹很有趣。”
章合:“管道口的灰尘痕迹比较少,这本不合理,那里应该灰尘最多,而且留下了很多繁杂的手掌印,有的很浅,有的很重,而且有些留下污渍跟血印,次数多,时间不定,说明她曾不止一次爬上过通风管道。”
一个警员表情古怪,“老太太这是什么癖好?挺变态的。”
法医:“不是变态,是恐惧。”
啊?
章合揉了下眉心:“她的身上有很多陈年救伤,多为拳击,巴掌,或者厨房一些用具,比如擀面杖这类用具,合理猜测她是为了避免更大的伤害才选择这样的方式她想躲起来。”
“怕被打。”
他是老刑警,法医是老法医,他们见过太多案例,见过太多现场跟太多尸体。
哪怕害怕还未解剖老太太的尸体,光从她的脖子跟脸颊以及衣物之外的躯体部位,他们就可以得知她在爬进管道之前遭遇过强烈的殴打,现在只是证实了。
“什么!难道是田无逍!?”警员震惊。
恐怕也没有别人了,毕竟是长期的“家暴。”
而以他们看来,田老太太对外从未表现被家暴,别人也不知道,说明她骨子里要么是畏惧,要么还是维护这个儿子的,不愿意他担责,于是自己一个人忍下了。
“我倒是探访过附近一些老邻居,说田老太太年轻时就是被他老公打得厉害,经常抱着孩子跑在前头,而后头他老公追着打,吓死人,不过那个年代谁家都顾不上自己,根本帮不了她。后来如果不是他老公酗酒死了,她都不得解脱。”
“田无逍也酗酒,我刚刚都闻到他身上酒味了。”
众人忽然集体沉默,为这个可怜的老人难受。
也为这些遭遇不可言说苦难的女性难受。
法医:“我到现在都觉得发明“家暴”的人未必坏心,但后面企图用家暴形容所有家庭体系亲人之间故意伤害的,这些人可不见得是好人。”
他只是发发牢骚,而后跳过话题,“当前没有发现任何致命伤,但是...”
指着老太太的心脏,他说:“被刺激的,心脏血管因为突如其来的刺激而爆裂,最终死在管道中。”
也就是说,田老太太是被吓死的。
警员先是惊愕,后是狐疑,“这什么事能吓成这样?连田无逍那种浑人打她这么频繁,她也只是躲起来,怎么会被吓死,而且她是卡在401跟402之间的,是不是意味着她是被402的...看到了什么,才被吓死的?”
痕检科的却不这么认为,指着地上的管道面板说:“这些是我从403跟404拆下来的,上面都有一些掌印,我猜测这老太太爬过了四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