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肝妈
接着铲土的铲土,巡城的巡城,而厉蕴丹以“寻找失踪的主教”为借口,大大方方地进了主教的卧室:“寻人与寻物一样,需要一个‘场’。无论是人还是物,只要存在过,都会留下沾了能量的线索。”
她对身边的牧师和修女说道:“比如失踪了一只狗,想要寻找它就得接触狗主人或狗常用的物品。人跟狗没什么区别,寻找主教也是如此。”
说着,她推开了主教的卧室门。
即使众人都觉得她有点内涵主教的意思在,但联想到她的武力值……他们乖觉地闭上嘴。
厉蕴丹作势在房中感受一番,道:“他会在傍晚回来。”
他们顿时安了心。
傍晚时分,牧师和修女都等在教堂前,翘首以盼。厉蕴丹记下主教卧室的位置,二度潜入摸走一套衣服,后骑着白马出城。
她:“我要去远一些的寻找恶魔的踪迹,最近几天不会回来。”
猎魔人急了:“请带一批猎魔人与您同行,您的安危之于我们非常重要!”
厉蕴丹:“没必要。”她看向他,目光带着一丝压迫,惊得对方本能地低下头,“我敢独自去,自然有把握活着回来。倒是你们在失去我的时间里能做成什么样,我很想看看。”
猎魔人躬身:“不敢辜负您的期望。”
她顺利出城,又扮作诺伊雷奇的模样从外界回来。彼时,最后一抹斜阳的光尚未散去,“他”还真是卡着傍晚的点回来了。
见“他”平安归来,整个教廷都卸下了担子。牧师与修女兴奋不已,唯有老成的神父对“他”的表现十分不满。
“诺伊雷奇主教,这些天您去哪儿了?”神父问道,“在我们最需要您的时候从利达斯消失,这是您的渎职!”
厉蕴丹:……
万万没想到会挨骂,要命的是,她不知道这个神父的名字叫什么?
无奈,她只好用诺伊雷奇同款的“伪君子”语气道:“我只是去‘森林’看看,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神父冷哼:“如果没有别的事,还请您呆在房间别再外出。国王派遣了使者,明早您得陪圣女前往达利莫尔王城。国王要见圣女,教皇会为她授予权位,这对教廷来说具有十分重大的意义,希望您在去王城的路上别再消失了。”
厉蕴丹:……
为了忠于“角色”,她微笑着全盘接受。许是她笑得太过“冷感”,那神父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客套几句后便匆匆离开了。
长廊很空,即便他远去,她依然能听见他与牧师的说话声。
牧师:“神父,您为什么总是对主教有不少意见?”
按他的身份实在不该过问这件事,毕竟“针对”也算一种渎职的行为。可他着实好奇,神父似乎对圣女、驱魔师都不排斥,唯独排斥的只有主教。
神父本不想说,但思量一番,还是决定给牧师提个醒:“第一次见到主教,我就浑身不舒服,而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尽量别和主教单独呆在一起。”
可今天的主教看上去很奇怪,不仅没了违和感,还透着一股猎魔人专属的冷感,莫名让他有点心惊肉跳。
真是……简直像是在面对达诺琳大人一样。
待他们走远,厉蕴丹与宣幽仪打了个照面。两人很有默契地不做任何交流,只交换了个眼神便擦肩而过,回到自己的房间。
“咚。”
门合上了。
……
“吱嘎、吱嘎……”
厚实的城门开启,八辆马车鱼贯而出。载着牧师与修女,圣女和主教,以及行路的粮食和用品出发了。
厉蕴丹一直维持着诺伊雷奇的样貌,托“主教”这个身份的福,她能轻而易举地接触到车队中的所有物品,比如树妖帐篷、“奥皮尼库斯”的粪便、“厄尔图”的肋骨……还有大量草药研制的粉末。
她从中掏出一瓶闻了闻,眉头一蹙,终是放下了。
配方不全,药效流逝,属性混杂。要么是配药的人半吊子,要么是所获的传承不齐全。果然,错误的人哪怕得到对的东西,到最后都学不来。
搁下草药瓶,她站在一边看车队忙碌起来。此刻已尽黄昏,为在天黑前建立安全的营地,他们忙个不停。
将狮鹫的粪便洒在营地周围,再将草药淋在上面。就见两样东西一结合便化作绿色的汁水,它渗入土壤、与地气相融,撑起了一道绿色的屏障,把所有马车帐篷全笼罩在里面。
宣幽仪:“这是什么?”
厉蕴丹没有理她,也没随意张望。
而在宣幽仪本能地看向她前,一名修女给出了解释:“圣女大人,这是除魔圈。狮鹫是一种吃恶魔的灵物,它的粪便在晒干后对恶魔有震慑作用,所以一般用来布置营地。这是‘厄尔图’的肋骨,只要沾到火就会点燃,可以用来热餐,很方便。唯一的缺点是必须泼上圣水才能熄灭……”
黄昏日落,营地归于平静。他们钻进树妖帐篷安眠,而除魔圈屏蔽了他们的气味。外头的夜枭传来凄厉的嚎叫,厉蕴丹打坐入定,意识沉入内府。
也是直到这时候,她才有空检查自己的身体。
在重伤之下,她用掉了一枚功德结晶,得到了“结晶能救命”的第一条用途。但作为甲级支线的“附赠品”,她不信它只有这么一个用途,而事实如她所料,功德结晶不仅修复了她的身体,还拔升了她的资质。
内视中,她的骨骼隐隐浮现出一种玉质的清透感。体内的经络清晰可见,穴道之间的真炁运转畅通无阻,五脏六腑化作五行旋转的“阵眼”,它们本能地在吞噬外界的能量,将之“消化”成她能用的炁。
这些炁往往会结成细密的“鳞”,一片片覆盖在她的命门、死穴之上。叠加、再叠加,为她严防死守,给她无上防御。
上中下三个丹田的通道打开,玉色椎骨上灵根粗壮。它由五行盘缠而成,糅为玄妙莫测的混沌黑,正与她的脊椎嵌合一处,从百会穴延伸到尾椎,造型像极了一把横刀。
最重要的是,功德结晶的效力并未过去,它变成了无数金色的光点“漂浮”在她体内,与“乾元道生丹”未耗尽的药性相融,构成了一种生机勃勃的新物质。
她说不出这是什么,只感觉体内像是装了一片会吞吐的星空,正向她输送着源源不断的生气。
“呼……”
吐纳完毕,她睁开了双眼。谁知弹指一瞬,外面已经晨曦微露。
当第一缕阳光从东方冒头,厉蕴丹撩起帐篷外出,于密林间眺望远方——她忽然觉得,“时间”这个概念已经不适用于她,她比之历代帝王都走出了太远太远。
他们所求的通天之能,她有了;他们想要的日月同辉,她争了。甚至,他们穷其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度被她轻易翻越……
一切的起始,仅仅是因为做出了那个选择。
厉蕴丹看着旭日东升,心道一句不悔,她值得人世间最值得的一切。
“……教、主教!主家,早餐已经好了,请您……”
她回到营地与众人一同用餐,之后继续踏上枯燥无聊的旅途。如此日常重复了足有一周,他们终于抵达了达利莫尔王城。
这是一座被誉为“黑铁玫瑰”的荆棘王城。
它坐落在巴格温山脉之中,依照高山的走势而建,引山脊为城梁,牵瀑布湖泊为流水,凿山壁为墙,镂空山体为大殿,中与山上林木交相辉映,又有黑铁骑士往来不息,远看就像精灵的林中城,透着一股自然气息,却也不减恢弘。
八辆马车驶上山脊,城中的大门依次敞开。
宣幽仪第一次见到中世纪“迎接圣女”的规格礼制,不禁很是好奇。那次第而开的大门、黑铁骑士和高头大马都给了她极强的视觉冲击力,要不是修女一再告诫她“矜持”,或许她会忍不住探出身去看。
不止是她,车队中不少牧师也在张望,唯独厉蕴丹看了一眼便不再看了。
他们被接入城堡,却并未在第一时间受到国王召见。接待者传来国王的命令,他让教廷来人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见。
宣幽仪带着牧师和修女感谢国王的体恤,却没发现厉蕴丹已失去了踪影。
她缀在一群女仆背后,在队伍拐过长廊时消失不见。待她再从房中出来,已是化作了一个面目清秀的“宫女”,她穿着红白交织的大裙,稳稳地端着一个托盘,盘上放了两只银杯。
她走得非常急,像是着急给哪位大人物去送酒水。纵使路上碰到的女仆不少,可她们也习惯了这样忙碌的日常,并未对她起疑。
如此,厉蕴丹行于长廊上,推开一扇扇房门,记下一个个位置。
她粗糙地摸了一遍地形,再踩着台阶上楼。在蜿蜒的白色楼梯上,本是匆匆路过的她忽然察觉到了一股诡异的“拉扯力”,它似与女巫之力同源,引起了她的注意。
转过头去,只见画壁上挂着一张色彩明艳的油画。皇室把它当作一件战利品挂在最显眼的位置,可落在厉蕴丹眼中却感到刺眼。
这幅画作的名字是“瑟拉菲娜的忏悔”。
难怪她没在教堂中看见它,原来是被皇室收藏了吗?
画上的人物很多,有穿着红袍、头戴金冠、手握权杖的教皇,他站在台阶上,身后是教皇的座位和天父的神像。他做出一个朗诵的姿势,两侧站满了低头祈祷的牧师,而当时的猎魔人将瑟拉菲娜压制在地,强迫她做出忏悔的姿态。
而在一众动作差不多的旁观者中,有一个女人样貌分明。
她戴着象征公主身份的银冠,有着一头波浪卷的棕发和宝石绿的眼眸,唇红齿白,美似昙花,正一手捂着心脏,一手冲教??皇做出恳求的动作,似在为瑟拉菲娜求情。
教皇、公主、女巫……这画的隐喻不少。
在百多年前,皇室与教廷联手继续打压女巫,但明显皇室要比教廷低一头。可现在,联系国王让圣女千里迢迢赶到达利莫尔的事实,看来是皇室更胜过教廷一筹。
正是因为胜过,所以才敢把画挂在这里以示“谦逊”,同时也是对皇室后嗣的警告——绝不能让教廷做大,不然就是此图!
厉蕴丹不语,她久久注视着画作,眉头越蹙越紧。
是她的错觉吗?
画上这位棕发碧眸的“奥莉薇”公主,为何与恶魔公爵的夫人长得有七分相似?同是柔弱姿态,同是棕发碧眸,同是美丽非常,二者是有血缘关系,还是……本就是同一个人?
托盘中的茶已经凉了,厉蕴丹站了会儿便悄然离开。
她入王城如入无人之境,或许谁也没想到她第一天到就敢四处乱跑,只以为教廷的主教水土不服,正躺在卧房修养。
第102章 永夜无光(16)
圣女是一个活动靶子,走哪儿都会成为焦点。不论吃饭喝水,还是如厕洗澡,总有一批人伺候着。
相较之下,“主教”的待遇不如狗。除了送来一些食物,基本没人关心“他”在做什么,就连住在王城的教皇都不曾召他叙职。
这多少是有些奇怪了,教廷再不待见主教也不至于在面子上过不去。偏偏,这次王城之行没人给主教脸面,甚至都没人向他询问圣女相关的事……
不过,这也正合了厉蕴丹的意。
她没工夫与人打交道,时间只有一晚,她得花在“寻宝”上。宣幽仪在教廷探不出利奥波德一族的消息,不代表在王城也探不出来。王室连女巫忏悔的画像都有收藏,想来不差一卷羊皮书记载那一族的过往。
放着圣女万众瞩目,天黑以后,厉蕴丹再度穿行于宫廷之中。
女仆与骑士早早地歇下,守夜人成了牧师与修女,他们披着树妖织物做成的斗篷,捧着圣水守着城堡,默念着祝圣诗篇。当穿着斗篷的厉蕴丹穿过宫廷长廊,他们非但没发现她的身份,还小声提醒:“嘿,私室在左边,你走错了!”
所谓私室,即使他们对厕所的称谓。
厉蕴丹装作没听见,闪身消失在拐角处。她今晚的目标只有三个,书房、阁楼和地下室。
身后,出声提醒的牧师还在絮叨:“不是去私室为什么走那么快?”
另一名牧师见怪不怪:“可能是贵妇的情人。”听见同伴倒抽凉气的声音,他压低声音继续道,“贵族滥情,就连国王和王后都有各自的情人,有时,他们还会交换情人,以得一种身上会长出花朵的病为荣。很多情人为了在王宫中行走,常常会穿斗篷。”
说着,他下巴一扬努努嘴:“刚才那个,或许是某个公主的情人。你以后看见了也装作没看见吧,天父也管不了贵族的事。”
说话声渐渐静了下去,彼时,厉蕴丹已进入城堡的底部。
下方是囤着铠甲和宝剑的库藏,再往下是幽暗长廊和散发着恶臭的地牢。牢里传来囚犯的哀鸣和鞭笞声,在黑暗的环境中,一切恶意都被放到最大。
她没有久留,径自去往城堡的顶部。用蛛丝打开封闭的锁,或徒手拆掉锁死的门,她做得干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