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肝妈
“小伙子长得真帅,本来七块五的,阿姨给你加点番茄炒胡萝卜,也算你七块五吧。”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谢此恒端着颜色诡异的番茄炒胡萝卜,不禁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之后他端着不锈钢食盆,望着人来人往的大食堂万分迷茫,不知该去何处。好在胥望东站上座位冲他挥手,他才知道他们坐在那里。
胥望东:“打饭阿姨真亲切,多给了我个菜,还不加钱。”
应栖雍戳着番茄炒胡萝卜,嘴角一扯:“得了吧,这盘菜卖不出去他们才送的。我看不是放多了盐就是放多了糖,不然哪能便宜你。”
谢此恒放下饭盆,看着并不干净的桌板和凳子陷入迟疑。眼见他们尽数落座,各个将就着吃了起来,他不动声色地坐下,提筷夹起了一块瘦肉。
嗯,大厨很有本事,不知是用什么方法做的,竟能做到连他的牙都久嚼不烂的程度。莫非,这还是什么珍惜的妖兽肉不成?
金嘉云给出中肯评价:“比口香糖多了点肉味,一星好评。”
齐怿宇:“这饭……味道有点怪,好像是干菜汤撒在里面了。”
胥望东:“哎呀,正常的正常的,大学基操,多大点事啊,有的吃就不错了。”他夹起送的菜放嘴里,脸色一变,“忘了说,食物中毒也很正常。”
闻言,谢此恒和应栖雍放下了筷子。之后全桌除了阿努,没人吃完这一餐饭。可谁能想到,吃完了这顿,饶是阿努铁打的体质都没扛住现代食品的侵害,他躺平了。
原因无它,原始人体内哪来的现代人菌群,他只是腹痛不是中毒就不错了。
胥望东:“要不送医务室吧?只是阿努太重了,我背不动。大哥大哥,可不可以帮个忙,我知道你力气大,能把阿努扛到医务室吗?”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谢此恒用剑又不分场合,在经历上上个试炼场后,他觉得在现代用剑是一个全人类都能接受的现实。
故而,他并不避讳金嘉云在场,当着他的面祭出了本命剑。
只见室内流光一闪,向南的大窗洞开,谢此恒拖起阿努正要问一声“何为医务室”再御剑而去,就见几人脸色大变,又是关窗又是拉扯,喊着“大哥不要啊”……
胥望东:“大哥,这里禁飞!禁飞!”
齐怿宇:“不要啊!我的大学生活才刚刚开始,不想这么快结束!”
又拖又拽的,好悬把人拉扯下来。看着一脸懵的金嘉云,应栖雍深吸一口气,从未感到如此头疼。
他解释道:“大哥他……是保送的,天才的脑回路总跟我们不一样,所以以后他再做出一些奇怪的事你不要疑惑。”
金嘉云:“可是那个剑刚刚在飞!悬浮在半空中,他站上去了,我的天,我……”
应栖雍一手刀“催眠”了他:“那是梦。”
待金嘉云醒来已是傍晚,肚子饿得咕咕叫。他起身时发现寝室的电扇转啊转,全寝除了他,没人汗流浃背。
胥望东凑到他面前:“你醒了,我给你带了个杂粮饼和一杯豆奶,叫爸爸。”
“爸……啊不,刚才我好像……”金嘉云摸摸头,“看到大哥飞起来了。”
“老六,你真是个老六。睡了一下午,别把做的梦当真。”
“哦。”
……
报到日过后,学校给了新生两天的适应时间,第三天起就开始正式上课了。
厉蕴丹转了三天,试炼没有开场、首杀线索全无,便明白这个试炼场多半与上个一样难搞。她检查过了,校园无灵异场所,也没鬼怪传说,地底下干干净净,周边也无披着人皮的怪物出没,太平得无法想象。真要有灾难,只能是小行星撞地球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干脆好好上课。大一的课程几乎排满,她与同寝的三人除了一门“马哲”就没有别的重合课程。是以,她上课时她们空闲,她们上课她空闲,左右无事,她便爬床修炼。
三天后,胥望东通过手机搞了个“好友群”,把全队拉进去讲话。
厉蕴丹不理解,有什么话不能在团队频道说,为何非要换个地方,可当胥望东发上来一连串视频时,她才知道——团队频道不能发视频,完全限制了情报头子的发挥。
中午,胥望东:“哈哈哈笑死我了!今天辅导员来男生寝室查寝,给他开门的是阿努,他一身腱子肉、白衬衫快被胸肌撑爆了,就这么堵在门口居高临下地对辅导员说‘你查什么’,把辅导员给吓懵了,还以为我们是什么品种的黑恶势力!”
视频一个,画面是人高马大的阿努和一脸青白的辅导员。
晚上,胥望东:“听听这此起彼伏的鼾声,是我们隔壁上下左右的男寝的特产。因为地理位置不好,隔音效果不佳,所以我们每天活在噪音里。我们还好,金嘉云受不了,这几天走路都开始晃神了。”
音频一个,厉蕴丹点开以后又飞速关上,只觉魔音穿耳。
上午,胥望东:“今天特别空,就早上一节课,我闲下来往别的系一转,发现他们都在搞事。中文系教古文的教授让阿努答题,阿努上黑板写满甲骨文,教授顿时惊为天人,想收他做关门弟子!应栖雍被逼无奈表演了一个倒踢紫金冠,由于跳得太高导致电灯被踢爆,老师都恨不得叫他老师!”
“最正常的是齐怿宇,他在学习。最离谱的是大哥,今天土木工程丢掉理论课下场实战,戴好安全头盔去了工地。大哥怕伤到人收敛了气场,结果因为头发太长,蹲下后沾满了水泥……”
“下课后,他被同学介绍去理发店洗头,男生洗头统一价15块,老板洗他的长发用了半瓶洗发水,真是肉痛到无以复加。不过这老板是个狠人,洗完后忽悠大哥充值500搞个会员,谁知大哥更狠,说‘不欲再进别的宗门’就走了,气的老板逢人便说‘今天店里来了个中二病’。”
傍晚时分,胥望东发了句:“当大哥说出‘为何不御剑去上课’时,我就知道该给他介绍一块滑板了。”
厉蕴丹:……
没想到谢此恒的生活如此“多姿多彩”。
只是她没想到,更多姿多彩的事还在后头。由于厚德大学地处沿海,他们降临时又是夏季,所以经历那么一两场狂暴台风很正常。
半月后台风来袭,因级别构不成灾难她便没出手,只窝在寝室里听风声呼啸、大雨滂沱。殊不知队友们的寝室堪比豆腐渣工程,台风一来先阵亡了大窗、再刮落了墙皮。
大风那个吹呀,吹得两侧窗帘高高扬起。大雨瓢泼,噼里啪啦地砸进男寝,雨水无差别攻击着上下铺人员,连门板都被吹得哐哐作响。
风里雨里,在呼啸的台风中,老六金嘉云被吹得头发炸起,抱着床柱子大声呼喊:“哥,哥!想想办法啊,你们快想想办法啊!”
阿努坐在下铺淋雨,道:“这么点风,忍忍就过去了。”他可是经历过灾难末日的强者!
金嘉云嘶声呐喊:“什么这么点风?我人快没了!大哥,大哥你管管二哥!”
风雨中,正在上铺修炼的谢此恒睁开眼,只觉风中水灵气狂暴,却又给他一种久违的在瀑布下练剑的感觉。他不觉有异,只说道:“金嘉云。”
“啊……是,大哥你在叫我吗?大哥!该怎么办啊?”
谢此恒:“静心打坐,灵自当静于泥丸宫,不受外界侵扰。”说罢,闭目养神。
“大哥,你说人话啊!风太大我听不见!”
金嘉云快绝望了,但他没想到更绝望的还在后头,这寝室六个人除了他就没个正常的,只见应栖雍不知从哪抽出一支箭,对,就是箭!借着暴雨的势在一块磨刀石上磨了起来。
而胥望东只穿了一条短裤站在狂风肆虐的窗前,他张开双臂面朝风暴,任由雨水扑了他满身满脸。
“感受到了吗?老六!”胥望东迎着台风呐喊,“这就是真正的重点大学!它的校舍永远老旧,只有电扇没有空调;它的墙皮永远豆渣,没有最差只有更差!因为学校相信我们能在任何环境中好好学习,所以会用最烂的环境来磨炼我们。而台风,就是大自然给我们这批学畜在炎炎夏日中的最高馈赠!”
“站起来,老六,感受难得的空调!”
齐怿宇抬头:“东哥你靠左边挡着点,风太大我刷不了题。”
“哦。”
暴风中,唯有金嘉云在发出灵魂咆哮:“我敲!我敲——你们能不能正常点?啊?难道只有我一个正常人吗?这是台风啊台风!”
谢此恒稳如泰山端坐,应栖雍在雨中铿锵磨箭,阿努赤膊平静赏雨,齐怿宇甩甩水笔继续做题,胥望东正在唱星星点灯。只有金嘉云死死抱住床柱,像一只在大洪水中瑟瑟发抖的仓鼠。
行吧,他的寝室弟位很真实。
老六就老六吧,谁让他没他们那么骚呢?
次日台风离去,胥望东发来消息:“大佬,昨晚的台风是不是很凉快,给没空调的寝室平添了一分清凉。”
厉蕴丹回道:“女寝有空调。”
五个字,暴击!
……
时间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已在试炼场呆了一月有余。厉蕴丹已经适应了大学的日常,只是她从未忘记身在试炼场,随时随地会身处危险中。
可读书实在是太安逸了,安逸到几乎麻痹所有人的神经。神来之音迟迟不提示试炼开启,久而久之,不少造化者都快忘了这回事。
直到月末的这天,拎着一桶水果茶走过图书馆的厉蕴丹听见了两个学生的谈话,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听说10月25号有一场超大的流星雨,市里的‘有成山’是最佳观测地点,我们要不要去啊?”
“25号?是有流星雨,不过有个天文学的UP主不是让我们转移到防空洞吗?她说这场流星雨下的位置有点不对,可能会跟卫星起冲突,万一把卫星砸下来就不好了。”
“怎么可能,一场流星雨而已,呆什么防空洞。你这个是小道消息,官方又没出具证明,就不用听了。”
两个学生走远,厉蕴丹却驻足不动。她的直觉告诉她,末日的开端应该与这场流星雨有关,盖因她的心跳一声比一声剧烈,连带着挂在胸前的谛听玉佩都在传给她“隆隆”的回响。
这回响像是一种机器发动的声音,又像是有血有肉的大型兽类的心跳。它们自遥远的宇宙中传来,在她耳边此起彼伏地咆哮。
波的振动愈发密集,她能听见它们传递的讯息:“我的适格者,神的天选者……来到我的身边,或者让我去往你的身边……我的适格者,神的天选者……”
“召唤我,召唤我……”
厉蕴丹封闭心门,没有理会这股奇异的魔音。
她不会知道,在遥远的光年之外,沉睡于星舰血河之中的一台生物机甲发出一声微弱的心跳。它灰暗的眼此刻被注入了光,而无数灰色和蓝色的人形物种在向它集聚,长长短短的波相互叠加。
“祂醒了,‘神主’醒来了。”
“在地球吗?在地球吗?找到它的天选者……更快一步,我们要更快一步……”
“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到了。”
波纹回荡,隐约带着叹息。另一端,上完课的厉蕴丹给全寝室带了饭和桶茶,她本想打听流星雨一事,再询问她们可要随她外出,谁知她还没开口,室友们早有了这念头。
“咱们25号去看流星雨吧!”王舒茗道,“教学楼顶楼看去,有成山虽然离学校不远,但那天晚上肯定要收费,少说一两百,咱们省了这个钱吧。”
纪元桃:“好,今天23号,流星雨是几点来着?”
“25号凌晨零点左右,看来得瞒着宿管阿姨往外溜。”王舒茗回首,“丹姐你去不?陪我们去吧,明晚别看书了,就一天。”
厉蕴丹颔首:“好。”
第170章 吾生之甲(3)
有成山坐落在厚德大学的东面,因旭日会从山峰之间升起构成“如日中天”的盛景,加上山林植被丰茂隐含“欣欣向荣”的寓意,本地人便为它起名为“有成”。
随着时间的推移,“有成”又被引申为事业、学业、姻缘的有成。
渐渐地,这座海拔不足五百米的山多了庙宇和香火,不少登山客和朝拜者慕名而来,让它从普通变成独特,从免费变为收费,再从便宜变得昂贵。
尤其是看流星雨这天,有成山的门票价格飙到了280元一张。
“抢钱啊!”王舒茗揣着门票,替厉蕴丹的钱包发出哀嚎,“室长,你怎么一声不吭把票买了?现在退还来得及吗?两百八不是小钱,我不能占你便宜,但能不能宽限我几天,等我一号生活费到了再还给你?这个月花得凶,我兜里只有一百五了。”
厉蕴丹:“不用还。”
“啊?”
宣幽仪拎着一大袋零食笑道:“室长请客啦,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跟元桃就拿得心安理得。你要是真不好意思,要不桌布纸巾和毯子你带。”
“小意思小意思!”王舒茗挠了挠头,“就是……为什么这么突然?不是说好去教学楼屋顶吗?”
宣幽仪:“哪还有屋顶给你留啊?大家都在抢教学楼屋顶看流星雨,我下午上去看时全是情侣在铺毯子占地方。你要是不想被塞狗粮,还是跟我们上山吧。”
王舒茗:“这年头留给单身狗的生存空间真是越来越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