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安如昼
老三慢慢地走向了那颗埋葬着猫猫狗狗尸体的树下,抬手摸着树,佝偻着自己的腰:“你们,这些年,有没有吃饱饭?”
“吃饱啦吃饱啦。”黄狗在一边叫着说,“山庄有好多好心人,我们总是有东西吃。”
小栖无也走到了树旁,将黄狗的话转达给了老三,老三愣了下:“你也是,来喂它们的吗?”
“不是呀。”
“那你是……”
老三问完,倒是他儿子想起了什么,看着苏闻和小栖无,惊讶地问:“你们是不是那个娃综里的那个,很神的小阎王?”
他虽然不怎么看,但是公司里好多女同事都喜欢,说看着这个小孩解压,又一次他午休路过的时候看到了她们在讨论的照片,说是这是什么广告,上面的人穿着古时候的阎王COS服,很可爱,今天的小栖无穿着的是雨衣,又下着雨,所以他一时之间没认出来。
小栖无点头:“是栖无。”
老三问儿子:“你认识?”
老三儿子小声说:“爸,我听同事说,栖无是一个阎王庙的庙祝,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那是不是她能看到您说的那些狗?”
老三微怔,他这么一把大年纪了,对于这些东西,肯定是比年轻人信的,但,这只是个小孩子啊,他迟疑着问:“小朋友,你看到大黄它们了?”
“大黄?”小栖无有点茫然,“原来叫大黄呀?可是它们说,说它们是流浪狗,没有名字呀。”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管这个小孩能不能看见,但是能知道是流浪狗,那就一定是见过的,老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说:“是,是流浪狗,大黄是我取的名字。”
他叹了一口气:“只是那时候我又不怎么说话,每天跟它们也没什么交流,所以也没怎么叫过。”
“大黄,大黑,小花,小白……都有名字的。”老三说,“都有。”
老三取名比较随意,他没什么文化,就是看着花色取,所以很好认,小栖无也能一一对应起来,她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呀。”
“你们听见了吗?你们是有名字的。”
老三眼睛微微睁大:“你在说什么?”
小栖无指了指他身旁:“它们,都在这里,在这里等你。”
“等我?”
大黄没想到自己也是有名字的,它尾巴开始摇了起来:“我叫大黄,我叫大黄,老三,我们都在这里等你呀,你为什么,不回来了?”
小栖无:“大黄问,为什么,你不回来了。”
老三看着自己身旁的空白,一时失声,他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相信这个小孩子,但是,自己现在回来,大黄它们也不在了,很多话也没处说,现在给这个小孩子说了,在这棵树下,也算是给大黄它们一个交代吧。
他哽咽了一下:“我……”
还是他老伴说的:“老三那天去工地上班,受了伤,原本瘸的腿就截肢了,他家里人就来把他接回老家养病了,他就拜托了他的工友先替他养着。”
“后来他家里有了些变故,老人生病,他自己没了一条腿,哪里也去不了,就到了我们镇里的市场,找了点碎活做养家照顾老人,哪里都走不开,工友们也说,那些猫猫狗狗不见了。”
他老板叹了口气:“老三人老实,话也不多,这些年也很苦。”
“后来我们认识,他也将我儿子视为己出,供着孩子上学,还累病了,孩子出来后又给他养身体,给他换了腿,他一直都在念着这里的狗和猫,孩子之前也过来看过,但是说原来的房子已经推了,这里变成了度假山庄,也没有什么狗,所以…孩子给他又养了一条,不过老三总是坚持我们这条,叫二黄,他说大黄这个名字已经取出去了。”
话没说完,但是也大家也大概能明白了,就是阴差阳错,老三才没能回来。
【诶,生活真的就是这样,很多时候身不由己。】
【十多年,这个老人真的好辛苦。】
【还好,现在还算幸福,只是,那些狗狗真的死了吗?】
这个问题,老三也想问,他低头看着脚下的土:“大黄它们,真的在这下面吗?”
“在。”小栖无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拿出了生死簿,豹尾也将自己手里的递了过来,小栖无摸了摸,说,“大黑和小白是前年,小花是去年,大黄也是去年,它们都被埋在这里啦。”
老三蹲下去,捂住脸:“可怜的孩子们。”
“一大半辈子,都在漂泊。”
说完后,他又突然抬起头:“儿子,去找把铲子来。”
“爸,你要做什么?”
老三说:“把它们带回去,以前没能给它们一个家,现在可以了。”
老三儿子没有阻止他这个想法,他太知道了,这些年就算是生病,他爸也一直念叨着这些猫猫狗狗的,在老家的时候,看到门口跑过一条,都会发好久的呆,老三把伞交给了自己妈妈,然后跑开去找铲子了。
老三蹲在地上,看着周围:“大黄,大黑,你们能听到我说话吗?”
大黄:“汪!”
“汪!”
“喵呜!”
小栖无小小一只,蹲在了老爷爷身边,小手探过去,摸摸爷爷的手:“它们能听到哦。”
老三说:“我不是不要你们,对不起。”
“汪!”
(我们不怪你!)
“喵呜。”
(你好就好啦。)
刚开始老三还以为是自家的二黄在叫,直到听到猫的声音时,身体微僵,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大黄?小花,是你们吗?是的话,你们再叫两声。”
“汪汪!”
“喵,喵。”
老三不可置信地看过去,确实是从空气里传出来的声音,他又一次看向小栖无,是这个小孩摸了自己以后才听到的:“你……”
小栖无弯弯眼睛,乖顺地说:“爷爷的思念,大黄们听到了,大黄它们也想爷爷,爷爷也该听到呀。”
老三眼里缓缓漫出眼泪:“想,想我吗?”
“我也,我也想你们,你们是我那段时间,唯一的精神支柱。”
老三回想起自己的这些年,其实挺失败的。
他读不好书,又是长在乡下,家里没什么条件,早些年还挺浑的,让老人操了不少心,出来打工好多年,钱也没存到,跟人打架,瘸了一条腿,更是觉得自己前途无望了。
他大半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直到爹生了病,他才觉得天要塌了,那时才一夜之间长大。
经人介绍来到城里打工,因为腿是瘸的,也没有多少地方要,房子都租不起,吃饭也是饥一顿饱一顿。
但这些话,他不能对家里的爹妈说,只是自己忍着。
后来遇到了一个好心老板,让他在工地找到了点活,还给了他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他在这里一住就是将近十年。
像他这种条件,不会说话,没有钱,又瘸了一条腿,已经不抱有成家的打算了,只想好好给家里的两个老人养老送终,好在他虽然浑,但前些年也没欠什么债,在外面这些年本本分分,存了不少钱都寄回去了。
只是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的这辈子像是长得看不到头似的,要不是家里那两个老人,他怕自己都坚持不下去了。
后来,这个破旧的板房外来了一条狗,就是大黄。
那会儿是冬天,临近过年了,可是他没有回家,回去又是一大笔钱,自己看到二老,也难过,如果他们看到自己现在长了皱纹,头发也开始白了,手上那么多伤口,也会伤心。
所以老三一个人抱着棉被坐在房子里,烤着老板送的二手小电炉,抱着外面买来的烤红薯,心想,又是一年要过去了。
就在那时,他听到了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这里平时没什么人会来,他打开门一看,发现门口有一条狗,冷得瑟瑟发抖,可能是被人打了,腿上还有些血迹。
一双黑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警惕又可怜。
老三在那一瞬间,好像见到了当初的自己,他在门口站了很久,也没有将这条狗赶走,而是转身回了屋子里。
看到自己吃了一半的红薯,就将红薯扔出了门外。
外面传来那条狗迫不及待吃红薯的声音,老三笑了笑,就当是给这条狗过个年吧。
但他没想到,这条狗吃完后并没有走,而是守在了外面,他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就看到狗睡在门口,听到动静,狗眼睛抬起来,乌漆嘛黑的。
老三骂了句:“我养不起你。”
说着就走了。
但是他大半夜下工回来,那条狗依旧还在,远远就站起来看着他了。
老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一瘸一拐地走近,无言打开门回家,又关上门,像往常一样,打开小电炉,抱着被子坐下,打开自己买来快冷的包子,午饭在工地吃,晚饭自己解决。
吃了两个包子,第三个的时候他却吃不下去了。
将包子拿在小电炉上烤了一会儿,捏了捏,而后沉默地走到门口,门一打开,大黄狗就趴在那里,抬头看着他。
过了几秒,老三将自己手里烤热的包子扔到了它面前。
大黄狗吃得狼吞虎咽。
老三沉默地看着它把包子吃完,又转身回了屋子,他孤身一个人久了,从来没想过会有什么陪着自己,等着自己回来。
但是要养一条狗,自己养得起吗?
就这么过了几天,那条狗也没走,老三也没赶,只是后来他回屋子的时候,没有把屋子门关上,大黄狗就趴在那里,从门口看着他,也不敢进。
老三暗骂了一句这狗胆子,但还是将买来的饼扔了过去。
他想,养一条吧,至少,有个陪自己过年的。
他说:“进来。”
从那以后,大黄就在这里待下了,这像是一种默契,他只要开门,大黄就自觉的进来,他出去,大黄就自觉在门口给他看家,他回来,大黄就在门口冲他摇尾巴。
老三和大黄过了一个年,一条狗,一个人,坐在小电炉前。
他买了点肉,煮了以后放在地上,看着大黄吃,它吃得很开心。
吃完了就靠着他一起烤火。
老三抬头从窗户那里看到远处高楼的万家灯火,说了句:“新年好啊。”
大黄也叫了一声,那是大黄第一次开口叫,叫了一声后就连着叫了很多声。
老三回头揉了揉它的头,笑骂:“老子还以为你也是哑巴。”
过了那个年,老三休息了几天,但他没想到,新年开门出去时,外面又来了一条狗,这次是黑色的,感情把这里当做救助站了。
老三心想,我救你们,谁救我呢。
但看着那条大黑狗,他却也没能狠下心将黑狗赶走,也给了吃的。
紧接着就是下一条,不仅是狗,还有猫了。
大黄守在家门口,那些猫猫狗狗的站在那里,也不靠近,就跟当初的大黄一样,老三坐在家里看了好几天,觉得它们是组团碰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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