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m愚
“那正好，我想和你说说话。”猫猫撩着水，在氤氲的水汽之中笑得一脸骄傲，“我私下里问过溪亭了，叶哥哥的军功，回去至少能换个四品的位置，这可全是靠他自己。”
“是吗？”仲灵的态度不咸不淡。
“嫂子你很厉害，当然觉得这可能没什么；但是军中后来进的这些新人，又有几个比他表现得更好？”猫猫道。
“苏云阳就不错。”
说起苏云阳，猫猫不能违心地说叶北寒能盖过他；可是她也不想说叶北寒的不好，便小声嘟囔道：“大家出身不一样，苏云阳想要前程；可是叶哥哥，原本可以不用这么努力的。”
“他不努力，等着做叶国公府渐渐没落的旁支？”仲灵不客气地道，“苏云阳也不是泥腿子出身。”
猫猫撒娇：“嫂子，你为什么总是帮苏云阳说话嘛！”
因为苏云阳是一家人，叶北寒却不是。
说起来，仲灵现在身上的灵力完全消失了，变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只是之前她还给一些人看过，知道他们未来命途大概的模样。
所以她见过苏云阳，在第一次和他遇到之前，在敏敏的命运之中就见过他。
而且仲灵还知道，苏云阳其实是化名，他真实的名字是苏望舒，取这个名字只是表示没有忘记云阳侯府而已。
因为苏云阳的表现实在可圈可点，加上老侯爷又私下同晔儿打过招呼，所以晔儿对他也很不错。
仲灵听过深夜的时候，晔儿和苏云阳谈心，告诉他老侯爷还是打算把世子的位置留给他，让他继承侯府。
可是苏云阳却拒绝了。
他说：“我爹已经不在了，也不是二叔三叔害死的。二叔三叔想要这个位置也是人之常情，祖父只剩下这两个儿子，他老人家，骨子里还是希望一家人和和美美。我和二叔三叔之间，隔着伺候我的丫鬟的一条命，隔着我受过的诬陷屈辱，这些我不能忘；但是在我祖父有生之年，只要他们不继续挑衅，我可以暂时压下，一切等祖父百年之后我再和他们算账。”
苏云阳是被祖父带大的，祖孙感情很深。
就算他和二叔三叔斗个胜负出来，最后难过的还不是祖父？
所以他退让了。
不是因为他没有血性，而是因为祖父是这世上他唯一在乎的人了，他不忍心让一个老人少年失母，中年丧妻丧子的老人，在年迈之时还要见到儿孙自相残杀的惨状。
侯府算什么？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第1679章 晔儿的试探（一）
猫猫也承认苏云阳很厉害，而且叶北寒就像一柄利刃，锋芒毕露；可是苏云阳却像珍珠，锋芒藏于蚌壳之中，不出场则毫不显眼，一出场则定要惊艳四座。
如果没有那层喜欢，那她或许也觉得苏云阳更好；可是她喜欢叶北寒，便很难承认苏云阳更好。
其实在军中，关于这两个人的比较，从来没有停过。
不过很多人都只以为，叶北寒是世家子弟，苏云阳却出身普通；而实际上，这两人都是世家子弟中的典范。
晚上仲灵去找晔儿的时候，溪亭拦住她小声地道：“夫人，您到旁边茶室稍事休息，小侯爷他正在和苏先锋说话。”
苏云阳虽然屡建奇功，但是现在还没到朝廷论功行赏的时候，所以现在也就是个小小的先锋。
仲灵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却没有离开的姿态，反而还往前凑了凑，耳朵贴在窗户上。
溪亭：“……”
他还在这里，夫人这般“偷听”，真的好吗？
夫人这是不相信小侯爷还是不相信自己？
天地良心，小侯爷对她坚贞不移，自己忠心耿耿，从不骗她——主要骗这位，他真不敢。
仲灵对这件事情感兴趣，完全因为里面是苏云阳。
晔儿往窗户上瞥了一眼，不动声色地亲自给苏云阳倒了一杯茶递给他道：“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你来之前我已经接到老侯爷的信，让我多照顾照顾你。说来惭愧，并没有照顾到什么。事实上，你也根本没给我照顾你的机会。”
苏云阳接过茶水，不卑不亢地道：“这两年已经得到小侯爷很多照顾了。”
“和我不必那般客气，我同你说过，当初我受过老侯爷的恩惠。”
苏云阳缄默片刻后道：“不知道小侯爷今日找我来，是有什么吩咐？”
晔儿笑了笑，“没什么事情，就是想和你随便聊聊。”
仲灵表示，她一个字都不信。
萧晔如果没有目的，绝对不会找苏云阳，至少不会这时候找他。
每日的这段时间，都是他们夫妻难得的在一起的时间；如果不是真的很重要，萧晔不会占用这段时间。
果然，晔儿说完后又笑道：“说起来一直没和你好好聊聊，只知道你是父母的独子，从小深得老侯爷宠爱……我记得咱们俩同岁，这次回去，是不是该成亲了？到时候论功行赏，以你的军功，得一个三四品的官身没什么问题，到时候成亲，女方也觉得面上有光。”
仲灵听到这里就明白晔儿的意思了。
他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其实就是想问苏云阳有没有定亲。
如果没有的话，他或许想把自己四个妹妹中的一个许配给他？
仔细想想，这苏云阳真是个不错的人选。
父母双亡，侯府只有一个老侯爷做主，没有那么复杂的关系。老侯爷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根本不在话下。
难得是苏云阳文韬武略都极为出众，又有着和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沉稳，让人由衷信赖。
萧晔这般打算，可取，反正从他的角度讲，他有四个妹妹，总有人会喜欢苏云阳这款吧。
然而他却不知道，苏云阳其实最后会是敏敏的。
第1680章 晔儿的试探（二）
萧晔是个好大哥，仲灵不知道第多少次在心里感慨。
苏云阳眸光微黯：“原本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后来我爹娘都去世之后，两家断了往来……然后到我被诬陷出事的时候，对方派人送来了当年定亲的信物……”
仲灵把食指舔湿，然后捅开窗纸往里看。
她看到萧晔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她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他心中所想。
他一定是嫌弃苏云阳订过亲又退了亲……即使这个勉强以不是他的错为由自我安慰，可是看到苏云阳黯淡的眼神，也会让萧晔不爽。
事情过去了两三年，提亲婚事就黯然，这说明对原来的成亲对象还有期许和留恋。
估计到此为止了，萧晔要把苏云阳排除。
仲灵丧失了未卜先知的灵力，但是她在看透人心这件事情上，尤其是看透萧晔心思上，还是很轻松。
果然，晔儿笑笑道：“大丈夫何患无妻？等回京之后，我可以让我娘帮你盯着些。”
明九娘总不能给自己女儿做媒，所以萧晔这话就意味着他已经把苏云阳排除到“妹夫”这种身份外。
苏云阳苦笑：“多谢小侯爷，可是眼下我并没有这些儿女情长的心思。我现在其实就想去找之前定亲的女子……”
晔儿的眉头不易察觉地微皱——这是除了第一个未婚妻，再也不娶的意思？
看起来其中还有隐情，苏云阳和这个未婚妻之间，怕是感情深厚。
晔儿遗憾的同时又松了口气，暗自庆幸排雷成功。
这种心头印着朱砂痣，存着白月光的，他妹妹不要。
未曾想，苏云阳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愣住了。
苏云阳说：“……找之前定亲的女子，把我母亲的遗物买回来……然后好好侍奉祖父，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心愿了。”
晔儿微讶：“你母亲的遗物？”
“嗯。我母亲去世之前还记得嘱咐下人，每年给她送生辰礼，送的都是她心爱的贵重之物。后来，那些东西没有被还回来。”苏云阳道，“恰逢战事，祖父又想让我投军，我便匆匆而来，没有去讨要。”
“是该要回来。那你的前程呢？你就不想要前程？”
苏云阳淡然道：“我在您面前说我视功名如粪土，您或许觉得我清高自傲，沽名钓誉。但是实际上，我真的不想要什么功名利禄。我父母缘浅，又无亲近的兄弟姐妹，除了祖父之外，没有什么牵挂。如果不是担心祖父失望，或许我更愿意过市井生活。早起坐在门口看来来往往的人，有打着哈欠倒马桶的，有揉着眼睛出门买菜的，还有玩闹的孩童，有袅袅升起的炊烟……”
晔儿被他逗笑：“那你做什么？”
“看着就觉得满足，倒也不必非得做什么。”苏云阳说完后又有几分不好意思，“小侯爷，我这些痴话，让您见笑了。”
“我觉得很有趣。不过我怕是不能成全你；倘若真的这样，让将士们寒了心，谁以后还会拼命？再说，那也是浪费人才。”
第1681章 苏云阳的拒绝
“我也不会真的那般颓废。”苏云阳道，“那些只是心底的梦想，今日您问，我忍不住就说了实话。只要祖父仍在，我就不能那般随心所欲。”
晔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其实也并非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小侯爷请讲——”
仲灵心道，你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算计你了，傻子。
“尚主。”晔儿道，“尚主之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松散下来，然后谁也不敢说你没出息，至少明面上不敢有人说。老侯爷一直为你担心，但是倘若你有了皇家做靠山，那侯府那些有狼子野心的也不敢轻易动你。侯位要不要，也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情了……”
苏云阳短暂怔愣之后，忽然站起身来郑重行礼，正色道：“多谢小侯爷厚爱。然而我是个无父无母的不祥之人，配不上……”
“公主”两个字被他咽了下去。
他很明白晔儿说的是什么意思，后者是想把妹妹许配给他。
侯府四朵金花，谁不知道？
他只见过猫猫，觉得这位侯府大姑娘，战场上身先士卒，生活中又全无架子，端庄时大气从容，光芒万丈，私底下又乖巧开朗，十分难得。
对于这样的侯府大姑娘，他只有钦佩，会忍不住和自己府里那几个尖酸刻薄的堂妹比较，却没有丝毫旖旎的情思。
他们的世界，大相径庭。
苏云阳想，另外三位姑娘，大概也都是她们长姐这般，一看就是被教养得极好，却让人自惭形秽的姑娘。
他无意于高攀，也不想拖累。
他的人生，是看得见的无趣。
回去之后，祖父估计就得给他寻一门亲事；不管是谁，只要祖父看中了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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