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花白茶
少爷说得太过肯定,让平安也不由得升起信心。
如果写信回去的滕显在这,必然明白怎么回事。
因为他那几封信,写的可不是什么好事。
滕显一想到就忍不住轻咳,只能说纪炀还是那个纪炀!别看现在总是笑眯眯的,要是闹起来,谁也拦不住。
他之前怎么会觉得这人变了呢。
骨子里还是那个骄矜的伯爵嫡子?
滕显的信送到汴京那群纨绔手中,已经是四月初五,也就是科考的前一天,各家学子都在准备东西,明日赶赴考场。
一时间这些信竟然成了烫手山芋。
因为上面写的话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特别是纪炀的好友“麻奋”,他去年刚被安排了好差事,对纪家二公子那是心悦诚服。
现在看到信后第一反应是,纪炀疯了。
第二反应是,纪家二公子死了的话,那他怎么办?!
没错!
这信上的内容便是,纪炀已经雇人到了汴京,想要杀了准备科举的纪家二公子!最差也要暴打一顿!这才能解他心头怨气。
纪炀还放话了,以为他不在汴京,纪二就能斗起来?做梦!
滕显在纪炀酒醉的时候听说的,一听这话赶紧写信回来,让纪家二公子小心点,特别是科举前后,容易挨打,打死为止。
虽说打死这话可能夸张,但对人的冲击可是不小。
麻奋听此,自然慌不择路去纪家禀报此事。
明日就要上考场,任凭再心大的考生都会紧张,何况纪二。
不过纪二也非常人,稳稳心神呵斥道:“胡说什么,纪炀远在潞州小县,还能翻出什么花?他雇人?他有这个本事吗?”
想后世高考前,哪个考生不是胆战心惊,睡觉都睡不安生。
现在的科举比高考还要严苛重要,所以纪二虽然嘴上稳住,心里难免慌乱。
这事让纪二生母知道之后,也嗤笑:“不过是个蠢的,他还真能如此?明日我儿就要进考场,那里层层包围,官兵把守,他的人还能进去?”
“只要进了考场,我儿不用担心。好好考上,等你考上了我也能当正室,那你也是嫡子,还怕他?”
“明日让家里几个护院跟着,绝对没事。”
两人正说着,只听下面人匆匆来报。
“不好了,大少爷派人回汴京,说要取他珍藏的宝贝,这会已经到二门处。”
“什么?!他的人过来?!”
“不会真的要来打他吧?!”
那群人被纪二生母喊家丁硬生生拦在门口。
也不知道这是哪来的泼皮,硬是在后门等着,一直等到第二天纪二要去科考,眼看着就要往前面凑。
最后还喊了句:“那也行!等二公子科考结束再说!”
在说什么?!
后面这些人竟然四窜而逃,眼看不是什么正经人。
纪二生母,也就是伯爵府侧室并不敢真的让人驱赶,生怕纪炀的人做出鱼死网破之举。
纪炀光脚不怕穿鞋,她儿子还要顾及名声!
真那么做了,就算考上功名,那后面的官声也就没了。
纪二生母都有些慌乱,更不用说纪二本人,他被二三十家丁团团护送,还是觉得不安。
但考场门口的时候,立刻迎来一阵嗤笑:“哪家贵公子,要二三十人护送。”
“这是科举场,当然要讲排场。”
众人立刻又笑,走到门口的时候,不知是谁趁机绊他一脚,直接摔到地上,这下笑声更大。
旁边同样进考场的林家大公子见此,心知这位纪二公子的科考已经没了一半。
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以及纪炀派人回伯爵府“取”东西的事他都听了,这些传言足够让纪二吃不下睡不好。
科举压力本就大,又遇到这种事。
刚才跌的一跤,已经把心气跌没一半。
科举之路何等艰难,他都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考中,又何况他。
攻心之计。
纪炀用得实在巧妙。
至于名声?先不说他根本没做。
就算做了,也不过在许多荒唐事上加了一笔,他怕什么。
疯子可怕,冷静装疯的人更可怕。
林家大公子心里清楚,却并不想开慰眼前的纪二。
自然因为纪家伯爵府的内斗,他早已知道站在谁那边,以纪二母子所做之事,纪炀怎么做都不过分。
所以林家大公子走到面前,居高临下看向纪二,像是看什么蝼蚁一般。
“让一让。”
纪二下意识退避,又见大学士林家嫡长孙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像是看什么低贱的玩意儿。
一时间纪二心口直想吐血。
科举正式开始,纪二勉强坐到位置上,膝盖隐隐作痛不说,心里还不安得很。
纪炀说要打死他?
打死他?!
其实纪二并不知晓,他刚进考场,那群叫嚷着要进伯爵府的混混直接离开,等纪二生母娘家反应过来去捉,这些人只说收了匿名给的银钱来捣乱,别的什么也没做。
另一边的纪炀猜到汴京发生什么,跟平安解释过后又道:“即使他考中了,那又如何?”
“考上科举,对我们这样的人家,不过半步踏入官场。”
“他娘愿意扶正便扶正,他想当嫡子嫡子。”
“只可惜我在一日,他永远当不了嫡长子。”
生在现代的纪炀,自然不在乎什么嫡庶。
只是在古代这种身份太过好用,他就算为了原身,也不可能对纪二母子有什么好脸色,那自然要用好这层身份。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在古代,嫡庶之争其实只是权利之争的表象。
有些人看似在维护嫡庶尊卑,其实是在维护自己的权利,扯层皮更好做事罢了。
但在这层关系里,嫡长子,嫡子,庶子,之间层次分明,怎么都越不过去。
否则他们也不至于把原身弄出汴京。
换了他来,他自然不能束手就擒。
这些事对纪炀来说只是顺手为之,虽说大概率能成,但他也并未放在心上。
汴京那群人,远远没有他县城里的麦子稻田重要。
还是先把扶江县发展好,再说其他的。
虽然十日之后汴京的信件纷涌而至,有他那些纨绔好友们的,还有一些亲戚的斥责,就连他便宜伯爵爹也来信斥骂。
纪炀也只是挑挑眉,倒是从纨绔好友的信里拿出几张银票,面额还不算小。
其中一封还硬生生道:“你倒是个不吃亏的,虽说你瞧不起我们,但看在你外面凄苦的份上,给你些银子。如果想回来,我去找我爹帮忙。”
后面就不必看了,皆是些嘲讽的话。
等纪炀整理记忆,才想到这位酒肉朋友,好像是什么骑射宴上,原身帮了这位不被欺负,之后便熟络起来。
原身小时候学过些武艺,长大之后虽然荒废,但到底有底子。
没想到这么多人里,还真有人记挂原身。
连麻奋挑拨离间那样厉害都没成功,可见跟原身还是有几分真友谊的。
纪炀记下几人名字,把银票还了回去,不过这份人情算是记下。
最后便宜老爹的斥骂,纪炀根本不放在心上,那又不是他爹,骂就骂了,关他什么事。
原身在的话,或许会难受一阵,可他跟这位便宜爹半分感情都没有,甚至觉得若这爹没了,他这嫡长子岂不是直接继承爵位?
纪炀在想美事。
平安却颇有些心疼地看向自家少爷。
纪炀反而安慰:“不过是些不值当的人,用不着难过。难道你家少爷还在乎这个?”
说到这,纪炀又道:“等你少爷衣锦还乡,他们必然扫榻相迎。”
果然,这句话给平安满满希望,他不顾亲朋反对,执意跟着少爷来这扶江县。
当时抱了回不去的想法,现在瞧瞧少爷的能力,他们一定能回汴京,狠狠打那些人的脸!
纪炀只觉得平安莫名鸡血。
倒也是好事,纪炀直接挑眉:“那巡查乡间水稻麦田的事可交给你了。若有哪家荒废田地的,即使告诉当地里长。”
平安直接领命,他一定会好好办事!让少爷得到上司的看重,等回汴京的时候,让那些人大吃一惊!
纪炀笑着摇头,隐下林家大公子来信,以他家人脉所说,纪二今年的科举梦算是破碎了。
也不光因为纪炀的吓唬,他功底本就不扎实,一点变故也撑不住,在考场上竟然发了低烧,虽说勉强答完,但今年科举的难度,他是不成的。
不成就不成,三年后再说,三年后他生母再提扶正的事。
但三年时间,可以改变的东西太多了。
这些信该留的留,该烧的烧,所有事情左右,只听门外捕快来报,说凌县尉回来。
凌县尉回来并不稀奇,只是他身边带了个身穿绸缎衣服来的中年男人,这中年人两撇胡子打理得甚好,头戴小帽,上面镶了颗成色一般的翠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