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花白茶
前面那位老大人在这二十五载,虽然不爱管事,只爱游山玩水,也乐得清贫,没干这种丧良心的事。
不过有可能是此地百姓并不服那样管,真那么做了,说不定还会打上衙门。
这些都未可知。
现在知道的是,这些官田,纪炀已经有了打算。
既然扶江县各处的粮食已经能自给自足,今年情况会更好些。
那接下来不如种点经济作物。
比如他已经想好的香料。
时人都爱香,达官贵族更是喜欢。
香的种类也十分多变。
但经久不衰的,必然有花瓣做香料。
所以他写信回去,要现在时下最流行的香料,既然要卖香,自然要知道现在都流行什么。
至于售卖?
纪炀没那么担心。
先不说他在汴京是有铺子的。
再者以他的名声,别管这名声好不好吧,冲着名头,都不愁销路。
实在不行,让他好友们从汴京烟花之地里挑个爱写酸诗的风流才子,有他们来写诗扬名,也是不愁卖的。
营销这东西,他闭着眼都能想出好几个方案。
所以归根到底,还是先把东西种下去再说,事情要一步步地做。
花卉种类多变,如何养护种植,都是学问。
在凌县尉终于把戏班子带回来时,纪炀这边的思路大概成了。
扶江县百姓一边津津有味听着戏班唱花木兰,看着巾帼英雄战场杀敌,唱着谁说女子不如男。
然后得到另一个消息。
衙门那边说了,他们要在扶江县遍寻会种花的女子,只要女子,如果能懂点香料最好了。
他们扶江县还有这种女子?
不能吧?
正好县城唱戏,把大多数百姓都聚集到一起,这事传播得倒也快。
那边戏还没唱过,就有个妇人牵着孩子走到衙门附近。
只是看着衙门,迟迟不敢进来。
还是门口茶摊婶子道:“是来询问种花事宜的?”
这婶子手里还拿着纸笔,显然刚会写茶字,旁边还有自己的名字。
妇人点头,就听婶子道:“径直去敲门,里面知县大人他们好说话着呢。”
见她还是不敢,婶子起身过去,喊道:“卫峰捕快,卫蓝捕快,你们可在?”
没多时,还真出来两个捕快,听婶子说明情况,招手让妇人跟孩子过去。
不过卫峰又道:“还请婶子一起进去,玉娘子凌娘子出去办事还没回来,连乖乖都去上课了,您去了帮她壮壮胆气。”
其实就是避嫌,现在衙门都是男子,妇人虽说牵了个孩子,但难免被人多说。
如果茶摊婶子跟着,那就无事了。
“这有什么,走吧。”婶子是个热心快肠的,笑着领妇人跟孩子进去。
妇人微微松口气,心里也轻松很多。
纪炀刚回复潞州那边的公文,从潞州起的官道已经开始修缮,所以跟他讲一下,让他同扶江县百姓说,最近走这里可能要绕行一段。
绕行怕什么,等修好了,这路才通畅呢。
眼看他们的动作迅速,就知道制肥方子在汴京反响不错。
所以纪炀这会心情正好。
这会又有会种花的妇人前来,纪炀肯定仔细询问。
其实以纪炀如今十八的年纪,不过是个眼前妇人的子侄辈,但这妇人却怕得厉害。
等聊起来之后,情况才好些。
“小人平日就爱种些花草,其中兰花跟月季最多。”
月季大多无香,模样却好。
兰花的香倒是不错,而且也被文人墨客喜爱,纪炀又问几句,见她颇有些心得,便开门见山:“府衙官田想种些花草,需要雇些人手,不知道你可有意?”
“雇人手的时候,按照贡献多少,职位高低,都有月俸,肯定不会亏待。”
妇人名叫水淑敏,平日只是自己喜爱这个,原以为官府召见,是要给府衙栽种,没想到竟然是雇人?
水淑敏原想满口答应,又想到家中丈夫婆婆,还是道:“回知县大人,此事还要跟家中商议之后再说,我也做不了主。”
按照正常来说,知县应该说一句,这也应当,你回去问问家里人怎么想的,然后再来回话。
纪炀却道:“此事只干系你,看你想不想来罢了。”
水淑敏一惊,踌躇片刻,最后道:“是想来的,还请知县大人稍等两日,家中,家中多半也会同意。”
“嗯,你告诉他们,如果在官田做事做得好,能挣不少银两。”
纪炀也不说什么大道理,就把世间最俗的东西讲出来,也最有效果。
果然,有月俸的事,给水淑敏一些鼓励,等她出门之后,她才发现,他们知县大人似乎有礼的很。
只是在她母女二人进来的时候看一眼,之后再也不打量,让她不由得安心。
等送走这一个来县衙的夫人,茶摊婶子留下,低声对纪炀道:“知县大人,您若是能把她留在官田做事,务必要留下。”
“她在家中,可苦得很。”
纪炀听此便知有内情,开口询问:“具体所谓何事。”
茶摊婶子娓娓道来,讲出水淑敏的身世。
原来她家距离县城也很近,距离官田也不算远,就是官田北边的三江村。
自从嫁到村里那户人家,她三年无子,第四年得了个女儿,婆婆苛待,长嫂嘲讽,连丈夫偶尔都对她拳脚相向。
是个十足的可怜人。
她娘家来找了几次,也没什么法子,求医问药多年,如今女儿都五岁了,还是没有动静。
夫家肯定变本加厉,而娘家自觉亏欠一般,只能偷偷补贴女儿,别的什么都不敢讲。
纪炀刚想张口问,为何不和离,既然疼闺女为何不把女儿领回家。
话都没问出口,纪炀都觉得问了多余,就算是现代,还有一群迂腐的人不肯离婚。
何况古代。
许多古代人,只怕心里都没有这个想法。
换做汴京,不,换做潞州城,那些读过书的清贫人家也知道有这条路。
只是扶江县人不知。
顶多喊两句休妻,但又不舍得,这也并非是不舍得这个人。
就算知道,也是不敢的,周围人大多不通道理,只知道你做了与旁人不同的事,便指指点点。
所以水淑敏也无路可走。
唯有一腔心愿寄托在种花上,平日劳作之余,她没事便种些花草,在三江村也是有名的。
这事经常被嘲无用,可她就是喜爱。
估计是这份喜爱,让她有勇气来衙门。
纪炀叹口气:“竟是这样。”
“婶子,你觉得她夫家会同意吗?”
婶子却道:“多半是同意的,有月俸的事,自然会让她出门,只是过程不太好。”
估计既贬低又斥骂,最后再同意。
打压人的惯用伎俩了。
纪炀点头:“能同意就行,苦也是一时的。”
他既然要做这件事,能改变一部分人的处境,又能给当地百姓带来好处,何乐而不为。
所以肯定会做好,做成。
如今的困难都会过去,谁也不能阻挡官方花田的开耕种植。
除了水淑敏之外,还有不少人也找上来。
其中不乏一些男子,但都被纪炀婉拒了,说他从汴京买来的花苗,柔弱得很,男子粗鲁不好培育,只有女子才能栽种。
别问,问就是名贵品种,人家当地就是这么种的。
只是他这身份到底不便,还有有个女子帮忙沟通才行。
倒不是他名声多金贵,而是流言蜚语大多伤害的是女子。
纪炀看到她们,便想到自己的奶奶,自然忍不住帮扶。
纪炀发愁的时候,玉县丞带着玉娘子前来。
这位玉娘子,纪炀也接触过许多次了,县衙里的饭菜都是她跟凌娘子来做。
平日包他们两家的吃食就行,也没要什么银钱。
是个厚道娘子。
当初玉县丞自己去潞州做事,就是她一人在家,照顾全家老小,既厚道又能干。
她来毛遂自荐,自然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