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插柳成荫
那位大哥看见沈寂之的脸,愣了愣:“我记得你,三年前那个无影手就是你和你师妹抓的,你叫沈什么来着,是罢?”
虽过去了三年,但对方容貌太过出众,见了很难忘记。
沈寂之沉默不语,点了下头,绕过对方想继续去下一家酒楼。
大哥忙拦住:“哎,不是和你说,不能御剑飞行吗?”
沈寂之:“我在找人。”
“你找人你也不能……”
“哥!”有人匆匆跑来,从地面高高仰着头,喊道,“哥,小安酒楼打起来了,有个人很厉害,我们的人都不是她的对手。你过去看看罢,不行只能喊头了!”
可现下很晚了,这个点去吵他们头,头又要骂他们酒囊饭袋了。
镇抚司大哥闻言,忙道:“好的好的,我马上过去。”
他转身朝后看去,刚想交代沈寂之。
结果,原先还在那的沈寂之早已消失,往小安酒楼的方向去了。
大哥:“!”
小安酒楼一片狼藉,杯盏碎片掉落一地。
还好楼里建造之初有用特殊阵法加固,防客人打架,内里建筑虽坏了不少,但不至于塌楼。
沈寂之到的时候,还没进门,一个人影就当面朝他砸来。
他脚上一点,避了下。
那人被砸到门梁上,带着‘小安酒楼’的牌匾一起,狠狠被拍在门口的地面上。
沈寂之看也不看,直接闪进门内。
觑见大堂里的情形时,他松了口气。
几个彪形大汉身上带血,昏倒在地上。
一旁,镇抚司的弟兄们灰头土脸,抓耳挠腮地看着简欢,想去抓又不敢去抓。
刚刚那个被摔出去的就是他们的人。这姑娘喝醉了,谁上去靠近她,她就揍谁。
而简欢自己,看着倒还挺悠哉的。
她高高坐在梁间,捧着壶酒,喝一口,低头睨他们一眼,砸吧一下嘴,再喝一口,再低头扫他们一眼,然后便兀自发笑。
一只脚还在空中,荡呀荡。
没事就行。
沈寂之身形一动,飞上房梁,朝简欢直去。
一旁镇抚司的人见状,忙大喊:“郎君小心,莫要靠近她!她现下谁都不识,你——”
结果话未说完,那郎君已安然无恙地到了姑娘近前。
一时之间,堂下众人面面相觑。
简欢坐得不太稳,身形晃晃悠悠。
沈寂之扶住她,视线在她身上扫过,轻声问:“简欢,你还好吗?”
简欢盯着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歪头看了看他,忽而眯着眼凑近。
醇香的酒味扑面而来,酒气氤氲的眸在他脸上扫来扫去,柔软的碎发无意间擦过他的眉、他的脸,痒的沈寂之睫毛不住地颤。
他下意识屏息,动都不敢动一下。
简欢努力辨认了一会儿,突然间整个人毫无防备地朝他栽去,吃吃地笑:“沈寂之……”
沈寂之顺势抱住她,莫名怔在那。
堂下闹哄哄的,似乎不少人正在冲着他们俩喊些什么。
可他清晰听见的,只有她的这三个字。
沈寂之低头,望着怀里脸红扑扑的女孩,指腹微颤地轻轻碰了下她的脸,声线在抖:“你,知道我是谁……”
简欢仰起头,奇怪地道:“为什么不知道,你是沈寂之啊。”
沈寂之与说得理所当然的简欢四目相对,突然间整个人像被抽空一般,清冷的五官罩上一层颓然,似被乌云遮住的月。
……他错了。
找她的路上想了很多,但都没有这一刻,意识到他到底错得有多离谱。
不管他准备地再如何精美,总归都是在骗她的前提下。
他对不起她今晚这一抱,和这一声‘沈寂之’。
少年那双浅褐色的瞳孔中,琉璃慢慢碎了一地。
简欢盯着他瞧了片刻,好奇地贴近去看他的眼睛。
里头好像有很多闪闪的小钻石片哎。
沈寂之侧了下头,避开。
他闭上眸,伸手将简欢死死抱紧,脸埋在她肩后,苍白的唇不住抖动,喃喃:“简欢,对不起……”
简欢挣扎了下也没挣扎开。
他的乱发挠她脖子痒痒。
酒壶被卡在两人间,她努力解放出自己的双手,有些烦躁地把他散落的发,在他脑袋顶上胡乱扎了个揪。
第104章
平静片刻, 沈寂之抱着简欢落地。
镇抚司的大哥走了过来,看看也是熟面孔的简欢, 就叹了口气。
大哥指了指昏迷的七人, 道:“按惯例,你师妹得跟我们回一趟镇抚司,做一下口供。”
沈寂之淡淡地瞥了眼那七人, 再扫了扫怀里还在咕噜噜喝酒的简欢, 道:“等她明日清醒,我再和她过来一趟如何?”
镇抚司大哥想了想。
这两人都是玉清弟子, 而且为人是信得过的。
他颔首,刚想说也行, 便见到被少年抱在怀里的姑娘放下酒壶, 伸出一根手指, 戳了戳少年的脸。
大哥看见这一幕,莫名脸热, 明明戳8的不是他的脸,总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但那少年却没事人一般, 面上依旧清冷,声线却极温柔:“怎么了?”
“我没有乱打人。”简欢指了指七人中的矮胖子,轻哼, “他骂我臭i婊i子。”
沈寂之一顿,眸光深深地望向嘴里被插了好多筷子的矮胖子,眼微眯,淡扯了下嘴角:“其他人呢?”
“那个,想摸我手。”简欢一个个指, “其他五个想把我锤成肉饼。”
沈寂之看向大哥。
大哥抓了抓脑袋, 想了下, 道:“我们镇抚司会先把七人带回去关押,但还是要等你师妹醒后过来说清楚……”
现下这小姑娘还是醉着呢,说出的话总是不作数。
沈寂之轻轻颔首,表示知道了:“那我带着她先回门派了。”
离去前,无人注意到,七根像猫毛一般的小线条从沈寂之空出的一只手中,朝昏迷在地的铁锤七七人飘去,无声无息地融入他们的血肉。
先前简欢闭关,沈寂之出门在外赚钱还债之时,时常会捡些零散东西。
就像先前给她做符笔的狼毛,这猫毛一样的线条也是,是一种有毒植株的毛。
此毛只对金丹以下的低阶修士有用,能融入他们的血肉,用一个月时间在他们的丹田内生根,一个月后毛长满人浑身,痛痒难耐,生不如死。
要治,就得挖了丹田。
号称三杯醉倒金丹的灵酒果然有点东西。
像是鬼压床一般,简欢愣愣地盯着夜色中朦朦胧胧的床帐,一边努力挪动沉重的四肢,一边在尽力回忆。
她记得她去了小安酒馆,点了酒,想了好多平日从未去想过的事。
好多,她和他这些年经历的事。
他要低头弯腰才能进来的破旧小木屋,渔江城提取灵根的邪阵,莲方境千年前的那些前辈,那个比试终战前刮风下雨的夜,宁漳城的鬼鱼王……
最后,简欢不得不承认,此事最让她生气失望的,居然不是他不及时还十万灵石,而是他的欺骗。
她真的,完蛋了。
之后再发生什么,简欢就彻底记不清了。
四肢渐渐苏醒,她揉了揉昏昏沉沉的太阳穴,一手半撑着,从床上坐起来。
熟悉的床被,靠墙那侧还叠着几本修炼的书。
很显然。
她现下在家,在她的床上。
她自己回来的?还是?
简欢刚这么想,就听见一个微哑的声音从安静的房内凭空响起:“简欢,你醒了?”
简欢下意识从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床帐被放下,房内有微风,材质柔软的纱幔跟着轻晃,像夜晚泛着涟漪月光粼粼的湖面。
朦朦胧胧中,能看见窗的位置矗立着个人影,就像一颗树。
沈寂之朝床边走了几步,又停下,低低地问:“你现下想见我么?”
不想他就走了。
让她现下先好好休息。
刚想问他酒馆里发生了什么的简欢:“……”
虽然是她说不想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