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葭
那鱼不知道咋炖的,飘出来的味道居然一点都不腥。真是活见鬼了,他们这里也不是靠河靠海的地方,徐霜凭啥那么会做鱼?
马大娘把大儿子压下去,扭头就叮嘱二儿媳丁招娣:“小三去学个鱼,甭管学到学不到,你都客客气气带着去。上次人家给咱驴蛋帮忙退烧,这关系要日常走动起来。”
马大娘在陈东那儿吃了个大亏,现在算是明白了。碰上能耐人,自己还是不要跟人硬刚。硬钢能有个啥好处?还不是啥都捞不着。
不如跟人打好关系,日后没准还能有点好事。
马大莲不聪明,但人不是那种刻毒的。王樱虽然平日里不让她占便宜,但人瞧着不是个计较的,有时候自家的几个孩子碰见了还会偶尔给两颗糖。
这就足够了!
马大莲看着自己憨了吧唧的三儿子,心里叹口气。
现在她家里最大的事就是给老三娶媳妇了。
不过说是这样说,但却不那么好办。
老三岁数不小了,已经二十好几不说,还只是个临时工。前些年下乡了几年,然后就报了病回城来,现在还没混上一个正式工呢。
马大莲愁啊。
王樱美滋滋干掉了大半条黄鱼,连汤汁都盖在米饭上吃完,剩下是她特意留出来的几块鱼柳,等着徐霜半晌回来给他加小灶。
最近几天她已经放假了,没事就是在家里听收音机吃东西,日子咸鱼的可以。
徐霜倒是放不了假,过年也只放三天假,过了三天假估计还要更忙。
不过好在是他只管做菜,最近都是早上去一会儿,中午去两个小时,晚上去两个小时,这样打混着过。
王樱这边倒是闲适了,隔壁大院就没这么轻松了。
鱼香味飘了过来,大家都吃不下去饭。
上午被刀疤脸给了糖的小男孩吃饭时候戳着馒头不想吃,正巧院子里新来那两家的小姑娘家今天也做鱼,小男孩的母亲就给了他两块芝麻饼和几块桃酥,让他去混吃的。
这大院里都是这样,小孩子们之间互相混几顿都不是问题,不过大家也都不会过分,去蹭饭也会带点吃的给人家。
小男孩去的是梳着羊角辫的甜甜家。
丁思甜正抱着饭碗吃鱼,看到小伙伴来了就自觉让了个位置。丁思甜的爸爸丁岩是退伍军人,虽然长的人高马大,但看到小孩子来也是十分大方的。看到有小朋友来就给他也盛了一碗饭。
丁思甜一口气吃完了饭碗里的饭菜问道:“大元,你上午怎么不来找我们玩啊?我们玩打仗还缺一个人呢。”
大元嘴巴里塞了鱼肉,说话含含糊糊:“我是想想找你们来着,但有个叔叔……有个脸上有疤的叔叔,他让我去找许大宝的爸爸,我去隔壁院找许大宝爸爸没找到,然后、然后我就忘记了……”
丁思甜一脸严肃:“那大元你下次不来也要告诉我们呀,不然我们一直给你留着位置呢!咱们抓特武的戏还没演到后面,你不来,抓特武的小兵就只能给别人演了。”
大元:“唔……我知道啦!”
丁思甜的爸爸丁岩这时候却突然插嘴:“大元,你说有个脸上有疤的男人让你给许大宝爸爸说话?说什么呀?”
大元眨巴着大眼睛:“他说让我告诉许大宝爸爸,就说老舅家里出事了,他家几个亲戚要来借住。”
丁岩把凳子拉的靠近了一点:“哦?他没具体说什么事?”
大元歪着脑袋:“没有……然后我去找大宝爸爸,他爸爸不在家。他奶奶好凶喏,我就没说,回来了。”
丁岩神情突然变得很奇怪:“那对方还有没有说别的?他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
大元:“他给了我一颗糖,别的都没说。”
丁岩顿时两眼放光:“甜甜,你在家好好看着家,爸爸下午有事要出去一趟。”
丁岩下午飞奔到领导家里,领导赫然就是那位老警察。
老警察吃惊道:“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自从认定了许磊有问题,老警察又把消息递到了上面,上面给特批了两个生脸的刚转业的军人来。
本来预计这两人是要转到派出所来,但老警察觉得先不慌这样做,给两人安插了临时工的职位,分到了许磊隔壁大院去住。为的就是盯着许磊。
这才去了不到一个月,难道就有消息了?
丁磊赶紧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说出来:“那个小孩说话的时候没留心,但我觉得是八九不离十。如果不是许磊的同伙,为什么会这样谨慎?他如果是许磊的亲戚,都到家门口了为什么不进去呢?”
老警察也激动的厉害,但他毕竟比新人撑得住:“你先回去,不要打草惊蛇。我这就去问问情况,这人刚走了不到一个月就折回来,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丁磊踌躇满志的走了,老警察几个电话打上去。
没多久就知道了为什么。
合着是上次自己跟兄弟单位调查卷宗形成的那个文件惹的,他的文件递上去,旁边几个县的派出所也大概知道了这件事。
一想到南邵县要靠着这个立功,大家都不乐意了。
案子是大家的,要真让你一网打尽了,岂不是显得我们比较废?
于是周围几个县城没按照老警察说的那个从拐子这里等口子的方法,而是准备先排查一波,这查出来就是自己的功劳,落不到别人头上去。
结果这一查,居然还真让他们查到了点东西。
赌场是最先被查到的,这些好赌的人,在什么时候都是不缺的。别看大家日子难过,但总有人管不住自己的爪子,家里穷的不开锅也要去赌。
当地的派出所想了想,在过年前整了个专项行动,顺藤摸瓜抓到了一批人。
他这头一动,周围的也跟着动。动到现在,只剩南邵县这边为了刻意等拐子没动了。
老警察:……
怪不得这群人往这里跑呢,合着是别的地方都不安全了。
得,这下也不用等了。
既然来了,就留在这里吃个免费牢饭过年吧!
第99章
大年二十七, 距离过年就是三天功夫了,甭管是在岗还是不在岗的,都没什么干活的心思。
你说这时候有事?啥事不能等到过年之后呢?
紧巴巴过了一整年, 赶上过年就是难得的放松时间, 家家户户都准备起了年夜饭。
陈东在经过一冬的限制饮食后,虽然未见得就瘦成了一道闪电,但好歹也下去了几十斤,肚子往回缩了不少。
王樱把脉之后十分满意,给陈师傅开了几天禁。
陈东兴致勃勃约了马师傅一起去喝小酒。
马师傅惊讶道:“你今年不准备年货?”
往年这老小子再说一个人, 也会应景的准备一点水果瓜子的, 等着过年期间给上门拜年的小孩们发着吃。除开吃的, 陈东还要买两盆金桔放家里……
马师傅这些年是见惯了陈东的穷讲究,所以十分好奇。
陈东直哼哼:“那不是徒弟来了吗?难道还得我自己样样准备?”
别看徐霜对他仿佛没多少尊敬,王樱又卡他的饮食,但到底身边有了小辈照顾是不一样的。
今年陈东身上穿的衣服就是王樱给他买的, 家里的一些水果也是王樱给他分, 前阵子抢鱼抢菜都是徐霜帮忙的……
陈东别别扭扭跟老朋友说道:“我都说了不用了,他俩还是帮我准备了, 我徒弟炒了点栗子和各种花生, 我徒弟媳妇说那个叫鱼皮花生和糖霜花生, 我吃着也就一般,不过外面没得卖, 也算可以。还有大黄鱼,我都说了我自己能做, 但他还是要给我做了一份家烧黄鱼。倒是比咱们饭店老罗烧的好……”
马师傅:……
闭嘴吧, 你的凡尔赛味儿冲到我了!
马师傅不甘示弱:“我徒弟也不错的, 最近给我送了点他们老家出的红松子, 听说摘着可麻烦了。”
陈东:“你徒弟?马拥军吗?”
马师傅脸拉下来:“……你想吵架是吧?”
马拥军个糟心玩意儿,他算不算自己徒弟你心里没点数吗?
两个老头一边互怼一边就着白切肉喝酒,这一年到头,最清净就是这几天了。孩子们都拿了钱出去撒欢,老娘们忙着准备年货,他们也闲着不用上班了,凑在一起喝个小酒,哎呀,这种好日子,给个神仙都不换的。
陈东正喝到兴头上,只见有个人径直掀了马家的门帘走进来。
“呦呵,咱们陈大师傅这日子够美的呀。”
陈东也乐了,随手拿了个空酒杯就给人满上:“你咋有空来?”
来人正是他找的那位人面极大的老兄弟,这位兄弟瞧着岁数跟他差不多,可一双眼睛半眯着,一只手也有点不灵活。
但你要觉得这人是个平平无奇的糟老头子就错了,这位老哥姓宋,在旧社会是干黄包车的。刚开始是自己卖力气,后来是串联了一票兄弟,里面鱼龙混杂,守望相助。谁也不知道这位大哥究竟水有多深,难得是新社会之后,宋老头直接原地解散了自己的兄弟们,大家四散之后竟然也都过得还行。
宋老头自己是干着个修自行车的行当,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我为啥来你不知道啊?”宋老头灌了一杯酒,抬抬下巴让陈东再给他倒一杯:“你说的那事啊,有眉目了!”
陈东:“有眉目?不能吧,这才多长时间啊,咋可能就有人这么快就折过来?”
宋老头:“爱信不信吧,上午下的火车,一共七八号人呢。”
陈东一下子来了精神,给宋老头满上之后问道:“那老哥哥你觉得这事怎么办?”
别看他自己认识人多,但碰上这种渣滓,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给人抓起来送派出所,可以是可以,但逮不着这些人的现场,怕是难定罪。陈东觉得这种拐子,最好是拿定了,送进去一辈子都出不来,他才能安心。
不然徒弟媳妇可怀着孕呢,到时候这些人贼心不死,拿自己一个糟老头子没办法,再把手伸到徒弟的娃娃上可咋办?
宋老头浅浅啜一口酒水,眼睛眯着小声说道:“我觉得你都不用这么费劲,这一伙人下车就被盯上了,盯着的可不光咱一波。我瞧着可是有些便衣也在查呢。”
陈东先是大喜,然后细细思量一下就摇头:“那些来的好说,我就是担心我们大院那个。那家伙是个窝窝头掉地上踩一脚——不是个好饼啊,就怕他狗急跳墙的,我们大院可一堆小孩呢。”
宋老头呵呵一笑:“这还不简单?”
他拿起边上的筷子抄了一大块沾着红油的白肉:“你要是不放心,就给他找点事嘛。叫他家里事外面事都掺和起来,弄得他烦躁。那头烂蒜我可是查过的,小辫子一堆,人却是心狠又冷静,不给他整乱了,这事到最后他敢丢下所有人偷跑。”
陈东一拍大腿:“可不是!我瞧着这货心狠的,老婆孩子老娘都不咋关心,没准真的是存着自己一个偷跑的心思。”
宋老头比划了一个手势:“这小子可不像样了,他不光是吃老婆软饭,还在外面有几个花头……有俩半掩门不说,还勾搭了一个正经姑娘。”
陈东一脸嫌弃:“就他那个小鸡仔,还能勾搭上别人?谁跟他媳妇那样眼瞎啊?”
宋老头:“要么说小姑娘叫皮相着眼了呢,这烂蒜还骗人说自己是个干部,平时请小姑娘吃饭看电影的,骗的人团团转。”
陈东:“那你意思是?”
“咱给他这事捅出来?”
宋老头瞧一眼已经听傻的鹌鹑样子的马师傅,指过去:“叫他家那个追求过你的堂妹家去捅吧?反正两家有仇,说得过去。”
陈东:“……你能不能不要说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