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葭
王永顺疼的冷汗直冒,他刚醒来,还不知道儿子已经被抓了,媳妇也进卫生所了。他还以为是田有福气不过,找人去找的他。
他满心都是赶紧把事情应承下来,然后让人给他用药。
“给给给!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我肯定不会赖的。是我……没有教好儿子……”
这话放在以前,大家少不得多想一下,觉得王永顺是被连累的。
但是现在……
“呸!乡里乡亲的,你儿子敢偷鸡?”
“要脸吗?你儿子没教好肯定赖你啊!”
“管你赖不赖的,现在就把我的三块钱还给我!”
王永顺懵了,他现在又疼又不知所措。
目光落在旁边的王樱身上,当机立断就要搅混水。
“三丫!三丫!你帮帮大伯啊!大伯知道你以前记恨大伯,但是你帮大伯说两句啊!大伯家实在没钱,你帮大伯先垫着点……”
话没说完就被王樱给撅回去:“大伯,你这话说的,耀宗堂弟犯了错误,肯定是你的责任啊。咱两家早就分过家,你家这种事我可不愿意沾。再说了,堂弟被革委会的带走了,我也要跟他划清界限啊。他偷的是集体财产,这不就是妨碍了大家的利益?我可不敢跟群众对着干。”
王樱的话说的明白,本来有几个蠢蠢欲动的人顿时歇了心思。王樱是有钱,但她不乐意给,你也要不到。再说了,刚才王樱那出手稳准狠的扎针,让很多人心里都存着念头。
跟大队上的赤脚大夫闹掰,往后自己万一遇上事了还能找人家?
所以哪怕是看不惯王樱的碎嘴婆娘都没搭话,大家都默认还是找王永顺要钱。
而王永顺在听到儿子被革委会带走之后就懵了。
咋还牵扯上革委会了?
这不就是偷个鸡?至于上革委会?
王永顺还没理清思路,田有福就接手了他。
田有福对着王永顺祖安输出了快十分钟,终于把内心那点郁闷出出去了。
王永顺被喷的晕晕乎乎,他问道:“队长,我有错我认了。但是咋能把孩子送到革委会啊!这不是坏我一家前途吗?”
旁边的人当即嗤笑:“咋不能送革委会?偷鸡摸狗,还一下子就偷十只,难道不该游街?”
王永顺晃了晃脑子,不应该啊!
难道不是田有福出面,收拾他们一家子之后就罚钱,然后再挑粪吗?
这送到革委会干啥啊!
但是围观群众不这么想,大家都是恨透了王耀宗。
除开偷鸡摸狗这件事,大家最气的就是。哪怕是隔壁大队的二流子们,偷也没有盯着自己家大队偷的,也没有一下子就偷十只的!
哪怕是偷儿,也晓得细水长流,也晓得兔子不吃窝边草。
可王耀宗呢?
偷自家大队,连着偷那么多。
合着这些年邻里邻居的相处,一个大队的互相认识,都成了方便他作案的条件。
这里头最让人生气的就是王永顺和李春娟两口子。
你儿子混账,你当爹娘的不说拦着,还知情不报,还由着他!
尤其是丢鸡的人家,不约而同想到每次丢鸡前,李春娟都去过自家。
合着你们一家打配合呢!
当娘的踩点,当儿子的上手,当爹的负责吃?
一窝子不是东西的玩意儿!
王永顺意识到事情不好,他卖惨哭求:“各位乡亲们啊,我是真没有那么多钱赔你们……之前分家你们就晓得的,我家里哪儿有那么多的积蓄啊……要不是饿了肚子,我也不能丧着良心……”
周围的人咬牙切齿:“你饿肚子你就这么干?谁家没饿过肚子?就算是冬天,大家也没有敞开肚皮吃,谁家不是五分饱。哦,你饿了你就能偷鸡,你再饿是不是放火啊?”
王永顺彻底麻瓜了,他手里还有点钱,但是他哪儿能拿出来!
拿出来首先就解释不了跟王樱分家时候的窘迫,而且他知道儿子送进革委会了,他还得拿着钱去救儿子的啊!更不要说他还有伤,治起来也要花钱!
王永顺是打定主意了,他就不给!
要么这些人找王樱,要么这些人就等着!
等他把儿子捞出来!
不就是一只鸡,犯得着把他儿子弄进那虎狼窝吗?
还是一个大队的乡亲,就这么对待他一门?
危急关头,田有福说话了。
田有福是一直都不信王永顺没积蓄的人,这人心眼子太多了。以前虐待王樱的时候,他还不忘给自己留条后路,叫李春娟唱黑脸,他来唱白脸。
这人能手里不把钱?不可能嘛。
田有福:“王永顺,这钱,你要么现在给,要么你就是从工分扣,但从工分扣,大队会直接给你加两成。”
田有福顶顶看不上王永顺的活计,这个人就算是下地挣工分都不实在。加两成他都觉得亏!
但没办法啊,再闹下来,说不好愤怒的社员就把王永顺也给塞去革委会了。
到时候丢的还是他的人。
田有福是不打算再管王耀宗,王耀宗去了革委会,不脱一层皮出不来。
那他的当务之急就是把王永顺的事情搞定,把钱还了。
后续再怎样,他都懒怠管!
田有福这话一出,王永顺就熄火了。
事到如今,他也不再装样,恨恨瞪了一眼田有福。
他就不明白了,怎么自己就那么运气不好,摊上田有福这个大队长!
王永顺颤巍巍的从裤兜子里摸出大团结,周围的人瞬间眼睛都亮了。王永顺上山都不忘记带上家底,拿出来的时候心都疼滴血了。
他把钱给了田有福,田有福拿回去拆开给丢鸡的各家。
周围的人互相递个眼色,都明白想说的是什么。
王永顺那一叠子大团结,看着至少七八张。
这人真够能装相的,之前分家就拿出来十几块。
王樱也好整以暇的看着王永顺,王永顺缩了一下,转而又理直气壮。
他觉得反正王樱不能拿自己怎么办,谁能说明钱是她的?自家留点家底也没有错!
王樱嗤笑一声回了家。
徐霜不明所以跟上进去。
看热闹的人都离开,把王永顺一个人撂在外面。王永顺腿受伤,躺在那儿动不了。
偏这会儿谁都不想搭理他,也没人给他抬去卫生所。
王樱把自家大门一关,徐霜纳闷道:“你不问问他钱从哪儿来吗?”
王樱耸耸肩:“有什么好问的,他又不可能承认。”
不过……
王樱神态轻松:“他露了富,且看吧。”
果然,没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王永顺的哎哎叫声。
王永顺一副可怜相,隔着门喊王樱,求王樱给他治疗。
王樱不为所动。
王永顺又没动筋骨,就是皮肉伤,伤的虽重,但其实没大碍。她又不是纯圣母,王永顺身上可还欠着原主和原主母亲的账呢!
王永顺求了许久,见王樱不出门,于是就破口大骂。
王樱依旧不搭理。
没一会儿,王永顺就觉得自己身上的热度在流失。
他慌了,他不能死!
好在田有福还记得他,带人过来,让人把王永顺送卫生所。
但是不出王樱所料,帮忙的人不乐意,提出要王永顺给钱再送。
换了别人,田有福就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可这是王永顺……
田有福:“你们自己商量吧。”
两个小青年开口就要一个人五块,说给王永顺送到镇上。
王永顺不乐意,两边砍价,最后到了六块钱。
王樱听着外头的声音就乐。
开了这个头,王永顺手里的钱也留不下了。
王永顺被送到了镇上的卫生所,李春娟被打的也没几块好肉,两口子正式在卫生所会面。
至于王耀宗,人送走之后就没信了。
王樱美滋滋过日子,王永顺一家子的事早晚出定论,她才不着急。
倒是田有福,倒了血霉,去公社做了检讨,回来之后一连几天都黑着脸。
王永顺一家三口,住院的住院,进去的进去,都不是一时半刻能有结果的事情。
这个档口,雪终于化完了。大队要开始今年的春耕。
而钱菊花那边也迎来了分家的日子。
分家的当天,王樱没去,这种事情都是捂着门分,本家的还能去看个热闹,她这种外姓的就没必要去。
倒是田有福去了,到底田大柱跟他连着亲。
过程王樱不知道,就知道当天下午,出了月子的钱菊花来找她,脸上是从来没有见过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