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画星河
为表皇恩,每个诸侯王在其府城的近郊,都是有个几十亩到一百亩的庄子的。主要出产些蔬菜瓜果或者牲畜供他们享用。
南郊的土地是肃城难得的称得上沃土的地方,因此皇庄也在那一块。
诸侯王不在的时候,这庄子便由郡守府打理。
郡守听到这话皱起了眉头道:
“这倒确实是个隐患。”
沉吟片刻,他道:
“待会儿叫人给郡王送张帖子,就说本府明日要给郡王接风,还望他赏光。”
*
接到郡守府的邀请函,李洵略微有些意外,不知道这傲慢的郡守,到底是为什么又突然改了态度。
但到底是一方的军事行政长官,以后要长久相处,不管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都得去一探究竟。
宴会是晚宴,设置在郡守府后宅的正厅里,除了郡守这个主人,还有之前见过的郡丞,掌管兵马的郡尉,以及六曹的主薄。
整个郡里最有权势的那一拨人齐聚一堂,便足见是规格极高的了。看菜色与厅堂布置,也是用了心的。
李洵一踏入正厅,几人便站起来向他行礼,姿态做得很是恭敬。
郡守满脸歉意道:
“郡王殿下,真是对不住,昨日公务繁忙没能来城外亲迎,今日才得空来为您接风,还望您宽宏大量不与下官计较!”
神色倒是十分诚恳。不过,这些官场上的人都是做戏高手,倒也不能说明什么。
李洵不置可否地道:
“公务要紧。郡守不必介怀。”
推杯换盏,欣赏歌舞,一晚上都极为热闹。
虽然酒菜歌舞都没什么意思,但李洵也不觉得无聊。
难得郡里的几个官员齐聚一堂,观察他们相处,倒是能看出不少事。
比如,那位姓周的郡丞似乎有些不合群。
而另外几个官员,明显是唯郡守马首是瞻的。
很显然,这位郡守在郡中的势力根深蒂固,网罗甚众,一般人很难动摇他的统治的。
或许这正是这场宴会郡守想要向他传达的?
吃喝一两个小时,李洵有些意兴阑珊,便提出要离席了,郡守便立刻道:
“郡王留步,下官亲自送送您!”
几个副官主薄都识趣地告辞了。
李洵看得出,那郡守是有话要单独说,便也不急着走。
果然,待其他人都离开以后,郡守将他请到花厅坐下,这才道:
“昨日本是说了要给郡王交御赐庄子的账册,吃吃喝喝的倒是险些忘记。”
说着,就让人拿来一个匣子,从中捧出来一个账本递给李洵。
“这是庄子的情况与近年产出,往年的已经上交国库,从今年开始其所有产出便归属郡王所有。郡王不妨看看,也好心里有数。”
李洵不明白他为什么特意留他说这事,也不急着追究,只依言气定神闲翻开账册,迅速浏览前后十来页。
看完这些,便对那庄子的概况有所了解了。
总之,就是御赐给诸侯王种菜养牲畜的地方,总共就一百亩大,论产出么,一年最多五六百两,对他来说完全是杯水车薪,起不到什么作用。
他将账册放在一边,静等郡守下文。
郡守见他养气功夫如此到位,便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道:
“下官听闻,郡王此来带了三千兵马,王府之中恐怕是安置不下吧?”
李洵丝毫不觉得窘迫,点头道:
“是啊,人太多,确实活动不开。”
郡守一副很为他着想的样子:
“下官也知道郡王的难处,所以想为郡王解忧。”
“若郡王不嫌弃,我那小舅子在东郊有个三百亩的庄子,倒是可与郡王置换,您手下那么多人,平时若要操练,三百亩肯定比一百亩更便利些。”
又道,“郡王放心,那三百亩地也是沃土,不比御赐的庄子差。”
东郊。
李洵心中一动。
郡城附近都是可以耕种的土地,硝石含量极低,东边是来的方向,自然比南郊要离硝石矿更近的。
但他口上却道:
“一百亩换三百亩,郡守岂不是太吃亏了。”
郡守带着几分谦卑道:
“多出来的,就当下官孝敬郡王殿下。”
李洵露出心动的表情,口上却依然客套地推辞:
“这不太好吧,置换皇庄不合规矩。”
郡守便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道:
“殿下不必如此客气,其实下官这么做也有私心,下官那小舅子还有两个田庄也在南郊,与皇庄相邻,若是置换便更方便管理一些。”
李洵作恍然大悟状:
“既如此,那本王便不跟你客气了。”
这才收下了匣子里的地契。
余光见那郡守一副大功告成的自得模样,李洵心中微哂。
看起来,这位郡守以为今日恩威并施,算是把他笼络住了啊。
然而区区两百亩的庄子,他哪有那么好打发。
对于这种一看就心怀鬼胎的家伙,他一向是糖衣收下,炮弹打回去的。
对方这么怕他去南郊,那他还真得找个时间去看看,哪里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14章
不过,在那之前,他首先要做的是把三千护卫营安顿好。
而在那之后的,重点便是将赚钱养兵提上日程了。
他的护卫营,按考核成绩,兵丁军饷在1贯-500文之间,平均下来,每个护卫每月需要发700文,3000个兵丁一年便是25200贯。
但这仅仅是军饷,如今的军队都是吃穿住武器全包的。
吃的方面,粮食每人每天至少要配一斤半的份额,以如今大米70文一斗(十斤),麦子30文一斗的价格来算,若每人每天配比米半斤,麦1斤,则需要6.5文钱。
除此以外,肉和蔬菜也是必备的。每人每天蔬菜花费约2文钱,肉三两,则一般是最便宜的猪肉,但比起京城,肃城的猪肉也不算便宜,基本上在30文一斤,每人每天需10文。3000人每年总共需要18067.5贯。
还有衣服。
衣服在如今的时代,于普通百姓家算是贵重物品,很多贫苦百姓,一家总共也就几套衣服。
但当兵的那是来卖命的,这方面自然是不能亏待。
冬夏各两套,春秋两套是底线了。军需的衣服比一般的衣物耗费大,自然要做得更厚实。
以如今的物价,春夏秋每套平均250文是要的,冬天的一身军用衲袄则需要1200文,3000兵丁每年在服装上的耗费便达到了5850贯。
藤甲和武器,因为原主和兵部有所配置,暂时还不需要添置。若要添置,一把普通的军刀3-5贯,一身藤甲500文,也是一笔极大的开销。
除了人的开销,便是马。
养一匹马丝毫不比养个兵便宜多少,要让马维持好的状态,每天的草,敷料,油盐糖都得喂饱,一年下来每匹马花费至少在25贯以上。他的骑兵队加上拉车的和其他骑乘的,共有一百五十匹马。一年下来的花费至少3750贯。
一般来说一个骑兵的配备应该在2-3匹马,但他的骑兵队其实远不到这个数额。若要买马,那就更贵了,一匹中等品级的马,也得八十贯。
所以,目前这三千兵马,不加将领的开销,他每年的耗费都在52867.5贯,若加上大小将领的军饷福利,年节过节费赏赐,开销则要达到七万贯。
另外,三千兵丁跟着他从京城远途跋涉到肃城,按照朝廷惯例,每人10贯的安家费也是少不了的,总计三万贯。这是一到封地就必须发放的。
去庄子上安顿的时候,还得安营扎寨,百步起一座瞭望台,在这种旱地,找不到河流,还得打几口井以供军营取水,零零总总加起来,一万贯是需要的。
除了养兵,他还得养郡王府的一百来号下人,以及七公主这个妹妹,维持郡王府的各项开销,哪怕很节省,一年两万贯也是少不了的。
支出如此巨大,收入却少得可怜。
肃城贫瘠,是大启挂了号的穷郡。从他先前拿到的户部资料来看,其近五年来,平均税赋不超过1.2万贯,就算加上布匹粮草的收入,布匹3000多匹,粮食10000多石(一百斤)。
布是绢,市价1300文一匹,粮食中没有价格贵重的稻谷,全都是由豆类,糜子,小麦一类构成,均价不过25文。
所以哪怕加上布匹粮食,整个郡每年的收入也就2万贯。
甚至比不上京城附近的一个县,少得离谱。
问就是北戎入侵,天气干旱,人口流失,总之它的赋税少得非常合情理。
在这2万贯的收入里,他可以拿到一半,也就是1万贯。
嘉佑帝之所以如此干脆地同意他分封到肃城郡,还让他带三千兵马,也正是因为如此。
嘉佑帝很肯定,以他的家底根本养不起三千兵马太久。
而大启种种对于诸侯王的限制,也足够把他困死在此处。
林相对他的处境担忧到不惜掏空棺材本给他养兵,也正是因为很清楚肃城的税赋情况。
如今,他有原主留下的家底折合23万贯,安家费10万贯,再加上林相给的2万两银票(折合6万贯),还是够使唤两年多的。
但他也不能一直坐吃山空,而且像是粮食价格布匹一类的,一旦发生天灾或战乱,会急剧上升,不能太掉以轻心。
而且,也不可能一直三千兵马,总有扩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