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上渔
芸豆如今安排在厨房那边，给高娘子打下手，学着做点心呢。
小桑笑了笑：“芸豆儿，厨房那边待的怎样？”
“挺好的。”芸豆笑得将眉眼弯弯，眼睛眯得只剩下一条缝隙，“高师傅和高娘子都对我很好，高娘子教我做点心，高师傅也教我做了一些简单的菜色。”
“小桑姐姐，高娘子还说，要让我做她姑娘呢！”
芸豆是个开朗又随遇而安的姑娘，而且还非常好学，什么东西都想学一学，觉得自己要是有一门手艺，日后不管遇上什么事情，至少不容易饿死。
便是将她安排到厨房去帮忙，她还是乐呵呵的，学的也认认真真的，颇有一种学一样爱一样，我是块砖，哪儿需要我就往哪搬的感觉。
天真善良乐呵成日笑眯眯的，不过若是有什么惹着她了，就像是一只小炮仗一样，噼里啪啦的。
小桑也是挺喜欢她的，并且有心想要将她留在苏莞身边伺候着，要是有了一个这么热闹的小姑娘，苏莞也不会无聊了。
山雾和竹萃二人，伺候的倒是挺周到的，可是小桑却有些不满意，她们二人不像她和小葚一样能和苏莞说说体己贴心的话，也不能像是芸豆一样哄苏莞高兴。
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哦？她要你给她做姑娘？”小桑有些惊讶，而后又有些明悟。
高师傅和高娘子如今三十多岁了，却一直没有孩子，芸豆去了厨房那边，每天在这夫妻两身边呆着，虽然成日叽叽喳喳的，但是可爱又讨喜，高娘子喜欢她，动了这样的心思也是正常的事情。
反正芸豆从小便被人卖了，也权当是无父无母，如此认了高家夫妻俩做爹娘，也算是各自圆满，高家夫妻俩有了一个姑娘，弥补了没有孩子的缺憾，芸豆这小姑娘也有了父母疼爱。
尤其是芸豆善良贴心又热闹，若是给高娘子做了姑娘，高娘子不知道该多高兴才好。
芸豆点点头：“是的啊，高娘子说让我给她做姑娘，她便给我买新衣服，做好吃的点心。”
小桑笑了一下，问她：“那你答应了没？”
芸豆腼腆地笑了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其实芸豆也很喜欢高师傅和高娘子，要是他们要给芸豆做爹娘，芸豆自然是愿意的，不过芸豆得问过小桑姐姐和夫人才能答应啊。”
说到这里，她伸手挠了挠头发：“小桑姐姐是不是觉得芸豆不好，原本自己有父母，如今却要认别人……”
“怎会。”小桑突然笑了，“像是咱们这些人，出身与你仿佛的尤其多一些，你父母虽然生了你，可是他们又将你给卖了，便是用那一笔钱断了这亲情了，你如今有了这样的缘分，自然是可以去争求的。”
“既然他们不心疼你，总不能也不让别人心疼吧。”
芸豆闻言有些心酸，也点了点头：“小桑姐姐说的不错，可是芸豆、芸豆却觉得心中有些难受，高师傅和高娘子待芸豆越好，芸豆越是觉得难受。”
越是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小，还有小声的抽泣声，瞧着有些可怜。
大概是想不明白，一个陌生人都能对她这样好，可是为什么她亲生的父母要将她卖掉，让她给别人做下人呢，其实她也不求什么富贵好日子，只是觉得，要是和家里人一起，再苦也是好的。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卖了她呢？
小桑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轻声劝道：“大概是没有缘分，你便当作是还了他们的生养之恩了，日后的日子自自在在的，没有了那份牵挂。”
“你看，你现在不是和高师傅高娘子相处的挺好的吗？说不定便是上天在弥补你了。”
芸豆闻言恍惚了一下，竟然点了头：“那肯定是了，像是我这样的好姑娘，上天才不会亏待我呢。”
小桑噗哧一下就笑了：“好好好，你是好姑娘，上天对你好。”
芸豆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就一会儿功夫就像是雨过天晴了，像是一个小太阳：“小桑姐姐，你说夫人会同意吗？”
小桑心中都琢磨着苏莞将芸豆放到厨房去，是不是早有预谋的，哪里会不答应的，而且这事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
不过芸豆有心要去问一问苏莞，小桑自然不会拦着：“那你去问问夫人就是了，夫人心善，定然是没有不答应的。”
芸豆想想也是，在她心中，夫人是个顶善良的人，她没有没买到景平苑之前，也在别处做过奴婢，只是哪里有景平苑的日子过得自在。
“那芸豆便去夫人那里问问？”
“去吧去吧。”
于是芸豆便急匆匆地去了主院，这会儿差不多到了摆饭的时间了，苏莞正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坐着，拿着一本关于园林建造的书册在翻看。
“夫人！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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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6章 既然要认这门亲自然也要明白各自的责任
芸豆心里有些激动，她是一路小跑过来的，此时额头上都有些细密的汗水。
苏莞从书中抬眼，见她从门口走来，便招呼她过来：“是芸豆啊，什么事情跑那么急？”
夕阳西下，夕霞洒落在院子里，院中有凉风吹过，青绿的葡萄叶子摇摇摆摆，期间还垂下一些比米粒大一些的葡萄粒子，还有一些尚在开花。
芸豆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然后跑了过去：“夫人，芸豆找您有事情呢。”
“哦，有什么事情？是打算好买什么糕点送给大家了吗？”苏莞想起她先前在马车上说要用苏莞给她的赏钱买糕点分给大家吃的事情。
芸豆笑嘻嘻的：“夫人，不用买了，改明儿高娘子说要教我做一个好吃的点心，让我分给大家就行了，夫人您放心好了，的粮食材料钱芸豆肯定会给的。”
厨房也有厨房的规定，每日厨房做饭，没有额外的吃食，若是另外想做什么，就要自己给材料的钱，当然，像是病了或是受伤厨房也可以给他开小灶。
“哦。”苏莞将书册放好书签合起来放在一边，伸手摸了摸下巴，笑了，“那可真是厉害了，能剩下不少钱银呢。”
糕点对于普通人而言，可是一个贵重精致的吃食，若是一般的糕点，人们偶尔还能尝个味儿，但是精致的糕点却是吃不起的。
景平苑的姑娘们吃惯了高娘子做的和蒹葭楼做的糕点，一般的糕点可不大喜欢。
芸豆想要给大家分点心，可不是要不少银子嘛。
不过苏莞可不会帮她，自己说出来的事情，就该自己负责，看她日后还敢不敢说了。
“那是当然，我现在可以帮高娘子打下手了，做出来的点心也挺好吃的，下次我亲自做给夫人尝尝。”
“那我可等着。”
芸豆使劲地点头：“芸豆一定不会让夫人失望的，夫人，高娘子说让芸豆给她做姑娘，夫人觉得如何？”
苏莞微讶：“让你给她做姑娘？”
她先前让郑嬷嬷将芸豆安排到厨房去，主要是因为高娘子实在是太沉闷了，成日安安静静的，除了去厨房做点心之外，都不怎么出门，若是有芸豆这个小姑娘在她身边，她应该能心情好一些。
倒是没想到，她竟然想要芸豆做她姑娘。
高娘子这些年没能生个孩子，心中其实也是有些郁郁的，尽管夫妻俩相守在一起，感情也很好，没有孩子的福分就没有吧，可是她心里总是觉得缺了什么。
若是有芸豆给她做姑娘，倒是能弥补一下她心中的遗憾。
芸豆点头：“是啊，高娘子说让我做她姑娘。”
苏莞顿了一下，却问她：“你是怎么想的？高师傅是怎么想的？”
芸豆道：“芸豆自然是愿意的，高娘子对我可好了，高师傅也觉得高兴。”
“芸豆啊，你们若是有这个想法，我自然是同意的，并且为你们高兴，只是也和你说一个道理。”
“旁人拜师呢，都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要一辈子敬着他孝顺他，若是你认了人家做父母，想好了要怎么做人家女儿了吗？”
芸豆还有些懵，但还是正了正脸色：“请夫人请说。”
苏莞道：“你既然做了人家的姑娘，享受了人家的爱护，你可是愿意将人家当成亲生父母那样对待？”
“高师傅和高娘子没有孩子，若是你认了他们做父母，他们也便只有你一个了，虽说他们现在还年轻，能给你好好生活也能护着你，可是终有一日，他们将会老去，你可是愿意侍奉他们，给他们养老？”
“老人家渐老，照顾起来可不容易，有些年长了，眼前都迷糊了，要去哪里都要扶着，或是卧病在床，要伺候他们吃穿如厕，等等诸多。”
“在你认他们做父母之前，可是要想好了愿不愿意去做这些事情。”苏莞的语气平淡，“我不希望你现在高高兴兴的得了好处，等到日后需要你负责的时候，你再说这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没有责任照顾他们。”
芸豆搓搓手，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说起来，这事情她光顾着高兴了，并没想那么多，只觉得日后会有疼爱她的父母，也有家了，可若是她做了人家的姑娘，自然是愿意侍奉人家归老的。
“夫人，芸豆自然是愿意照顾他们的，若不然我芸豆岂不是忘恩负义，这哪里是人做的事情？我芸豆哪里会这样没有良心！”
苏莞笑了笑：“夫人我也不是说你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只是希望你清楚明白地知道，你做人家姑娘，要背负着什么样的责任。”
“当然，高师傅高娘子那边我也会提，他们既然愿意认你，也不能将你当作一个消遣的玩意，喜欢的时候就好一些，待不喜欢了，便一脚踢开，日后什么你该得的，他们也是要给的。”
芸豆算是听明白了，她还是有些懵：“夫人，不过是认个亲，这些想的有些多了吧。”
“也不多。”苏莞挽了一下耳边的一缕秀发，院中微风徐徐，夕霞洒落一片光辉，她道，“既然要认这门亲，自然也要明白各自的责任，日后相处也放心一些。”
“若不然养着养着，你还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抛弃不管了，或是等他们年纪渐大，又要担心你是不是不管他们了。”
在现世，领养了又不想要再抛弃的例子也不是没有，儿女不赡养父母的也有，尤其不是亲生的，人家就更有借口了。
“你回去与他们商议一下吧，若是愿意，便来我这里写一份契书，他们不得中途不管你，也不得亏待你，你也不能日后不管他们。”
“若是你们都有诚心想要做亲人，这个契书便和没有没什么差，若是不诚心，有顾虑，这亲自然就不必认了。”
芸豆觉得夫人想的有些多了，不过是一件大家你情我愿的事情，还要弄什么契书？
不过她还是点了头：“那芸豆便去和高师傅高娘子说一说吧。”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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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7章 可是天长地久人心易变
芸豆走的时候还有些犹犹豫豫的，并没有来时那么高兴了。
苏莞的手指按在书册的边沿，垂了垂眼帘。
其实什么认亲的，只要互相都愿意，高高兴兴就认个亲就好了，确实不用弄得那么复杂，不过苏莞想，既然要认，就认得彻底一些。
虽然说原本双方都是因为喜欢才想要认这门亲的，弄出个什么契书来，实在是有些不妥，像是这门亲认的就没那么纯粹了。
不过换一个方向而言，这契书对双方也是一个约束。
高师傅和高娘子总会老去，他们没有儿女，总是需要一个侍奉他们归老的人，芸豆现在看着挺好的，也愿意日后照顾他们。
可是天长地久人心易变，日后她可能会嫁人，可能会有孩子，便是她日后人就是个有良心的，可是为了夫君和孩子，指不定就会放弃这一边了。
到时候高家夫妻倾尽所有给了她，到头来不管了，那不是晚景凄凉。
有了这个契书，高嫁夫妻不用担心以后芸豆不管他们，也能更加真心地对待芸豆。
反而来芸豆这边，现在高嫁夫妻确实是喜欢她的，可是这份喜欢有多久也说不准的，说不定只是心情好的时候逗趣解闷的。
指不定那两夫妻侥幸有了孩子，再将她一脚踹开，日后为了亲生的，让她养弟弟，然后吸她的血呢，待签了这契书，芸豆和高家亲生的女儿无二，最差的，她出嫁的时候能在高家拿一份嫁妆。